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个话痨

    “啊——!”

    舟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差点原地升天,尖叫声刚冲出口就被背后的人一把捂住了嘴,镜子也啪地摔在了地上。

    “小蜃妖,你别叫啊,把金刀门的人引过来就麻烦了。我不是坏人,我就是看你在这儿画符作死,善心大发才提醒你一句的,金刀门的人用犀照宝鼎监视着整个观雾山,但凡有一点妖气波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你还敢用溯光镜催发妖力,你说你是不是作死啊?别以为戴着混沌灵玉就没人能发现你是妖啊,小蜃妖,你可太天真了,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舟雨本以为自己小命休矣,已经在脑子里转了八百个逃命方案,结果背后这人念经似的一通念叨,让她稍微放下了点心。

    虽然差点吓死个妖,好歹这个和尚,哦不,这个人叽歪个不停,却没有真的对自己动手,那应该至少不是马上会要自己的小命。

    舟雨拼命点头,努力扯着脖子,用清澈愚蠢善良的眼神向背后的人表达“我懂了我懂了,我不叫,求你放开我”的意思。

    这人接收到了舟雨的信号,放开了她,一边嘴还不停:“我之前在山脚下就看你鬼鬼祟祟的,就你这点修为,这么大大咧咧地就往山里扎,你准备干什么?你是猪妖的同伙吗?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发现,警惕心这么弱的妖,你也敢出门啊?······”

    舟雨被这人念得脑门都快冒烟了,一时不知道从哪个点回嘴,他的话实在太密了。

    趁他说话时,舟雨打量起来,只见他满脸胡子拉碴,头发斑白,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旧袍,看上去是个有点年纪的落魄修士,但身形却很高挑挺拔,刚刚捂舟雨嘴的那只手也是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嗓音刻意压得低沉,话也多得像个孤寡老头,但语调又带着点莫名的轻快。

    呵呵,这拙劣的幻形术和不怎么走心的演技,也敢在蜃妖面前耍大刀。

    但舟雨并不敢贸然搭腔,这个人虽然幻形术看上去不咋样,但却一眼看破了自己的真身和法宝,突然拍自己肩膀那一下十分巧妙地打断了符术,并在瞬间就轻松化解了中断施术的反噬,而他说跟了自己一路,她竟也丝毫没有察觉,嘴上责备但似乎有都是好心提醒,总之十分古怪,并且肯定实力远强于自己,最好别轻易得罪。

    舟雨如此这般地反复琢磨着眼前这人,就这样突兀地在山道边被他训得跟只鹌鹑似的。唉,这是什么天上掉下个爹的发展啊!

    “我说小蜃妖,今天遇到我是你撞大运了,你想找你的同伙猪妖对吧?你别急,他命大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先跟着我,别仗着雾气迷不了你就随便往上莽,你说说看这附近有没有金刀门的人,咱们往哪边走······”

    舟雨一句话没说,就愣是被这野生爹给安排好跟着他了?而他嘴里说跟着他,结果又要问自己往哪边走······他其实就是来白嫖个向导吧?

    舟雨忍了忍,告诉面前这位野生爹:“先往西吧,东北方向有三个金刀门的人,南方向有两个应该是散修。哎那是北边······”

    野生爹的脚步尴尬地顿住,嘴里的经也念得卡壳了一瞬,转了个方向又嘀嘀咕咕:“这鬼地方哪儿看得出东南西北啊,一般人不都说前后左右的嘛······”

    原来是个路痴啊,难怪非得跟着我呢。舟雨稍微放松了一点,万一他图谋不轨,就把他骗到幻境里让他把底裤都当了。

    这小小的挫折完全没有挫败野生爹聊天的热情,他又开始跟舟雨套起近乎:“小蜃妖,你叫什么名字呢?为什么独个儿跑来淌这浑水?”

    舟雨有点心累,不想说话,但又怕自己不回答的话,这人会没完没了地念叨下去,于是有点恹恹地回他:“前辈可以叫我舟雨,我来找师兄的。前辈怎么称呼呢?”

    “找师兄?你师兄在观雾山?该不会就是那个猪妖吧?哦,我叫解千言。”

    啊,真是人如其名呢!

    “我师兄不是猪妖,但是猪妖可能知道我师兄的线索。”

    “那你师兄又是谁呢?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怎么跟你失散了?”

    不是,您老这是审犯人呢?舟雨无语,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毫无防备就把找师兄的事儿跟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怪人说了。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大海捞针地找人,自然有机会就该多打听,万一就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呢?

    “师兄是我师父的儿子,二十年前被人拐走的,今年二十岁,长相就不知道了。最近我得到线索,他可能会出现在观雾山。哦,我师父是个散修,去年过世了。”舟雨意识到对话中出现了新人物,赶紧解释了一句,否则对方肯定马上问,你师父又是谁,今年多大了,长什么模样,怎么没跟你一起。

    “唔,不到一岁就失踪了话,那很难找啊,不过你是蜃妖,追踪寻人的本事肯定不错,你都是怎么找的呢?或者你师兄有什么特征或信物吗?”

