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衿对视的目光明显一滞，连带着呼吸都好像顿住。片刻，他垂下眼，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一只手伸出犹豫轻拍了拍她的肩，“嗯，没骗你…一起创业，我相信你。”
听到他的回答，时薏苡笑的眼睛都眯成一道缝。她兴奋地拉住凌衿的衣袖和他一同蹲下，摆出认真脸商量起合作。
“具体是这样的学长。我们一起找房源，然后房租我们对半，但之后的收益因为你是大头，所以你六我四分。可以不？”
时薏苡说完一脸认真地扫向身边的凌衿，与他的丹凤眼深深撞上视线。
她见状抿唇笑了笑，见他快速颤了颤睫毛，率先将对视的目光移开，高挺的鼻梁骨将他的口罩顶的格外突出，“嗯…就这么决定吧……我，要开始营业了。”
“那我来帮你学长！”
一个小时后，洁白的石膏娃娃被整整齐齐摆放在折叠桌上，分装好的颜料也干干净净摆在一边。本该是岁月静好的场景，只是……
“学长，这开张都快四十分钟了，怎么到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不应该啊……”
时薏苡坐在马扎上苦恼地盯着摊外人来人往的热闹人潮。他们哪都去就是可不来这边，似乎这里和她们有道结界一般。
思绪着，她扫了眼手机锁屏上显示的时间。现正是晚上人流量最多的时候，七点半。要是错过了这个时间点生意就没那么多了。
内心激动独白着，她鼓起嘴扭头看向身边一直无言的凌衿。
发现他的目光也正在看向前方人流，喉间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又动，青筋分明的冷白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的这个位置有一些偏。”
嗯？！
注意到他像是在紧张的动作，时薏苡眉头一皱，脑海像突然长出知识一样猛想起他还有社恐这个属性。
对哦，难怪生意有些冷清呢。原来是不太敢和客人交流呢。
既然这样……
时薏苡想着伸出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上他的视线后灿烂笑了笑，“学长，你介不介意我宣传一下小摊啊？”
凌衿视线明显愣住，连带着一直上下滚动的喉结都直直顿住。时薏苡猜他隐藏在口罩下的嘴唇一定是抿了又抿。
静静等待片刻后，她看见他轻点点头，用手揉起后脖颈，低低的语气格外有磁性，“…请便，只要能吸引到客人来…”
“好嘞！”听到他同意语句，时薏苡眼睛顿时笑地眯成一道缝，“那我就放开啦！”
见凌衿还是有些不自然，她再次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搞怪地眨了眨眼，语气带着认真和诚恳，“没事的学长，你只管在后方收下钱就好啦，前线我来战斗！”
而她说在这话后，凌衿破天荒地没有将视线移开，而是无言地深深地盯了她好久，喉结又动了动。
时薏苡见状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安慰，随后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放下包大步来到摊外。
对于吆喝着一件事，她还是很得心应手。毕竟从小家里就是做生意，要想不帮店里吆喝招生意是不可能的。
想着，时薏苡深吸一口气，摆出自觉得最开朗的笑容，朝过往人群用力挥起了双手大喊道，“走过路过不错错过～原价三十五，现全部只需二十，即可画一个超级可爱，独属于自己的石膏娃娃。过了今天明天就涨价啦，各位小哥哥小姐姐快来试试看吧～”
专属夜市的茫茫人海内，她不停吆喝的宣传词也跟着起了效果。不一会，原本还冷冷清清的摊内坐上了好几对情侣。
时薏苡连忙将手机电筒打开，摆在一边当作台灯给他们照亮着。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摊位才走完最后一位带着孩子的客人。
“拜拜，欢迎下次再来呀。”
朝客人逐渐离去的身影喊完后，时薏苡伸起懒腰走回摊位，对俯身收拾着桌面的凌衿眯眼一笑，“嘿嘿学长，虽然今天客流量没我想的那么多，但这只是开始，之后就应该会…”
“不。”
出乎意料，凌衿快速摇了摇头，轻又简洁地否定了她的话。在月色照不到的阴影中，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模糊。
时薏苡一愣，半会了理解他的意思。
视线内，她见凌衿抱着几个石膏娃娃直起身，片刻面朝她低下头，用手背拉下口罩，目光柔和地望向她，“已经很厉害了……你今天带来的收益已经我平时的四倍不止了。”
“啊？”
时薏苡抓住话的侧重点，揉了揉头发眼神清澈语气真诚反问起他，“真的有赚那么多吗？那学长你平时收益是多少啊？”
凌衿闻言颤了颤瞳孔，紧接着快速将视线转移到一边，嘴唇抿了又抿。最终才缓缓说出，“一百不到……”
“啊，这…”这次轮到时薏苡瞳孔地震，挠着脑袋一时憋不出任何话来。
场面一下寂静。
