o87

    六小姐自小身弱,据敏思所知,除秦雯春一个合脾性的手帕交姐妹,与他人皆相交不多。她想不出,会有谁乃六小姐和秦雯春都识得,还肯替其遮掩?

    既然六小姐这般说了,见她也未受伤,敏思与冯妙潭都点了点头。

    敏思让十七娘处理了那已绝息的枣红马。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一行人才牵马而回。

    “六小姐!”一见赵兰絮,夏舒提了半晌的心落地,急忙步至她身旁,“总算回来了,可吓死我、急死我了。”

    赵兰絮轻道一声“没事”,越过夏舒,自顾朝来时的马车去。登了马车,便催着回去。

    夏舒瞧了敏思又瞧过冯妙潭,目光落向秦雯春,面带疑色,“秦小姐,这是出了什么事?怎的少了一匹……”

    暑热天里,秦雯春感到指尖冰凉,面对夏舒,一字不语。

    因水湖边上一幕不了了之,回城途中,敏思与冯妙潭也沉默着。凭夏舒旁敲侧击,她俩只道“不知”。

    入了城,各自分别。

    *

    转眼六月中旬,离城郊跑马那日,已隔了半月。

    打那日回来,见十七娘神色郑重的与她提道:射箭之人不容小觑,身手应是极好。敏思还暗中留意了一阵六小姐的行止,暗暗担心了好久。直到半月过去,整座上京城,仅几日前,左军督府厨院走水一件大事外,似也无其他大事发生,她才放了心。

    今个秦雯春生辰,赵兰絮早早便去了秦府赴宴。敏思在十七娘陪同下,也是一大早去了珠玑阁。暮色四合时,方又遇上赵兰絮车马,两行一同回去。

    赵兰絮邀了敏思同车,敏思将一支装在匣内甚为别致的菡萏步摇,递与赵兰絮,“奴婢知,六小姐和秦家小姐的生辰只相差一日,明儿便是六小姐生辰。小小生辰礼,不成敬意,愿六小姐朝朝岁岁长乐无极。”

    赵兰絮心中甚暖,未料敏思竟知晓她的生辰。从前在王府,她的生辰日总是默默无声,不似刘妃所出的二姐过生辰那般热闹,更不似三姐姐过生辰,能教祖母、母亲并整座王府皆众星拱月的,围着她转。

    历来,每逢她生辰,只她那已去了的姨娘和夏舒会陪着她。再有母亲和大姐姐着人送来的一些贺礼,便算罢了。

    如今赵兰絮心上宽阔,不再计较那些一叶障目的花果枝叶……但能被人记在心头,且真心诚意的与她祝福,赵兰絮如饮了一盏花蜜般,心窝上甜滋滋的。她笑弯了眉眼,细细收好盛了菡萏步摇的匣子,“谢谢敏思姐。”

    解人烦热的晚风,透过百叶竹帘徐徐吹来。赵兰絮欲全个卷起来,让晚风利落的吹进。敏思眼到手到,快她一步,赶在赵兰絮动作前,打卷起了竹帘子。

    晚风略吹动二人衣袂,她俩视线皆投向行人已疏的街道。

    忽然。马车驶过一处与长街相连的巷口时,赵兰絮猛抓竹帘,白了脸色。

    “停。”

    不及马车停稳,她提了裙子便下车。

    “六小姐!”见状,敏思也忙下车,跟着赵兰絮。

    “那是——”方才,她俩皆见一素裙打扮的女子,正同一个男人拉扯着什么。女子背对她俩,使她俩瞧不明面容,那男人……敏思瞧得分明,模样俊朗非常,只那双上一刻还透着不耐的眸子,顷刻变作森冷阴寒,教敏思一见难忘。

    敏思轻拧娥眉。

    说来冗赘,却在电光石火之间。她见那对男女争执,原以为普通平常……哪晓,转瞬间,从女子身上掉了甚么在地上,女子想遮掩,想拾起来,男人突然面色大变,一把狠握住女子手腕……女子惊呼一声,想跑,却挣不开男人钳制,被男人一个手刀劈晕了。

    再来,她们急至巷口时,当是没了人影。

    “十七娘!”竟是会了遁地般,比兔子跑得还快。敏思使着十七娘追去巷子深处瞧看。

    十七娘迟疑一瞬,在见到几个守城卫闻听动静而来,且此处乃城中长街主道,她一声应过,追了去。

    “六小姐?”

    很显然,凭赵兰絮反应,敏思断定她认得那对男女。不知怎的,她一下便想起那日跑马,想起了水湖边一幕。

    赵兰絮急道:“是三姐姐。”

    敏思吃惊,“什么?”

    眼看瞒不住,也不能再遮掩,赵兰絮将那日水湖边发生之事,悉数告了敏思知晓。

    “是三姐姐没错,那日,她穿的也是同一身衣裙。”

    那日的确如敏思所料,在穿行林道时,赵兰絮未控制好身下马,致使马儿受惊。她被马摔下,马儿发狂,直奔水湖。便是那个男人,为护住赵兰影,一箭射穿了马脖子。

    在知晓堂堂王府三小姐,与一个男人野.合水湖畔时,敏思顿时明白,六小姐为何要死守这秘密。

    “敏思姐,三姐姐有危险!”

