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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曾二郎登车就走。

    小刘氏心头愈发疑惑,忽然道,“上绿衡苑。”

    “妹妹——”刘张氏被她吓一跳,故作镇定道:“绿衡苑有甚好瞧的,无非一个园子罢了。咱们去大宝觉寺进香紧要。”

    小刘氏视线从刘张氏脸上扫过,“嫂嫂有事瞒我?”

    刘张氏一笑,握住她手,“怎会。”

    小刘氏观刘张氏眸光微闪,心中越发怀疑,铁了心要去绿衡苑。刘张氏阻拦不得,这节骨眼儿上,劝多了反而适得其反,也是心下焦急。

    “嫂嫂,姐姐!”正巧,刘三郎打着马一路寻了过来。

    他递去一封书信,“爹差人火速送回来的。大哥让我拿给姐姐。”

    听乃武阳驻地送回的家书,小刘氏立即拆开。

    “什么事?”刘张氏问。

    小刘氏看过,微皱眉头,“无事。只是叮嘱,让咱家近来低调些。”

    刘张氏欲言又止,“魏相才从武阳回来不久,可是前线……”

    小刘氏合上书信,轻轻摇头,她爹缘何有此一封家书,这般叮嘱,她亦不得而知。

    小刘氏深觉疲乏,被家书一岔,也歇了去绿衡苑的心思。

    刘三郎在旁道:“姐姐。姑母身边蒋嬷嬷来了,为接你回王府一事。”

    小刘氏没甚好气,“知道了。”

    刘家一行仍先回了前军将军府,回府一二刻后,接小刘氏回王府的车驾才缓缓驶动。

    这边小刘氏回去王府,曾二郎却叹气连连,指着小厮在街上兜兜转转好些圈,方停下马车。

    曾二郎心中惴惴,硬着头皮迈进思园大门,陈义忠忙请着他到常性阁。

    “三哥。”曾二郎一声三哥唤的焉了吧唧,还显些咬了自己舌头。

    赵寰将换过一身墨青金线衣袍,显然也才过来思园不久。

    “我都按你意思,把事儿办妥了。”曾二郎素来无所顾忌,纨绔随性至极,今是难得一见的畏惧规矩。

    赵寰睨他一眼,吩咐陈义忠,“给二郎上茶,再拿一副骰子过来。”

    “是。”陈义忠领命。

    “不了。三哥,我在珠玑阁挑了些好东西,正赶着回府拿给我母亲。”曾二郎抬出赵云澜,盼着赵寰能瞧他母亲面上,万莫刨根问底。

    “姑母几时管得住你。”

    陈义忠拿来骰子,赵寰接过,“三哥难得陪你玩玩,来吧,不急这一时半会。”

    曾二郎难为情的瞧了瞧陈义忠,赵寰出声,便遣了陈义忠下去。

    “三哥……”陈义忠一走,曾二郎立刻近前,“你饶我这回,我发誓,再不去赌了。”

    赵寰没理会,“三哥从未玩过,你给三哥长长见识,挑个最方便的。”

    曾二郎又急又怕,他哪敢真和这位王府三爷赌。

    曾二郎一双眼怕得直抽。他见赵寰拿出一把锋利匕首,一贯力,插在了案上。

    “便赌大小吧。别的,三哥也没见过。”赵寰一双桃花眼冷意然然,他一壁按桌上摇了摇骰筒,一壁道:“听闻二郎规矩最大,若有谁不开眼惹你,输了,轻则剁人手指头,重则要人性命可是?”

    赵寰缓道,“三哥今儿就依你规矩,谁输剁谁一指。如何?”