不过也是，他这地方确实有些格外偏僻，客人一般都注意不到。生意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想道，她轻拍了拍凌衿的手臂，朝他扬眉安慰一笑，“没事儿，那都是从前。你看我们现在这开头多好，以后只升不降！”
兴许是被她乐观的心态给带动了，时薏苡见凌衿平弧的嘴角也微微弯了些。他轻点点头，用手背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好…相信你。”
————
在收拾完小摊后，周边已经宁静无声，丝毫听不到任何声音。
时薏苡扫了眼夜市周边，这才发现这条夜市已经一片漆黑，原本还热闹的人群现早已消失不见。
她俯身将搁置在地上的包重新背在身上，被握在手中的手机也突地响起消息铃声。
时薏苡有些困惑站直身，指尖点开锁屏界面的微信消息。
一栏栏的已读消息内，属于凌衿学长的聊天框多出个转账代领提醒消息。
时薏苡疑惑点开，看见在空白的聊天框内，他在一分钟前向她转了两百元。
“咦？”她不知所措抬起头，视线东看西看的寻找起凌衿身影，想要问问为什么要发钱。
“在找什么？”
身旁毫无预兆地响起他的低沉声线，吓得时薏苡背后一刺差点没拿稳手机。
她拍着胸口下意识后退几步看向身边。映入眼帘的先是两个叠起来的大纸箱，里面应该都是余下的石膏娃娃和工具。
其次目光顺着往上，看见的是稳稳抱着它们的凌衿，他露着青筋的手紧紧贴合着箱面。
“学长，你……干嘛要给我转账啊？”时薏苡缓着内心余震望向他，内心想着以后这么望久了脖子会不会酸。
像是看穿她的内心想法，凌衿抿唇微微俯下身。他稳抱着箱子尽量与她平视，即使视线还是躲闪不停，“…这是你今晚的收益。你不是说要一起合作吗？”
“嗯？”听到他的话，时薏苡只觉内心一震，千言万语说不出半句来。
想不到，凌衿竟然这么认真。
沉默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缓住心绪，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认真又坚定。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学长，你，就是，我的神。”
“？！……这…走吧，我…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都。”
“嗯？可以吗？”
“嗯……”
“那就不客气啦，箱子要我帮你分担一些嘛？”时薏苡说着伸手想要搬过一个箱子，却被凌衿撇过身轻轻制止。
“……不了，你今天辛苦了，力气活我干就行。”
“噢，那学长你辛苦啦。”
聊着聊着，身边的凌衿慢慢停下脚步。时薏苡见状步伐也跟着顿了下来。
不知何时，她已经跟着凌衿来到夜市外的一处露天停车场中。
“等下我找下车。”她见凌衿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随后对着前方按了下去。
一秒后，一阵清脆的“比儿，比儿”声打破眼下空旷又寂静的停车场。
时薏苡好奇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在沉沉夜色中，一个暗灰跑车的侧后方，一辆正打着黄灯的电动三轮车闯入她的视线。
这就是他的坐骑。
“原来停在那里了。”耳边听见凌衿像是自语的声线，随即地面响起他迈出腿的步伐声。时薏苡连忙回过神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快步来到电动三轮车前，凌衿随手将箱子放在后座中，然后几步走到车头前坐下，熟练驼背，脚对着油门，插钥匙一转启动车，“上车吧。”
时薏苡全场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因为眼前凌衿的形象和这个坐骑实在有些不符。就像一个大蒜挤进缺了一瓣的橘子一样的违和感。
再坐上他露天的副驾驶后，时薏苡忍不住笑感慨一句，“学长我还以为你的坐骑会是跑车那种，没想到还挺接地气的呢。”
“也许吧……不过旁边那辆灰色帕加尼也是我的。”
“啊？”
时薏苡震惊的再次睁大眼睛，愣愣看着他单手扶了扶镜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后颈继续开口，“反正都是用来拉货的。相比还是三轮更加方便。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开那种车出去，不自在…所以就把它停在那了……”
听到凌衿淡漠又不在意的语气，时薏苡依旧震撼的倒吸一口气。
这也太有钱了吧。
她将耳侧吹起的头丝捋回耳边，沉默片刻后呆呆开口，“学长，那我想问一下。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出来创业呢，而且还辞掉了副总这种顶级职业。”
“因为…”夜色中，凌衿垂下眼像是笑了笑，随后目光抬起深深盯向前方，“并不是我有钱，而是我家有钱。至于为什么辞职……”
身下坐的三轮车被突然开动起，凌衿停顿不语的声音也再次响彻在时薏苡耳内，眼前也映入他微微扬起嘴角的侧颜，但更像是在苦笑。
“等之后有时间我再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