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
坐在对面的洛克菲勒先生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被一个更年轻的声音打断了。
“是啊，为了你准备中国菜，学中国话，还在几个月前就……”
你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一个年轻版的洛克菲勒先生正漫不经心地扶着栏杆抱怨。
他看到你面容的那一瞬间，本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嘴边，恍惚，不可思议，审视，探究的神情飞快的在他的脸上略过。
原本大少爷一般谁都瞧不起的姿态不见了，小洛克菲勒先生似乎在和你对视的一瞬间，找回了上流社会在明面上应当表现出来的教养。
他笑着拢了拢头发，沿着旋转楼梯走下来，无视他面色不善的老父亲，径直拉开你旁边的座位坐下。
“初次见面，美丽的女士你好。”
他像是完全忘记了不久前自己还满腔牢骚，忘记了自己对来自老大帝国的一切的不满。
小洛克菲勒执起你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却没有遵守吻手礼的规则松开，反而就这那个姿势含情脉脉的看着你。
他倾身后低了你半个头，和他父亲一样的眼睛里盈满了对你迷恋。面对更年轻，更容易看得懂的小洛克菲勒，你出了一身冷汗。
年长些那位费了这么大劲也要把你搞到手，你都觉得他是中了邪了，怎么年轻的这位也步入他父亲的后尘了呢？
你身上是有个专注于吸引洛克菲勒好感的buff吗？还都是和□□沾边的吸引……
小的时候谁没有梦想过做团宠，但你想的只是人人都对自己有好感，这样不论做什么都会被宽容以待，而不是足以发生在海棠市的父子盖饭文学。
餐桌对面的老洛克菲勒冷哼了一声放下餐具，叉勺落在餐盘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小洛克菲勒依旧握着你的手不放，面对他父亲的施压也只是皱了皱眉，很快便舒展眉头，递给你一个安抚的笑容。
说实话你一点也没有被安抚到，年长些的那位洛克菲勒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应了你要做他儿媳的话只是他以退为进的调侃。
没有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作为第三者，尤其是做为公公扒灰。
你是作为他的情人之类的身份被介绍给小洛克菲勒的，这也能解释得通小洛克菲勒最开始的不满。
只不过现在小洛克菲勒对你倒是“亲切”了很多，转而轮到年长的那位洛克菲勒气结了。
“我记得之前与你说过，她是我的情人，未来会是你的母亲。”
你被那句“母亲”恶寒了一身鸡皮疙瘩，做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的母亲，这种无痛当妈的经历还真是令人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握着你的手的好大儿不为所动，“父亲说笑了，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跟儿子抢呢？”
“她年纪与我相当，怎么能做我的母亲？倒是做我的妻子更合宜。”
你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现在这样被夹在父子俩的修罗场中间左右为难。
你也没有做谁的妻子的打算。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你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用力挣开小洛克菲勒的手，拉开椅子起身。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也该走了，谢谢您的招待。”
两道灼人的目光落在身上，你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们，索性谁也不看，说完话就想溜。
“庄园在市郊，现在没办法回市区，不如就在庄园留宿一晚。”
“你不必替我感到尴尬，教育出这样敢和父亲叫板的儿子，洛克菲勒家才不会衰落。”
“他几个月前还和好莱坞的女星混在一起，凌晨从酒店出来的照片上了头版。向来说起感情比流水还顺畅。”
“年轻人精力旺盛，应该好好磨砺一番。”
“去休息吧，我的公主。”
这几个月你习惯了老洛克菲勒先生那种不动声色的引诱，突然被打了一发直球，那句宠溺包容的公主让你的脸直发烫。
直到从浴室里出来，镜子里的你耳根依旧发红。虽然并不想嫁给谁，但被真切的爱意包裹着，还是会令你感到愉快。
假如老洛克菲勒的攻击性没那么强，或许你还会更享受这个过程。至于现在么，只要他还抱有光明正大的娶你为妻的期望，就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至于后面是成功骗到了入境文书跑路，还是在这之前就被发现你只是想玩玩并不想负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
就在你怡然自得的时候，门被敲响了。你以为是老洛克菲勒安排的女佣有什么事，就直接过去打开了门。
Ⅵ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拥抱，他无限靠近到恨不得把你揉进怀里。
