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41

    不高不低一声,引得赵辙、赵满驻足。

    “吉叔叔何事?”

    赵吉道:“有桩小事,想请三爷帮忙。”

    赵满眸色深深望一眼,便收回视线离开。赵辙略站了站,轻哼一声,也眸色晦暗的走了。

    赵吉面色略带凝重的引着赵寰去到一间廊房,从暖盅内盛出一碗药汤,“劳您送进去,定要让王爷用下。”

    “吉叔叔有话可直说。”赵寰未去接药盏。

    赵吉道:“不瞒三爷,在传召你们前的议事会上,王爷压着好大的火气还没发出来。”

    赵寰挑眉,“吉叔叔,可别是我猜着的意思。”

    赵吉眸含无奈,“王爷这风寒,也就政事阁内近身伺候的几人知道。谢圣手嘱咐了,不能内郁火气。”

    说完,赵吉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王爷只对您发脾气。”别人可轻易揣度不出王爷喜怒。只面对三爷,情绪从不收敛。

    “三爷,算末将劳您一回。”

    赵寰皱起眉峰,盯着乌黑药汤,“真是风寒?”

    赵吉颔首:“自然。当下时局,武阳地动一事犹如巨石压在王爷心头,王爷的身子不能出丁点儿好歹。”

    “三爷。”赵吉躬身一礼。

    赵寰接过碗盏,沉重着步伐朝议事厅内去。他爹的脾气,若要发出火来必要顶撞一番,结果么,受一顿骂都是轻的。

    赵寰跨进厅门,赵明德视线便从案上抬首,“赵吉叫你来的?”

    行至案边,赵寰面无表情地奉上药碗。

    “近些日便安生待在秋水院,别叫本王听见你成日不着府。”赵明德语含警告。

    啪一声,赵寰重重搁盏在案,盏内药汤因受力漾出盏壁。乌黑药汤打湿了一道奏疏。

    “放肆。”赵明德倏地阴沉下脸。

    赵寰冷道:“儿子不认为窝在府上,便能写出您满意的策论。”

    “本王与你商量?赵明德的手下意识靠近马鞭。

    赵寰觑一眼,眼皮跳动,仍冷道:“办不到!”

    眼见一鞭子抽过来,赵寰站着没动。门外仔细着里面动静的赵吉,脸色倏变,忙进内拦住第二鞭,“王爷息怒,抽牲口的东西,哪里能打在三爷身上!”

    裹挟着赵明德怒火的一下自然不轻,赵寰略捂住手臂,又顶一句,“臣说的是实言,若王爷听惯了顺耳话——”

    怒极了,赵明德反而低沉了语气,视线睨向赵吉抓住马鞭的手,“松开。”

    赵吉想过三爷或可能挨一顿斥骂,却未料到王爷会动鞭子,“王爷息怒。”

    赵明德的目光射向赵寰,“知错么?”

    赵寰皱眉,“臣无错。”

    “好,既称臣——”赵明德收回鞭子,圈在手上又一瞬抖散开,裹带着怒气,又狠狠一下抽向赵寰,“为父替你长长记性!”

    嗖啪一声,赵寰眉峰皱拢,承受住这一下仍稳稳站着,脚下未动分毫。

    “王爷!”赵吉满面惊色。

    赵明德怒扫赵吉,举起鞭子,却连同鞭子重重掷在了案头。拂袖进了里间。

    议事厅中沉寂一刹。赵寰轻吐口气,只觉着挨了两下鞭子的手臂有些僵硬。

    “吉叔叔,劳你再去端碗药。”

    “三爷,对不住了。”赵吉眼含担忧。

    “不妨事。”赵寰示意他快去。本来,他对他爹向来的挑错颇有微词,不过压在心头未有表露,应下赵吉,也是赵吉瞧着他长大向来护着他,不忍拂他颜面。

    但方才,瞧见他爹两鬓忽生的几根银发,赵寰心下触动,甚是不好受。

    里间内,传出一阵连声不断的咳嗽。

    等赵吉重新端来药,赵寰接过药碗进内。

    “先喝药吧。”他侧站在赵明德身旁。

    赵明德将药碗搁下,“回你的。见过上赶着讨封的,倒没见过上赶着讨骂讨打的。”

    “是儿子的错。”赵寰抿紧唇线。

    视线落在他手臂上,赵明德眸中闪过心疼,“以后有些眼色,别不自在的故意顶本王。”

    “您快喝药吧。喝了药,儿子好向吉叔叔交差。”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纵是生杀夺予的赵地之主也非万事由己。

    “叫赵吉进来。”

    “您先喝药。”

    赵明德瞪他一眼,端起药碗仰首饮尽,“交你的差去。”这小混账东西,方才就不该心疼他,多打两下才好。

    尽管心下骂着,嘴上也未落下吩咐:“回去仔细上药。”

    “您先紧着自个儿的风寒。”说完,赵寰收了药碗出去,递给门口的赵吉,“幸不辱命。”

    “有劳三爷了。”赵吉笑得勉强,这番自作主张的账,王爷那儿他还得过一番。

    赵寰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抬步出了政事阁。甫将踏出政事阁地界儿,便面沉似水。毋庸置疑,他爹压着的火气,除为武阳地动心忧外,刘家的肆意功不可没。

    既是人子又是臣子,有些话,就算父子之间也是禁忌。

    政事阁内,赵吉迈进里间跪地请罪。

    “起来吧。”赵明德又一阵咳嗽,“不怪你……但再无下次!”

