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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店主对冯妙潭口中的人不以为然。两人一副普通模样,能有多大势力亲戚?能比着他表叔,在王府大爷的别院当差?

    蒋少尹打量了魏铭一阵,虽说初初升调上京,但他不是木楞人,自是坐上京兆府少尹位置,便花重金将上京城内各世家大族打听了一遍。

    他瞧魏铭,似与魏相家公子的画像有些神似,且二人仪态不俗,丝毫不惧对方。

    蒋少尹扫视几人一圈,吩咐刑科人员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步出了班房。之所以进内,不过正巧路过,见里面争执的厉害,便住步略观了观。若最终双方仍争执相告,他倒有些兴趣,一睹双方背后表亲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出屋几步,忽见门前古松后面站着上峰秦府尹,蒋少尹迎过去,待真真走近了才瞧见,秦府尹身边还站立着两人,投去一眼,他当即收回目光。

    王府三爷,他自是认得的。

    “见过三爷。”他躬身做了个揖礼。

    赵寰面色微冷,轻“嗯”一声,示意赵笙进去唤魏铭二人出来。

    蒋少尹见赵笙入内,心头咯噔一下,难不成里面还真是魏相家公子?魏家小爷的表哥,不正正好是眼前这位王府三爷?那姑娘倒未言过其实,说出来确实够吓人。

    毋需王府三爷,便是魏相公子自己亮明身份,也够对方惊吓一跳知难而退了。

    屋内商店主老神在在的坐着,眼含轻蔑正对魏铭二人嗤之以鼻时,忽见赵笙进去,腾地一下紧了神经,盯着赵笙腰悬精刀,狠狠皱了眉头。

    他猜测是方才蒋少尹的手下人,正要告一声,再等一会子他方的人还未到齐……却听赵笙朝一男一女那边道:“魏二爷,三爷唤你。”

    魏铭垮了脸,冯家妙潭可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只后悔今个出门没瞧黄历,这副模样,怎就叫他表哥给撞上了?相对他爹的肝火,他更心虚赵寰斥责。

    好歹爹是亲爹,骂一句歇三句,这表哥可比他亲爹和亲兄长厉害多了,一旦斥起来,可不会惯他。

    魏铭神色更蔫了,对冯妙潭使了个眼色,冯妙潭见他垂头耷脑,也不在纠缠玉蜻蜓项坠一事,瞧也未瞧商店主,忙跟着一道出屋。

    见外头还陪站着秦府尹和蒋少尹,魏铭轻松一口气,只要有外人在,他表哥好歹会顾忌着他颜面,不至于太过冷脸。

    “表哥。”魏铭微微垂首,朝赵寰轻唤一声。

    冯妙潭偷觑着赵寰神色,行一个福身礼,“妙潭见过三爷。”

    终归当着京兆府的人,赵寰神色稍霁,“争吵些什么?”

    冯妙潭摊开掌心露出白玉蜻蜓项坠,“为这个项坠子。”

    魏铭担心她说出甚惊人的话,接过话头解释:“是少州见妙潭闷在府里,便托付了我带她出门玩耍几日。前日,妙潭用十两银子买了这项坠,今个却遭店主带伙计围堵,要妙潭出二百两,不然就还回项坠……这才吵闹到了京兆府。”

    其实之所以到京兆府,一来是他俩独身做普通人打扮,没允下人跟着;二来,妙潭咽不下这口气,铁了心要上京兆府断一断。

    就在冯妙潭摊开掌心时,几对视线同时落在那白玉蜻蜓项坠上。

    “这……”秦府尹凝重了脸色。

    无论项坠的玉质、通透成色、镂雕工艺、蜻蜓飞展的神态样式,俱与先前那块圆环镂雕蜻蜓白玉佩一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查什么,来什么。

    “带出来问话。”赵寰吩咐秦府尹。

    “是。”

    秦府尹着人带了商店主出来,衙役觑着府尹大人凝重的神色,一脚踢在商店主腿上,押跪了在地。

    秦府尹微抬手,衙役会意随即松开了商店主。

    “冯小姐,本官可否暂且一借?”秦府尹对冯妙潭道。他家雯春从赴赏梅宴回府,冯家妙潭这个名儿他已听过多回,方才她自称妙潭,想来定是后军冯家府上的。

    听雯春说王妃属意冯家姑娘,不出意外,这位冯家妙潭便妥妥是身侧三爷的正妻人选。

    秦府尹极尽客气。

    尽管项坠别致,但见着王府三爷和秦府尹凝重的神色,冯妙潭有了些猜度,这项坠子的来历似乎牵扯了甚么事。

    “大人拿去便是。”冯妙潭奉上项坠。

    秦府尹凌厉扫过店主,沉声问:“这东西从何而来?”

    店主咽了咽嗓子,面色紧张,“大、大人,这坠子有何不妥?”

    秦府尹不说话,衙役会意上前反剪店主手臂,暗暗使劲,店主吃痛变了脸色,慌忙改口:“回大人,是小人家传……家传的!”