    “三哥……我混账,我、我真不敢了。我保证,我改。”曾二郎冷汗渗了一背。

    赵寰揭开骰筒,垂扫过,“一一二,四点。该你了。”

    曾二郎都快吓呆了,眼下,纵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碰那骰筒。

    “怕什么,你只随便一摇,就能赢过三哥。”

    曾二郎心脏咚咚。在这片赵地,除了他舅舅外,他从未在谁跟前惧怕收敛过,即便是王府各院主子、王府三位公子爷,他素常避着就是了,没谁会和他过不去。

    曾二郎双腿软下,砰一声跪地,可谓声泪俱下,“三哥。我真真不敢了,你饶我这一次,我定常听母亲话,痛改前非。”

    “会吗?”

    曾二郎忙不迭道,“会会,我一定改。”

    赵寰道:“三哥不敢信。”

    “三哥……”曾二郎正思索着如何措辞,忽听赵寰唤进来了赵笙,“扶二郎起来,该他了。”

    “不,我混账,我畜生……”曾二郎急得心头上火,“三哥!我再不敢赌了,真的!”

    “三爷,若不然……”赵笙知道,他家三爷是怒曾二郎不拿人命当回事,但瞧曾二郎……堂堂王府表少爷,竟哭求得满脸泪水,他从旁求了句情。

    “愣着作甚。”赵寰轻斥赵笙。

    赵笙也没办法,扶起曾二郎,“表少爷,赵笙得罪了。”

    赵笙握住曾二郎手,压着他去摇那骰筒。

    “三哥!三哥!”曾二郎卷握手指,握右手为拳。无论如何,他都不敢碰那骰筒。逼得紧了,他便拿头一下下去撞桌案。

    赵寰这才沉沉冷下脸,“带他外面去,爱磕桌子是吗,外头石阶更好。”

    “三爷。”赵笙听得心惊。

    曾二郎猛一下抬头,再不敢撞甚么桌案,又软跪在地,“三哥,我知错了……真的,从今往后再不敢犯,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瞧我母亲面上,便瞧我死去大哥面上,饶我这次,求三哥了。”

    赵寰示意赵笙侍立一旁,“你还有脸提你大哥?他清清傲傲一人,战死沙场,怎会有你这般弟弟。成日只知招猫逗狗,莫说姑父姑母、你曾家脸面,便是王府脸面都被你败尽了!”

    曾二郎被斥得抬不起头,半声不敢吭。

    赵寰扔下一包黄纸包住的药粉,“什么东西?”

    曾二郎身子一颤。

    “别告诉我,说你没见过。”

    曾二郎打开黄纸包于鼻尖轻嗅了嗅,声音微抖,“这是逍遥散……三哥,有、有什么不妥?”

    赵寰冷道:“什么逍遥散。赵笙找大夫查过,这药粉里掺有一味回回草,少食无碍,多食上瘾且还令人醉生梦死,你不知?”

    “我……”曾二郎哪里会知。

    “你不知?!既不知,怎么还从中获利,帮着赌坊流散至各京官世家!”赵寰面露厉色,若曾二郎不是他姑母唯一儿子,他早唤人拉了出去,打死都算轻的。

    赵笙在旁道,“表少爷,回回草只生长在西北巫人障林中。京兆府曾查到,混入上京的障林巫人,同西京陈氏有莫大干系。”

    障林巫人?西京陈氏?

    势如晴天霹雳,曾二郎吓懵了。他一把抱住赵寰双腿,“三哥你信我,我真真甚么都不知……回回草什么的,听都未曾听过,就……我初初手气很好,赢了不少。但后来便差了,欠了他们许多,我抵庄子、当铺子终于又赢了回来,可到最后还是输了。”

    “后来,他们便借我银子,我又是赢了输、输了赢。最后来,他们才拿来逍遥散给我,我发誓,我不喜那玩意儿,只冲茶食过一次。”

    曾二郎咬牙,“就仅仅,帮着拿了两包给过几个官家子弟。”

    赵寰忍着一脚踹死他的心,“仅仅!?你拢共收了多少银子?”

    曾二郎额上滚下汗水,“三、三万两。”

    赵寰命赵笙拉开他,“三万两,只三万两你就敢——”他眸中一瞬森寒,“你不知,他们在各处打你旗号?”