    敏思颔首,她知。

    她又细细回想了瞬才刚瞧见那幕,视线凝在地面,眼尖发现,青石地上洒落了些黄色粉末。应该是,从三小姐身上掉下的那物,于拉扯中,被扯坏了纸封,洒漏了出来。

    几个守城卫过来盘问,敏思三两句道明原委,也亮明了赵兰絮身份。

    “立去禀报你们头领,让他传令六门,要确保,绝不可让歹匪挟持了三小姐出城!”话罢,敏思侧身,对赵兰絮道:“六小姐快快回王府,将此事禀告王爷王妃!”

    “嗯!”

    赵兰絮带着夏舒登车即走,吩咐赶车随从要快,要最快。赶车随从挥圆马鞭,死死一抽,飞奔而去。

    十七娘回转时,敏思正盯着绣帕细细审视。绣帕内,是她从地上略略捻拾、团好的那一点黄色粉末。

    “如何?”敏思看向十七娘。

    “交手了一个死士,但咬破口中毒囊死了。”

    没片刻,闻风而来的守城卫并京兆府衙役,内内外外,将巷口附近涌了个水泄不通。

    守城卫领头的是魏铭。

    望见他,敏思神色微松,上前唤了声。原来三爷上了战场,魏二爷也在守城卫领了差事。

    敏思奉上绣帕,“魏二爷,你看。”

    魏铭神色凝重,他一得知了消息,立刻着手下飞奔六门,令六门暂时许进不许出。一壁将消息上禀上京将军和他父亲,又一壁赶来事出地儿亲自核实,或瞧瞧,可有甚其他线索。

    魏铭没功夫与敏思谈论时势,叙话其他。他用指腹轻沾了些黄色粉末,至鼻尖嗅过,眉峰倏然皱紧,“逍遥散?”

    竟……是逍遥散!

    在赌坊话事庄头死后,逍遥散一案早是线索全断,至今没个结果。城中暗暗流涌的逍遥散,自赌坊查封后,也是一夜间绝迹,没了源头……

    京兆府三位大人急得牙口冒火,日夜督办,仍未督办出个所以然。怒得王爷,真差点儿贬谪了秦府尹。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明,瞧来劈晕、掳走赵兰影的男人,非一般人。

    三小姐很危险!

    “绣帕给我。事关重大,我去亲禀王爷。”

    敏思颔首,折好绣帕,递给魏铭。

    魏铭收好,迈出一步又回身道:“这事你不要管,不要过问,速速回去。”他知她被驱逐出了王府,唯恐这事沾身,牵连了她。

    “嗯。”

    敏思应下。

    三小姐出了这般大事,她担心乃平常。但她可做的,都做了,守在此地只显多余。

    魏铭一走,她和十七娘便回了雪苑。

    “姑娘,去榻上歇歇吧。”十七娘为敏思倒了盏水。原就在珠玑阁忙了大半日,回程途中,又逢上惊事,是人都该乏了。

    敏思谢过,微垂螓首,轻啜了口水,“逍遥散一案事涉西京陈氏与障林巫人,如今陈氏覆灭,虽有个登宝的小皇帝,仍是无力回天。仅仅障林巫人……”

    十七娘思忖道:“不像。”

    “哪里不像?”

    “死士所使的功夫招式,不像西北武学。”

    敏思似解了惑,忽问十七娘,“你说,咱们赵地出事,除陈氏和障林巫人外,还有谁得利?”

    “姑娘是说……”十七娘道,“齐地与汉地?”

    敏思轻点头,“自然。”

    “逍遥散一案的背后之人藏得极深,京兆府把凶手困在南城,挨家挨户比对户帖、验查公验,依旧无果。可见,齐汉两地中,必有其势力,在咱们赵地经营甚久。久到一干人等,皆有了明面身份。”

    十七娘拧了眉。

    忽而又松开,笑道:“天下大事自有主子忧虑。属下职责只一条,保护好姑娘便是。”

    敏思眸中也起了淡淡笑意。十七娘之言不无道理,天下大事啊,自该王爷及三爷操心……她么,顾全好自个儿,不使三爷反挂心于她,日日诵经,祈佑三爷平安宁顺、逢凶化吉,已是助尽全力了。

    敏思没去歇着,拿了佛经,跪在了佛前。

    这一跪,一诵,一个时辰过去。

    夜正深浓。夜风吹淡了烦热,吹来了牵念。

    满月明辉,浩浩地,自东边山林腾空。敏思微阖双眼,听着一耳的蝉鸣犬吠。

    三爷……

    你可知,虫鸣扰人?风来恼人?你可见,皓月当空,山川同映?

    你可晓,思之一字,愁煞……

    愁煞。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