    “都没有,我找他是······”舟雨猛地顿住,这人是要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问清楚吗?他们总共也就认识了半个时辰吧!舟雨赶紧闭嘴了,四处张望想要转移下话题,或是让这个话篓子消停一会儿。

    突然,她察觉到左前方有人快速向着他们而来。舟雨立刻示意噤声,指指左前方,又指指旁边的大树,自己率先化作雾气飘上了茂密的树冠。

    解千言看懂舟雨的手势,也跟着她躲进了树冠,顺手施术藏起舟雨和自己的身形气息。

    两人刚躲好,就见一道白衣染血的人影踉跄着冲过来,手中紧握着半柄断剑,似乎灵力耗尽,只能靠双腿本能地拖着前行。白衣人后方紧接着传来类似于兽类的咆哮声,一团黑影如鬼魅般欺近,将他扑倒在地。

    黑影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瞬间将白衣人封了进去,他挥着断剑,毫无章法地冲着黑影一顿乱刺,但都如扎进了空气中,没有掀起丝毫波澜,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树下立马传来白衣人凄厉的嚎叫声,骨骼被碾碎的咯吱声,血肉被撕碎咀嚼的摩擦声,响彻了这片寂静的山林。

    黑影的进食持续了半刻钟,它就如一位老饕,只挑人身上最鲜嫩的部位尝尝便罢,留下一地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血肉和残衣,就急匆匆地飘走,似是要去赶下一顿了。

    树上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吃人场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看黑影已经走远,舟雨凑到解千言跟前轻声问他要不要下去看看。解千言摇头,示意舟雨看地上的残骸。

    细丝般的黑气渐渐在残骸中凝聚,一开始只有细细的一缕,不仔细看的话几乎难以察觉,然后逐渐变多,颜色愈加浓郁,残留的血肉开始扭曲蠕动,拼命挣扎聚拢,凝聚出眼睛,鼻子,嘴巴,变成了一张表情惊恐、血肉模糊的脸。

    当凝聚的黑气已经跟刚刚吃人的那团差不多大小时,它拢着血肉拼成的那张人脸,快速飞离了树林。

    舟雨久久难言,难道这些吃人的黑影全部都是人类修士变成的?从没听说过观雾山中有这种骇人听闻的邪物,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她看向见多识广的解千言前辈,然而解千言也紧紧皱着眉头,胡子拉碴的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兴致高昂,连话都变得简洁无比:“我也没见过这种东西,必须马上离开观雾山。”

    舟雨当然非常支持这个明智的决定,立刻带着解千言往下山路而去。

    两人心情都很沉重,一路上保持着沉默,以最快的速度御风而行。疾驰了约半个时辰,他们再一次回到刚刚躲藏的那棵大树,停下了脚步。地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迹,只有一些断折的草木还昭示着刚刚发生过的惨剧。

    解千言有点不解地问舟雨:“是我们走错了吗?还是误入了幻境?”

    舟雨声音发紧:“没有走错路,我也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幻境,下山的路就在前面,我能感觉到我们一直在靠近,但是却回到了这里。”

    蜃妖天生就能看破幻境,方向感极强,如果舟雨都没有察觉到幻境的存在,也没有迷失方向,那或许下山的路已经不存在了,或许有修为远高于舟雨的蜃妖在此地布下了幻境。无论哪种情况,他们现下肯定是无法轻易离开这危机四伏的观雾山了。

    解千言将一枚传音符捏碎,回头一看,舟雨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搓着衣角,愁眉苦脸,他马上出言宽慰道:“别怕,刚刚我用千里传音符给师父传信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静观其变。现在山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修士被变成了黑雾,贸然走动反而危险。”

    还好舟雨感知能力仍在,解千言隐匿身形气息的术法高超,暂时能躲开那可怕的黑雾,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此时,山门前的金刀门和惜花宗修士,以及趁机捣乱的散修们还打得难舍难分,尘土飞扬、雕毛四散,而高耸在他们背后的观雾山,却如同褪色的水墨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灿然热烈的阳光下。

    “快看快看!观雾山不见了!”

    “山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金刀门施的障眼法。”

    “段师兄,怎么回事?”

    ......

    混战成一锅粥的修士们纷纷停下动作,不解地望着观雾山消失后的大地,那里如同一块新鲜的巨型疮疤。

    段飞虎可以确定山门前自己这波人里没有谁能将一座山凭空剜去,进山了的金刀门弟子中也没有这样的高手,肯定是出现了不可预料的变故。他有些惊慌,金刀门几乎所有年轻一辈的弟子都进了观雾山,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对宗门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王松,带两个人回去禀告长老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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