    曾二郎怕得直哆嗦,噤若寒蝉。

    “怎就不把你曾家败光,把府上宅子也抵了!?”赵寰对赵笙道,“去拿根藤条,先抽他一顿,再绑了送去政事阁。”

    “三爷……”

    “三哥!”

    赵笙在求情,曾二郎是不敢置信,赵寰真要命人拿藤条抽他。

    “还不去!”

    赵笙领命,“是。”

    “三哥!”曾二郎想跑,却被赵寰射来的锐寒视线定在了原地。

    曾二郎痛哭出声,就差对着赵寰磕头了,“三哥你饶我,饶了我这次吧。”

    赵寰择了一把椅子坐下,唤出待在里间许久的魏铭,把那包逍遥散给他,“回去告诉魏相,让京兆府带人查抄了那赌坊,彻查。”

    魏铭觑一眼曾二郎,心有余悸,这会子他对他表哥的吩咐,半分不敢质疑,应一声“是”,便匆匆离了思园。

    眼见赵笙取来藤条,曾二郎跪着的一双腿抽筋不直,自小到大,他可从未挨过打。不等他又一声“三哥”出口,便听赵寰道:“堵了他嘴。”

    他被曾二郎吵得头疼。

    赵笙让人按住曾二郎,试着抽了几下。

    “没吃饭?”

    赵笙被他家三爷冷冷一扫,只得难为情的加了几分力劲,“三爷,打多少?”这可是云澜大姑奶奶的心肝,怎么着,也得有个数啊。

    赵寰道,“打你的。”

    赵笙给着曾二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三爷这般说,便是没数了,得打到他喊停。

    赵笙手起藤落,曾二郎疼得直挣扎,止不住落泪,等疼痛到了嘴里想叫喊却又被塞了嘴。

    他狠狠忍着巴巴望向赵寰,盼着赵寰能高抬贵手,饶了他。

    赵寰道,“受着吧。在我这只是挨一顿藤条,若完好绑了你去政事阁,王爷那儿,你就要挨重杖。”即使皮开肉绽,藤条之下也乃皮肉伤,不伤筋骨。但换了重杖便不同。

    赵寰再有心教训他,也知曾二郎是他姑母心肝,重伤不得,还得动了心思提前动手,免得他父王一气之下打他一个好歹。

    去年赏梅宴那晚,亲儿子小五都挨的板子,政事阁中处置,只比了那重,没有轻了一说。

    曾二郎让赵寰说得怔住,片刻后也缓过味儿来,知赵寰在救他。他舅舅贵为赵地之主,平素多瞧他母亲颜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睬他在外胡闹,但此次事关西京陈氏,非同儿戏,定不会轻饶。

    曾二郎被绑去政事阁时,后背、臀腿已然全部染血,浑身被汗渗湿,一张也疼得煞白,没了血色。

    赵寰在政事阁待到日头偏西才出来,正回秋水院路上,忽见三三两两的下人快步朝常武院方向去,低低说着甚。

    他招来一个问,“出了何事?”

    那几个丫鬟吓一跳,忙福身见礼,“三爷。”

    “嗯。”

    赵寰颔首,听着丫鬟禀道:“似是常武院里头闹起来了。不过奴婢们也只是听闻,做不得准的。”

    几个丫鬟有些害怕,王府主子们之间无论生了何事,也没下人嚼舌根的,她们恐方才胡嚼的几句让三爷听了去,发落她们。

    赵寰没为难她们,只问着吵闹缘由。

    一个胆大丫鬟回道,“听闻是大爷在别院养着几个外室,还乃嫡亲姐妹……”她正说着,被另一个同行丫鬟拉了下衣袖。

    那丫鬟一下跪禀:“三爷明鉴,奴婢们只是听闻。是见王妃都去了,才、才……”赶着这趟热闹。

    “起吧。”

    赵寰让几个丫鬟自行散了。

    他命赵笙在秋水院外值房候着,自己回了秋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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