    赵吉面色担忧,“王爷?”

    “没事,死不了。”赵明德压下不适,拧起眉峰,“有了齐地消息,即刻回禀。”

    “末将明白。”今个,王爷的案头除那封八百里加急外,还有一则,由武阳府下辖陵关县县令,先八百里加急发出几日的火急奏疏。陵关县令奏陈,前军主事副将行文各县,为防齐地趁势来犯,军需军心为要,已是领兵搬空了各县粮仓,受灾百姓无粮可赈。

    而议事会上,刘路再次跪请王爷立世子……这个世子么,若是大爷当立,刘家自然忠心可鉴;若换了二爷、三爷,则异心暗生,其心可诛!

    王爷心中属意哪位公子爷,赵吉不猜度,但有一点,大爷、二爷都乃十来岁便入了军营历练,如今都身兼前、左两军副将;只三爷,因刘庄两家兵权,王爷一直未允三爷入营。

    觑着王爷拧紧的眉峰,赵吉想,对刘家,王爷该已动了杀心。

    “王爷,末将再安排谢圣手诊一诊脉?”从前,王爷在战场上被冷箭穿透心肺,虽历经万苦保住了命,但到底伤了底子。这回,只是对三爷谎称风寒,实则病根复发,连谢圣手都觉着棘手。

    “前两日才诊过,能有甚变化。且太妃院里走不开,着其尽心守着吧。”

    “是。”

    政事已够操劳了,可太妃的病还压在王爷心头。赵吉暗叹,今这个年瞧来难以太平。

    *

    腊月二十三,小年。

    上京城内外,各家各户无不大早起来,忙碌着除尘一事。连同大街小巷、暗渠浅沟,都由京兆府分派了人手除扫。

    牌坊、街楼,俱被分管的人手和各家搭着梯子,拂扫、擦拭了干净。

    王府内,各院都张罗着,来往的仆婢小厮穿行其间。

    第一丝年味,随着略略扬起的微尘、随着不一会便漫天飞舞的大雪,拉拢着远山近水、秃树飞鸦,并着雕梁画栋、陋屋青瓦,蕴蕴铺散开飘过每一户人家的院墙。

    敏思将内书房上下俱收拾、擦拭了一遍。手上忙完,又即刻挑帘出去,疾步到寝院盯着底下人做事。

    “小心些。”见小厮踩着木梯正擦拭寝厅门楣上的匾额,她忙扶住一把。

    步进厅内,见有玉髓站在屋子中央指挥,她便找了严嬷嬷去。

    如今,除寝院事务外,严嬷嬷兼有小厨房管事一职,敏思是在厨下找着的人。

    “姑姑好。”见了她来,厨下丫鬟们停下除扫动作,福身行礼。

    “你们自忙。”敏思朝丫鬟们道一声,对严嬷嬷道:“劳您看着些,我要出府一趟。”珠玑阁还待她过去,如何算来,都该下晌才能回转。

    严嬷嬷知她管着些三爷的私产,年关时节,外头也脱不开身,“只管宽心去,院里有我。”

    敏思眼含笑意,吩咐了小厮备车去珠玑阁。待过了晌午,直到未正时辰才撂下珠玑阁的事务回王府。

    不等行回秋水院,半道上,她忽见六小姐通红着双眼,快步朝章慈院方向去。夏舒急急跟在身侧,似在劝说什么。

    “六小姐!”

    雪苑小藏书阁一事,六小姐于她有恩,这会,敏思不能当做没瞧见。

    夏舒望见她,似找着了救星般,一把拉住赵兰絮。

    赵兰絮略停下步子,倚着堆积了厚雪的山石,喘一口气,轻咳几声。

    “发生何事了?”敏思疾步过去。

    夏舒捡着重要的说与她听。原是因太妃愈发病重,喝了许多汤药无用,扶云阁刘妃便想了法子,去白云观请了道长来府中相看了一圈,走到采蘋院,却言说采蘋院与章慈院相冲,乃姨娘李氏常年卧榻,病气冲撞了老太妃。

    若要化解,非李姨娘和六小姐搬离王府不可。

    六小姐听了,气得咬牙。

    她俩才打章台院折回,听下人说,章慈院那头传来消息,太妃是愈发不好了,王爷、王妃全去了章慈院守着。

    敏思听得心惊。

    赵兰絮歇了歇,又将牙一咬,急急朝章慈院去。分明乃扶云阁挟私报复,要她这般搬离王府,她和她姨娘便再无回来的可能了。

    “六小姐!”夏舒狠跺一下脚。眼见太妃不好了,若是顶撞了王爷,遭罪的只会是采蘋院!

    “快跟上!”敏思拉她小跑追去。平日,六小姐瞧起来柔柔弱弱,对哪个院中的下人都一副客气,在府中也最不得看重,可她一旦认准了的理儿,犯起倔来,也浑身是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