“别怕，我会带你离开的。”
听声音你就知道是年轻的那位洛克菲勒，与先前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相比，现在的他似乎被父子谈话的内容压弯了脊梁。
害怕的那个人可不是你。
是他。
这事很容易理解，刚刚二十岁左右的他，才从大学里出来，纵使作为洛克菲勒家唯一的继承人手里有不少产业，却也扛不住父亲给的压力。
如果不是昏了头以为他父亲对你只是好奇玩玩，鲁莽的当面直言要父亲相让，也不会像落水的金毛一样半夜敲门来安慰你别怕。
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拍他的脊背。
背对着你的小洛克菲勒颤了颤，似乎是被触动到了内心，但当他松开怀抱，从你的颈间抬头时，你才发现他看你时的眼神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清白。
执念一般□□，仿佛冒着泡的沼泽，深不可见底。
都说虎父无犬子，你怎么会认为小洛克菲勒是什么需要安慰的小可怜呢。
他或许是真的被父亲的铁血手段镇压到难以喘息，但他说的那句别怕恐怕不是你以为的寻求安慰，而是赌咒发誓。
想起更不容易看明白心思的老洛克菲勒，你是真的觉得有些头疼了。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的这对父子，没有一个是好应付的。
你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待在老洛克菲勒身边，确实是权宜之计，但这不代表嘴上说着要救你离开的小洛克菲勒就是个好去处。
父子俩都想用法律，用钱权把你拴在身边，做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妻子。
这也是你最反感的地方。
20世纪的女权运动争取到的那些权利在你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个时代的大众眼里却是异端邪说。
现代女性追求的精神自由，放在这个时代更是空中楼阁。你无意一个人去挑战历史浪潮，却也不想真的做谁的妻子。
毫无疑问，你是享受他们的爱意和追逐的，没有人能否认追求者带来的快乐。
如果能不用负责，不用生育，只是借用他们的痴迷确保自己在美国的人身安全，再把从前因为精力不够放弃的爱好一一捡起来，就算做一个道德上会被谴责的坏女人也值了。
这个计划唯一不足的就是洛克菲勒父子不像是会乖乖听你话的冤大头，若是让他们知道你只是玩玩而已，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要自由就得找办法摆脱这对位高权重的父子，而摆脱了他们，你又陷入了要为生活奔波，不得不放弃很多爱好的困境。
算了，借来的富贵不是真的富贵，早晚都要还回去。你是学不会赔上自己委曲求全看人脸色的。
还是输在性别上了，法律世俗维护的中心不是女性。
就这世况，但凡你是个男的，洛克菲勒母女俩都看上你非要嫁给你……调换性别之后那可真的是天降馅饼，不捡都不是人。
你砸了咂舌，感觉自己错失了几个亿。
或许是你看小洛克菲勒的眼神太过直白炽热，惹得原本苦大仇深的年轻男人也放松了很多。
“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穷疯了的人在盯着一大捆钞票。”
他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讲笑话似的把这话说与你听，边笑还边拍拍你的肩膀，仿佛在疑惑你怎么还不笑。
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戏剧，他又怎么知道在你的眼里，有一瞬间他是真的幻化成了一捆永远也用不完的美钞……可惜带毒，捡不得。
这位大少爷根本不知道他以为的一点钞票对你来说诱惑力有多大。
对他来说可能还不如日常生活中的一笔寻常开支，抛出这些钱，却能看到穷鬼们眼里的欲望和为生存显露出的丑态。
从他的描述里，你不觉得他没做过这种事，或者没拍着手叫好的看别人做过。
他很得意于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顺便把他迷恋的你也放在了和自己一样的视角里，觉得你也会为这荒唐一幕发笑。
你实在是笑不出来。
你见过为更体面地生存下去努力的亲友，自己也为了更体面地生存努力挣扎过。
然而在这有钱的混蛋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个可以和同伴逗趣的笑话。
你说不出话来。
“嗯……？”他才察觉到你的不快，却依旧不以为意。
“你和那些人才不是一伙儿的，”他搂着你的腰，颇有些得意洋洋地懒散。
“你是我的心上人，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倒是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我父亲几个钱就打发掉，但跟着我父亲可不是什么长远打算。”
“你还年轻，”他说话的时候严肃又认真，浅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你，“他肯定会走在前面。”
“你不会舍本逐末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