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纲吉一脸担心的模样，小夜有些无奈。
她会对纲吉说这么多，也是透过未来的记忆深刻地感受到他已经成长了，不再是过去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现在多少有点放功成身退的感觉。
可这跟她要跟他分担过去的痛苦，又是别的一回事。
况且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找谁帮忙，希望有谁能听她倾诉。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这是她应该承受的，她没资格这样做。
尤其是听到那句话后，她才重新意识到一切都还没完结。她不能安于现状，甘心享受着现在的生活。
“抱歉，我没打算说。”小夜补充道，“不是不信任阿泽，但那是需要我自己去解决的问题。”
纲吉抓住了重点，“所以小夜是因为未来平行世界的自己说的那句话……”
小夜没有回答，也许算是默认了。
纲吉看着她在面前打开了结界离开了，像是逃走了一般，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再跟上去。
他还以为只要好好跟她说，他们仍然能像以前一样，不论好事坏事都互相分享，没想到会得到这么明确的拒绝。
他难受地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才坚定地认为不管发生什么，小夜还是小夜。
是他想错了吗？
即便是这样，纲吉还是放心不下。幸好九十九丸哪怕没陪在小夜身边，还是会时不时来一趟帮忙传话之类的，纲吉总算是能知道她的近况。
听说小夜最近似乎在那边忙着审神者的工作，九十九丸本来就跟小夜爸爸是朋友，知道小夜父母会担心，便时不时来找他们聊天顺便报告平安，对于同样是友人的纲吉也是知无不言。
或许不是普通的人类，九十九丸没有接收到十年后的记忆，纲吉便简单说明了最近的事，顺便问他对小夜的过去了解有多深。
这样绕过本人打听是不太好，但这阵子纲吉满脑子都是小夜的事，甚至因此给看不过眼的里包恩揍了顿，让他别再拖拖拉拉的有什么话赶紧说有问题赶紧问。他认为里包恩的话有一定道理。
“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但说实话，生前跟小夜小姐没太多交集，只是从左京那里听说过一些。”想到当初的结局，九十九丸不由得感慨起来，“只能说小夜小姐过去经历了很多。”
纲吉也想了起来，“左京……好像是小夜恢复记忆前遇袭时前来救她的男性吧？那时就觉得他们很像。”
“是的，他们两人是兄妹。听左京说，小夜小姐自小就很仰慕他。”
纲吉听完后再回想起当时她的言行，当时不太理解的地方都有了答案。
那么“交易”这件事也跟那个人有关吧，说不定还在很多他知道或不知道的地方存在着关联。
九十九丸忽然提议道：“对了纲吉，要是不介意的话，你跟我一起回本丸吧。”
“……哈？”纲吉完全搞不懂九十九丸是经过怎样的思考才想到这事，但这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可以吗？……不过小夜应该不想我去打扰她吧。”
“才没有这种事，纲吉对小夜小姐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九十九丸轻叹口气，“我们也很担心小夜小姐的情况，可在我们面前小夜小姐不会示弱。如果是纲吉来探望的话，哪怕她不打算跟你诉说，可单单是陪着也能够让小夜小姐感到放松吧。”
这话纲吉听着有点高兴，又怕只是九十九丸想多了。
不过他已经决定要主动出击，那总得冒一些风险。
“嗯，我跟你去吧。”
再度来到本丸时，纲吉依然认为这里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而小夜更是出乎意料地很爽快地就接受了他来探班的事。
“这里我开的，早就知道了。”小夜单手撸狐另一手拿着文件，“我不让的话阿泽也来不了。”
……怪不得来到这边时，九十九丸特别自信地让他直接去小夜那里。
“哈哈，打扰了……”纲吉客客气气地在她对面正座，他姑且还是有着不请自来的自觉，没打算要小夜抛下手头上的事搭理他，现在没被赶走已经算是成功迈出了一步，“你先忙吧，我在这等着。”
可那边小夜不干了，放下文件站起来，“带你到处逛逛。”
“诶？小夜不是在忙吧？真的不用理会我的。”
“不差这点时间。”她过去拉着纲吉手臂让他站起来，“走，坐什么坐。”
狐之助笑笑说：“主公慢走。散散心也不错。”
纲吉一边想着会说人话的狐狸真的很奇怪，可还是听出来小夜已经工作了很久……虽说他也不知道她干的什么活。
这次有了小夜在旁，上次来时没看见的统统都冒头了，也算是感受了一把他们对小夜的热情。看来这地方没他想象中诡异，还是很和谐的。
“厨房。”
“客间。”
“栗田口睡房。”
“手入房。”