    “家传?巧了,这东西正好牵涉一桩重案,带下去收监。”

    “不不不,不是家传,是……”店主脑门出汗,吓得连连改口。

    “放肆。你当京兆府是什么地方,由你琢磨了满口胡言?”蒋少尹出声。

    “是……”商店主半天支吾不出,嘴上直哆嗦,哪还有先前半分趾高气扬。

    “三爷,下官可能要费些时辰,请您移步厅中略略等候。”言下之意,需要些手段才能使其吐说真话,若当着王府三爷面前,恐污了三爷的眼。

    “有劳秦大人,有了定论派人来回一声便是。”

    “是,下官明白。”

    “秦大人留步。”赵寰止了秦府尹相送,扫魏铭一眼,径直出了京兆府。

    魏铭咽了咽嗓,和冯妙潭一并跟在后面。盯着京兆府门前那辆低调精奢的马车,他甚想脚底抹油一溜了事,可又怕他表哥与他一般见识,亲自去魏府提人。

    “要不……咱们继续逛咱们的?”冯妙潭拉一把魏铭,她与魏铭一般,也不太愿意上王府三爷的马车。

    魏铭瞪她一眼,又觉着委实牵怪了她,只怪自个儿出门忘了瞧黄历,朝她摇了摇头。

    “魏二爷?”赵笙见他皱着眉头,似被人用刀抵在了身后般缓慢地挪,不由催促了一声。

    魏铭沉重着步伐和冯妙潭一起上了马车,甫将坐在赵寰对面,马车便缓缓驶动了。

    “这是去哪儿?”他觑着赵寰脸色。

    赵寰冷嗖嗖睨他一眼,“冯家府上。”

    这是要先送冯家小妹回去的意思,魏铭不自在的摸一把鼻子。

    冯妙潭极力降低着自己存在感,但听见了这话,不得不轻言道:“谢过三爷。”

    当着冯家妙潭,赵寰并未对魏铭说甚,只微阖了双目养神。昨夜一通事,他几乎整夜未眠。

    也不晓敏思醒了不曾?下头人请了申大夫去瞧了不曾?他心中实难放下。蜻蜓白玉佩与那个分明同源的项坠……或可能与敏思身世有关,能从中查出什么也未可知。

    天下哪有如此巧事,偏生敏思自小爱编的小玩意儿,竟在今日,让他意外地碰上了真实物件。之所以这般肯定,除了两者样式、神态几乎无差……在昨夜替她上药时,他似乎暼见,敏思背上有一个红记,一如蜻蜓模样。

    冯将军府已在近前,赵笙朝内禀一声儿,冯妙潭留给魏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匆忙跳下了车。

    魏铭端坐了些,冯家小妹一走,他表哥便睁开眸又冷嗖嗖地睨了他一眼。

    “瞧你这副模样!”赵寰轻斥。

    “你不是也……”做了平民装束,还帮人搬抬木料呢。魏铭嘀咕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无有正形。”

    魏铭咬了咬后槽牙,敢怒不敢言地解释:“是少州托付,我哪能拒绝。”天知道,冯家小妹这样活泼性子,一玩起来似不知疲累,能拉着他跑遍整个上京城。简直就是个疯丫头。

    “不知自家身份?由着冯家小妹一道闹去京兆府?”赵寰脸色微冷。

    “那是卖主堵人在前,我们又不理亏,便去京兆府升堂一断又有何妨。”魏铭不觉着有不妥。

    “传去王爷耳中也无妨?”

    “这等小事,王爷怎会……”

    “蒋少尹调升上京走的刘家路子,你不知?前段时日,魏家族人当街纵马、欢馆中大放厥词,哪一桩没被呈在王爷案头?我问你,若蒋少尹科断店主有理,你当如何?”

    “我……”魏铭有些心虚,蒋少尹走的哪家路子,他哪有他表哥清楚。

    “真这般科断,若是不依,要么当场亮明身份,要么找到秦府尹或是回府禀说舅舅?你猜,王爷案头的奏疏中刘家会写出甚么花儿来?”

    魏铭没了底气,“王爷英明,当不会尽信。”

    “当然英明,若不英明,前头两封奏疏就不会特意叫我去看过,当着我面,扔在炉中烧了。”

    事不过三,魏铭理亏。再来一次,他想,不是扔在炉中引火,而是要牵累他表哥挨骂了。

    “蒋少尹还真是刘家船上人?”魏铭掂量着问。

    赵寰略阖了阖目,“做着刘家耳目,倒不一定只踏在刘家船上。”既让他知了白玉蜻蜓一事,脚踩哪只船,都不会再是刘庄两艘船。若做不到守口如瓶,便只能哪里来回哪儿去了。

    “表哥,方才那个项坠……?”魏铭心头疑惑。

    “不该问的别问。”赵寰冷眼扫他。

    魏铭咽下追问的话,顿了顿,“……这会子去哪儿?”

    赵寰歇觉养神,闭着双瞳应了一句,“回府,敏思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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