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司羽的那份圣旨实际上说起来更像是一份口谕,这个国家的主人文帝想见见司羽这个据传能驭使火焰的人。

    文帝是开国皇帝,虽然这个时代世人大多迷信神鬼之说,但文帝显然不会。

    但身为帝王,神鬼之说却能为他们的统治带来便利,毕竟自周朝以来,这天下的掌权者都是自称天子的。

    有这么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小女娘,文帝想见一下也是正常。

    但他想见,司羽就得顺他的意吗?

    司羽可是做过国师的人,自问对这种掌权者的想法还是有些了解的。

    只有简单的一道口谕,说明文帝并不认为司羽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更何况凌不疑一到骅县就让留下来的黑甲卫归队了,更显示出文帝的不在意。

    她又不是神棍,是实实在在有本事之人,简单的一道口谕不可能让司羽听命于人。

    “凌将军说笑了,我一介弱女子,哪是什么得道高人。圣上宣召,小女子不胜惶恐,只是近日旧疾复发,怕是不适宜面圣。”

    司羽嘴里说着惶恐,面色却没有半分变化,凌不疑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她的推搪之语。

    只是看着又重新眼缚白绫、面色苍白的司羽,凌不疑却又觉得她此话不假。

    而文帝本也是随口一说,想要见司羽的念头并不热切,实际上,他更想见的,还是引起凌不疑情绪波动的程少商。

    但凌不疑当场就打断了文帝的话,才让文帝转而说起司羽,说起来,还是他连累了司羽。

    既然司羽不愿面圣,凌不疑便对着她们说:“如此便罢了,圣上和善,不会怪罪你们的。”

    闻言,程少商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小小的吐了一口气,小手轻轻拍了拍胸口。

    凌不疑见她这般模样,唇角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方才凌不疑在当众宣读完圣旨后并没有立刻启程,在程止领着程小妹扶灵送程老县令下葬的队伍离开后,他却跟着程府女眷回了县衙后院。

    进院后不久,他便向程少商问司羽在哪,他有话要跟她说。

    有楼垚这个当面表白的例子在,三叔母和程少商可不敢随便让一个儿郎和司羽单独相处,程少商便主动跟了过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凌不疑便没制止。

    程少商自从听到这道口谕后一直忧心,直到此刻才放了心。

    正事说完,凌不疑实在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便出言告辞。

    他离开后,司羽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自己撰写基础医经的事业,而程少商则一边研读司羽口述的墨家精要,一边在楼垚的帮助下继续规划如何重建骅县。

    先前他们已经向商家募捐了不少钱财,还有人匿名捐赠了许多,重建骅县进展顺利,而司羽也眼见着程少商和楼垚相处越来越融洽。

    有了司羽的提点,医士们能更好的医治医庐的病患,又有程少商在旁鼓舞士气,病患们很快痊愈,离开医庐去参与建设。

    医经在程始来骅县前恰好完成,司羽将它交给负责医庐的医士,并告诉他可以随意传授他人。

    那位医士当即俯首跪拜,口称“恩师”,司羽不欲收他入门,婉言谢绝,忙不迭离开医庐,正好碰到程始的马车,被他带着一起回了县衙。

    路上,程始看着司羽的银发,一时语结,而司羽则开始思索着要不要带着程少商一起外出游历。

    程始是收到骅县这边的消息匆忙赶来的,尽管没有出声,却上上下下将司羽来回打量,确定她没受什么伤后才放了心。

    但程始一到县衙,就看到楼垚对着程少商大献殷勤,立刻心生不满。

    他才和女儿相处没多久,怎么受得了有别家的儿郎来拱自家的白菜。

    只是楼垚对程少商确实是真情实意,他至情至性,质朴纯然,眼里心里都只有程少商一人。

    这份心意打动了程始,不再对着他端着架子试图刁难。

    当程始问及程少商对楼垚的看法时,却发现她似乎并不懂男女之情,她对待楼垚更像是一个合得来的玩伴。

    但后来想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便没有提醒程少商,只是嘱咐楼垚要好好待她,待她明白情爱、应允他成婚之前不得有任何逾矩。

    楼垚此次见家长倒是十分顺利,他当然也想把亲事定下来,但程少商心里除了重建骅县,便只有那本墨家精要,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楼垚便只能继续像个跟班一样的陪伴着她。

