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魔大王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其实是十王里面，有不少都对就这么放任小夜君有些意见。尽管我已经说过你本质是个好孩子，可大家都……”
纲吉看向小夜，小夜本人也似乎不是很明白阎魔大王的意思。
作为辅助官的鬼灯，翻译也是他的工作，哪怕是同一种语言的翻译。
“除了阎魔大人外的十王，都忌惮小夜殿下的能力。即使如今已经化身为人，有着诸多限制，十王们仍然认为你可以随便丢弃这副躯壳。”鬼灯暗暗观察着小夜的反应，“所以鹭原左京目前自愿留在地狱，正正是他们所希望的，鹭原左京本人也清楚这点。”
小夜目光放空，像是在思考，然后分别向着了鬼灯及阎魔的方向“看”了一眼，可瞳孔没有聚焦。
“为什么不行？”
“小夜君……”
“小夜，还好吧？”
纲吉默默在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握，让小夜的眼神焦点回归，她低声道了声谢，却没有松开他的手。
“明明我就只有‘解放鹭原左京’这一个要求。”
小夜知道这刻再怎么说这是当初约定好的也没办法，这里不是现世有一大长串的法律可以保证双方公平公正，有人监督审判，哪怕违约也要承担后果，甚至这里的最高审判者就是与她建立约定的人。
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存在能凌驾在十王之上，同时十王也没法约束她的行为，全靠大家互相信任。
“现在鹭原左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阎魔大王想办法安慰她，“至少在老夫这里，他绝不会受任何委屈。”
小夜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暂且看在阎魔的份上妥协，还是知道只要自己在他们便不敢真的对左京乱来。
鬼灯看出她的去意，便主动上前为两人带路。
“其他大王惧怕的，大概是你的能力能轻易颠覆整个现世乃至地狱。”鬼灯算是为上司们说明一下用意，表示他们不是随便质疑她。
纲吉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这里最厉害的人都担心？”
“主要是小夜殿下从来没展示过能力极限，当然，大家都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鬼灯顿了顿，又说，“像是刚才轻易就能摧毁那妖怪，她不用动手就能做到的事还有很多。比如想要让全世界陷入灾难，恐怕也不在话下。”
“小夜这么厉害的吗？”纲吉看了身旁的小夜一眼。
“没试过不知道。”小夜耸肩。
“……”纲吉依旧想为小夜辩解，“可、可这事又不止她一人能做到啊，像战争什么的。”实际白兰就已经试过把其他平行世界都征服了。
鬼灯大概知道纲吉想说什么，他摇摇头，“或许别的人有别的方法可以做到，但不论是什么，都会有其他势力来阻止，除非所有人都一起疯了不想活了。而且我说的不是末世电影那样，只有部分人类艰难生存，是整个族群消失——假设她设法让人类突破最小可存活族群，那人类必然灭亡，又或是从一开始就让所有人类……”
“小夜怎可能做……这……种事。”纲吉激动打断鬼灯的话，可鬼灯只看了他一眼他便安静下来。
“单是能做到就足以令人畏惧，更别说她的能力不限于人类，对亡者、妖怪、鬼等等都适用。”鬼灯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不代表他自己就这么认为。
“那确实可怕。”小夜听完自己也这么想，还对纲吉说，“你怕是没见我疯起来的样子，连自己都不放过。”
“……”
来到边界处，鬼灯便回去自己的岗位上了。
纲吉赶紧问小夜，“这怎办？”
“没有怎办，反正不是这一时三刻能解决的。”
“所以不管了？”纲吉比她还激动。
小夜摇头，“真要发生什么，也是‘我’死后的事。阿泽不用担心。”
这怎能够不担心？
而且纲吉很不喜欢她这样说。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会在意啊……”纲吉索性一口气将过去的怨念全吐出来，“小夜总是这样，说是过去什么的跟我没关系把我丢到一边去，现在又说是未来死后的事让我不用理会。‘这辈子’对小夜来说就一点都不重要吗？对小夜来说或许只是几百年间的十几年，对我来说已经是全部了啊。小夜是我人生中最——”这时他忽然与小夜对上视线。
“……”小夜默默听着没打扰他。
“……”纲吉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想说什么了，反正感觉很羞耻，说到像是要跟小夜告白似的。
小夜皱了皱眉，“‘最’什么？倒是说啊。”
“这、这不是重点！”纲吉红着脸说，“倒是把前面的话听进去啊！”
“有听啊。说我把你丢一边去。”小夜很无奈，“阿泽跟我爸没回家前的我妈一样，整个怨妇似的。”
