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县到了夜晚更加热闹，远处，高耸的琉璃灯笼挂满街道两旁，绘有精美的花鸟图案，投射出柔和的光芒。灯笼下摆放着各种摊贩，将他们的宝贝摆满桌子，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

    沿街而过，叶温带着季书禾没入人潮中，身旁传来摊主们激昂的声音吆喝声，还有浓郁的食物气息，五味杂陈，令人垂涎欲滴。

    放在前世，别说是十四岁的季书禾，哪怕是后面成人了，也抵挡不住诱惑，左右手都拿满吃的玩的。

    不过现在不会了，她淡淡地扫过街贩，目光却没有多给什么东西一秒，全都是一扫而过，除了多看叶温几眼。

    说是带我来散心，怕不是亲眼目睹嫂子坟墓被挖，心里堵得慌。

    季书禾手里抛着今天都工钱，那可不只是一两金子，叶温多给了，但是她也不会多要，去换了散银准备还给叶温，要么就是和叶温让自己保管的钱放在一起。

    不过这时候还是拿出一点钱给他买点吃的。

    “桂花糕，尝尝。”

    “我有花癣。”叶温下意识回一句就迎上季书禾不相信的眼神。

    “你没有记忆，醒来就是现在这样，一缕残魂哪里的花癣！”

    “看不出来吗？我不想吃，婉拒懂不懂？”

    叶温回答得很淡定，没有经过思考，让季书禾觉得他没有说谎。

    “那前面有人舞剑，要不要去看看。”季书禾的语调轻下来，暂时相信他。

    叶温看都没看直接说：“哪有我的好看。”没有轻蔑的意思，但是底气十足。

    “行啊，舞一个我看看。”

    季书禾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当真，带着季书禾穿过一条小巷。

    漆黑的巷子尽头有一点微弱光亮，靠近时才发现后面是一块大空地，良田少许，芳草遍地。

    “外面人多，我在这里给你舞一段。”

    叶温见季书禾拔剑丢过来，但他没有马上接住，而是等剑快落地，抬脚一踢，随着一个转身，宝剑握在手里。

    剑在他手中舞动，闪动的剑光宛如蔓延的银色火焰，带着火花的飞舞。每一次挥剑，空气中都能听到清脆的剑鸣声，如音符般回荡在夜空中。

    他虽是稻草人之身，但每一个动作都富有力量感，手臂迅捷地舞动，剑锋划过空气时带来的气流仿佛是风暴的呼啸。剑尖划过天际，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似乎要切开时间和空间，与世界融为一体。

    季书禾瞪大双眼，目光竟然全被叶温夺去，这时她才明白叶温确实有那个底气。

    只不过这场面好像在哪里见过，也不是这个剑招他看过，就是叶温舞剑给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是见过。

    “真的不是我想要散心，是你需要。”

    叶温突然来这么一句让起起季书禾的思绪飘回来，她愣了一下才明白叶温什么意思。

    想来是看出自己心事重重，从避开自己同门师兄弟开始吧，谁会无缘无故躲开要找自己的人。

    其实说需要也不算需要，只是自己还没有缓过来，仙门比试之后总是要回去的，到时候想见却不敢见，还有不想见的人通通都出现，还要朝夕相处，心里很乱罢了。

    “我只是拿钱办事的人，老板那么好心啊，还照顾我的情绪。”季书禾觉得叶温舞剑是为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真如他说，带自己来散心，对集市的热闹不感兴趣，说要看舞剑，那大概率就是舞剑给自己看。

    “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叶温舞剑如行云流水，时而高潮迭起，时而柔和如水。无论是迅疾刺剑，还是慢慢抚剑，他的动作都具有无与伦比的美感和力量感。

    可能是在优美的动作下，季书禾觉得他说话都好听许多，但想起来熟悉在哪时，季书禾放松下来的心一下紧绷。

    前世琼宁峰桃林也有一个人在舞剑，和叶温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很美，很静谧，也很与世隔绝宛若仙人。