小夜异常简洁地介绍各个房间，然后纲吉忽然感受到小腿附近痒痒的，不知道何时一只白色的小老虎走来蹭小夜……
等等，老虎？这里还有这种动物？该不会也跟狐狸一样会说人话吧。
小夜立刻把小家伙抱起来，介绍道：“退的小老虎其三，可爱吧？”
纲吉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这可是猛兽，再小他都不敢碰，赶紧后退两步。
当他想到既然是其三那至少还有两只，果不其然，五虎退很快就在四只小家伙的陪伴下来到小夜身边找这只走丢的了。
“主公大人，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小学生模样的靦腆男孩小声地道着歉，小夜毫无责怪他的意思，把小老虎还给他后顺便揉揉眼前这个垂着的脑袋。
撸完狐狸再撸老虎然后撸正太，她看起来相当满足，继续向纲吉介绍，“退本退。”
五虎退这时才注意到纲吉，也客气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五虎退……那个，我先回去了。主公大人也晚安。”
纲吉在脑内转换了一下文字，对这谐音梗的名字一阵无语。
话说这里的人名字都很奇怪。
“他们是刀剑付丧神。”小夜像是会读心似的，适时解答了纲吉的疑问，“审神者是躲在背后，操控他们去战斗的人。”
对她这种自我贬低的说法，他莫名地受到触动。
因为他找到了两人身上的共同点：尽管大家都有无可避免、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可他们都没有因此就把这些事合理化，感到理所当然。
不过小夜会这么爽快告诉他这里的事让他感到意外。
“以前问过小夜但小夜都没有说。”
“有这回事吗？”
“那肯定有啊！”
“是阿泽说得不够清楚。”
“难道不是小夜理解能力低下吗？”
小夜有些无奈地避开纲吉的眼神，“那时我应该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也是。”纲吉叹出一口气，毕竟未恢复记忆前的她，思想行为上确实都比现在更难以捉摸，现在她起码是对自己的了解比较深刻。
“为了保护历史不被篡改，只好回到过去与敌方战斗。”小夜补充说明道。
“该怎么说，听着非常不得了。”纲吉笑笑道，“那他们就是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而小夜是那个指挥官，这是个非常厉害的岗位啊。”
“我以前也这么想。”那时她觉得自己正义得很。
可纲吉着重点在“以前”这词上，“现在不这样想了？”
现在她想想都觉得讽刺，想要改变过去又何止历史修正主义者。他们特地把她安排到这个位置想，真不知道到底是在测试她，还是故意要让她难受。
以前的她不知道改变过去的方式，只能想象如果可以这样做该有多好；如今掌握到实际操作方法，她总会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做。
尤其是最近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行踪明相当可疑，纵然暂时还未探出任何确实情报，但估计是瞄准了那个时代，让她在思考怎么绕在他们前面阻止的同时，又禁不住掺杂自己的私心，考虑着借此机会挽回一切可能性。
作为审神者，小夜深知想要把过去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很不容易，说不定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而且都过了五百多年，现在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有意义吗？
“我觉得阿泽很厉害，拯救了很多人。”小夜由衷地说。
虽说纲吉在严格意义上不算改变自己的过去，而是去未来为未来的自己改变过去，可她还是止不住羡慕。
“不……”纲吉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了。”
“阿泽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纲吉还未理清当中关系，但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想到，“小夜也有想要改变的事吗？”
“……不知道。”这是她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她本来以为把那人的灵魂从无尽地狱中带出来，让他投入正常轮回中便是最好结果，现在贪心地想要更多了。
“如果是阿泽到了那个未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你会想着回到过去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