不说还好，小夜一说纲吉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明明他是那么真情实感地在跟她……跟她……
刚刚那个“最”，他是想说什么来着。
“最好的朋友”……哪怕他心中大概有分个关系远近，但他没有特别想过特定某一位跟他关系最好。
那“最早认识的朋友”？感觉有点奇怪，他真没觉得认识多久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最重视的人”。
想到这里，纲吉莫名觉得很贴切。
……但这果然听着很像是告白啊！不是喜欢的人哪来的最重视，把家人都放哪里去了？！
可他还是觉得，小夜是他最重视……或者应该说最在意的人？最担心的人？
平常他对亲人好友的信赖，哪怕发生了什么，他都坚信以他们的能力一定没问题。可到她这里不知道怎么就完全不是这回事，总想再了解多点，生怕错过她的重要时刻。
因为她是女生吗？可是她比他们谁都要强大啊，而且他更担心她的内心。
这不是说他对小春京子她们的心意就没所谓，只是觉得……不适合自己去处理，女生的细腻心思还是交给女生之间去互相帮忙更恰当。
同样地，这理由放在小夜身上又不适用了。
纲吉在心里对天发誓，他真的没因为从小认识小夜就没把她当女生看，反而是他比较在意这点，小夜都不怎么介意。
——真是的，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倒是自己注意一下啊。
“……都是小夜的错。”纲吉最终半生气半迁怒地说。
小夜没搞懂纲吉不爽的原因，这简直像女朋友无缘无故生气，不是很严重但摸不着头脑。
道歉她是不会道歉的，万一他问“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怎办？
“带你去个好地方。”小夜像极了努力让冷战女朋友心情变好的男朋友，先用力量使对方屈服，再想办法让对方高兴。
可纲吉没想要跟她吵架就说她一句而已，更没想要冷战，任她轻轻一拉就跟着人走了。
没一会，纲吉便跟着小夜来到一个看着正常的地方。
蓝天白云草木葱茏，跟刚刚的恐怖画面完全是两回事。
“这是哪里？”
“兔子乐园。”小夜指着不远处的中式建筑，“看，那里有很多！”
小夜捧起一只兔子，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撸。
起初他还担心兔子会咬他，后来发现不会，便伸手摸了把。
“哇，毛好软。”纲吉虽不理解但不讨厌兔子，至少没不像狗会追着他叫。
小夜自己也抱起了一只，果然毛茸茸的最可爱了啊。
这……确实挺治愈的。
纲吉忽然理解她为什么总喜欢抱抱摸摸其他小动物。
不过喜欢摸头这点他还是没法理解。
“喂你这家伙怎么又来打扰这里的兔子了，还带了其他人来。”泉镜花气冲冲地走过来把小夜手上的兔子抱走。
纲吉看情况也知道小夜这是偷偷来的，赶紧把人家的兔子放下，“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兔子。”
镜花看纲吉态度不错，便没怎么说他，“哼，下次注意点。”
“是的，我知道了。”他又把小夜的头压下，“小夜，你也快点道歉！”
小夜身体没反抗可嘴上却说：“这也不是他的兔子啊……”她抱一下怎么了。
“对呢，确实不算是镜花君的兔子，不过是他在帮忙照顾，会抱怨也很正常。”白泽笑眯眯地靠近小夜，“哦呀，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桃太郎冷眼旁观，以为这是白泽日常的搭讪句式，怎料真不是。
“诶？这位小姐是……”
白泽笑着靠近顺势牵起了手，“怎样，这次有空可以……”
纲吉默默黑着脸把白泽的手拉开，并盯了小夜一眼。
小夜眨了眨眼，她这又是做了什么得罪他了？
镜花无语地说：“对，这女的上次来也是无缘无故抱这里的兔子，然后又被这家伙抓住手，真是莫名奇妙。”
纲吉更不爽了。
“……”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桃太郎终于想起，“啊，是上次鬼灯大人在找的女孩子。”他笑笑问，“难道这次也迷路了吗？”
小夜别过脸躲过纲吉眼神，“不，来撸兔子。”
白泽则说：“结果还是再来我这里了呢，所以镜花君猜错了。”
“……”那么久的事还拿来说，镜花无言以对。
“总之你能不能先离她远一点？”纲吉默默生着白泽跟小夜的气，可还是得出面保护一下自家这位反应迟钝的青梅。
白泽故意问：“哦呀，难不成你们是夫妻？那可真是抱歉了。”
“怎么可能？怎看都还未到法定年龄吧。”纲吉盯着白泽，“倒是你，怎么好意思对未成年出手？”
“哇哦，阿泽好英勇。”小夜在旁鼓掌，“不过算起来我超过五百岁了。”
纲吉这才发现自己最近真的大胆了许多，尤其是在小夜面前，平常哪有他教训人的机会。
“哪有你这么算的！”
“不然怎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