    程始有任命在身,没在骅县这边待多久,很快便离开了。他走之后,司羽有意在周边县镇游历一番,便问了程少商的意愿。

    程少商刚把墨家机关术入了门,正在兴头上,有些犹豫,见状,司羽便替她做了决定。

    司羽带了仆从武婢,借了程止的几道书令,令仆从带着写了骅县重建经验的书令登门拜访周遭几县的县令,自己则以游历道人的名义去医庐传授医术医经。

    留在骅县的程少商在研习墨家机关术之余,被楼垚带着出门放松,偶遇在此暂留的皇甫仪。

    他正是袁善见的师傅,三叔母的故人。

    又逢骤雨,皇甫仪相邀他们去别院避雨,程少商也有些好奇他们的过往,便佯装勉强答应,却没想到遇到了袁善见和凌不疑。

    待到晚间,皇甫仪设宴款待,席间谈兴上头,假托他人之名说出他和桑舜华的旧事,向程少商询问她对这个故事的看法。

    程少商认为这是一个男子自负无情的故事,袁善见当然为皇甫仪鸣不平,两人宴席上争论不休。

    楼垚也认同程少商的看法,出言附和,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凌不疑也赞同,他们俩的话更让皇甫仪悔不当初。

    程少商觉得楼垚果然懂她,他对自己的心意她也不是不明白,当即便在心里暗暗思索着。

    但与此同时,也对凌不疑的印象好了几分。

    司羽游历各县回来后,程少商收到了萧元漪的书信,她并不满意楼垚,便让她即刻回去。

    程少商收到信后有些踟蹰,父母之命她不敢违背,但司羽定然不想再回家了,她又舍不得与司羽分开。

    对此,司羽只道:“不用顾及我,你和楼垚回去也好,他性子到底是弱了点,若能在萧元漪手下撑过去,倒是能配得上你了。”

    程少商听了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自那日之后,司羽对萧元漪便都是直呼其名,不再口称阿母了。

    但司羽说的话也是十分有理,三叔母也用自身经验教育过她,程少商虽然对楼垚很满意,但亲近之人皆是如此说,她免不了要多多思量。

    等程少商和楼垚启程后,司羽又开始四处游历了,程止夫妇完全管束不了她,而司羽,若不是困于现在道路交通的不畅,早就想着游历全国了。

    司羽把那只十分有灵性的小麻雀介绍给了程少商,充当两人的信使,所以她们俩对彼此的情况都很清楚。

    无论是回家入城时凌不疑的突然出现,还是楼垚登门却被萧元漪拒绝,亦或是萧元漪终于稍有松口却找来了袁善见当了几日教习这些事,程少商通通在信里说明。

    司羽一边看着信,一边感慨她的生活如此跌宕起伏有意思。

    有了毒舌的袁善见做对比,程少商越发觉得楼垚更合她的心意,她有意允婚之时,却传来了蜀地之乱的消息。

    战乱很快平息,凌不疑擒获雍王父子回京,只是何将军以身殉国,临终前希望能让女儿重续婚约,与楼垚再结良缘。

    这份临终遗愿让刚想表露心意的程少商却步了,在她尚未思量清楚自己对楼垚到底有几分情意之时,楼垚的大伯楼太傅已经替楼垚应允了婚事。

    哪怕楼垚冒着断腿的风险翻墙来找程少商,两人确实是有缘无分了。

    程少商如此想着,便快刀斩乱麻,转而劝楼垚好好待何昭君。

    因两人尚未走到定婚的地步,楼垚也清楚程少商虽对自己有好感却不到情深义重,往日他想着以后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现在他却不能给自己心爱之人带来危险与骂名。

    楼太傅当朝允婚,圣上金口玉言,此事板上钉钉,再无其他可能了。

    楼垚此行只为告别,至此以后他再也不能亲切的称呼她“少商”,只能生疏的唤她“程四娘子”。

    这样对她,对他们,都好。

    司羽收到程少商的信后,还是不放心,便驱车赶回京城,见她神色无恙,反而聚精会神的研究司羽给她的新资料,这才明白程少商并未对楼垚心动。

    但楼垚此前对程少商钟情的事京城里许多人都知晓,在何楼两家重结姻亲后,便有人暗暗嘲笑程少商。

    京城里风言风语,就连文帝也听到了消息,不过他倒是很开心程少商没和楼垚定亲,毕竟他还记得凌不疑对程少商的关注与异样。

    正好赶上涂高山祭天大典,他便下旨允了程府一家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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