    季书禾已经记不得那个人的身形，只是那种感觉深深留在心里，可能是当时年少，没见过什么世面觉得很惊艳，就连是现在也想要见见人家。

    叶温见季书禾快速冲过来，还以为她要和自己共舞，但瞬间被她掐住脖子。

    “琼宁峰有护山大阵，你是怎么上去的！”

    她并不觉得那个人就是叶温，只是突然想起来叶温第一次带自己立刻秘境时就是到了琼宁峰。当时只觉得是叶温凭着自己的衣着辨认出身份，而且满脑子都是前世的事，根本没注意人家怎么上去的。

    琼宁峰护山大阵的厉害自己领教过，连魔尊动手都很费劲，何况是叶温这个灵力低微的人。

    叶温被扼住脖颈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回答：“拜我为师，我教你，你不是也想知道我怎么能用你的佩剑吗？”

    叶温没有半点要反击的意思，这个动作持续好长时间还是如此，反倒让季书禾觉得他毫无抵抗之力。

    季书禾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挂着笑意：“行啊，拜你为师。”

    叶温的表情却僵住了，怔了怔才说：“你不怕雁北仙尊生气，出去一趟随便认一个师父？”

    管他生不生气呢，能破除护山大阵才重要，等到复仇时可省力不少。

    季书禾说：“怕他的是你吧。”嘴上逞强，实际上也不敢对他徒弟下手。”

    提到玉南斋，季书禾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的，但在不断克制自己，过段时间还得毕恭毕敬地喊他师父。

    前世莽撞，输得一败涂地，这一次要好好谋划。能多学点总不会有错。

    叶温直接承认：“是，我不敢动他徒弟的主意。等以后有缘分再说吧。”

    “说白了就是不教。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艺多不压身。”

    叶温扯出一抹尬笑：“这么想给你师父挖墙脚？你去问问他，没准他也能教你，不需要做我徒弟。而且你见过哪个徒弟比师父厉害？”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况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徒弟不比师父厉害，那就没后世可言了。”

    季书禾说得头头是道，让叶温无处拒绝，就像是回答我不是挖师父墙角，只是想要多学一些，好学有错吗？

    “明天教你，我们得从头开始。”叶温说，“那舞剑，你还看吗？”

    “心情不错，看不看都行。”确实如此，季书禾觉得自己就是因为叶温答应下来而心情愉悦。

    “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回去？这么重要的比试都放弃，又不敢直接出去见师父。”

    一击戳中要害。季书禾笑容消失：“少管我。我要拿钱，还要学新功法。”

    叶温从鼻腔哼笑出声：“对我少点恶意，动不动就很冲，等会儿不教你了。”

    “我帮你找凶手。”季书禾说，“他大概率就在这个县里，方便观察坟墓那边的变化。”

    说到这，叶温心里也没底，毕竟对方不需要一直蹲守，时不时去看一眼，如果有祭拜的痕迹那就是了。

    和玉南斋同时出现的或许也只是恰巧出现在哪里。

    不过叶温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线索，把季书禾带去这里最繁华的酒楼，从窗往下探，就是最热闹的集市。

    季书禾一直在窗口瞭望，但叶温却好似事不关己地慢慢饮茶，季书禾瞥过他几眼，这个人饮茶规矩极多，不仅要求自己泡，还有一套极为繁琐的泡茶饮茶礼仪。

    水汽氤氲而上，他轻缓举杯，倒是个比较正常的模样，可是到了他身上，就有点诗意在其中。

    麻烦。季书禾看都不看他了，专心留意街上来往的行人，有瞧见几个，立刻用过去镜快速看完那几个人一生，都很正常。

    叶温饮茶之后感觉有时闲来无事地作画，只不过画的是玉南斋上香那一个场面。季书禾每使用一次过去镜，他都让季书禾把那个人从画中划掉。

    转头回来时，季书禾倒是被他的画震惊到了，且不说活灵活现，但起码也是有七分神韵，惊讶的点就是在于短时间画出，而且还是凭着记忆来画。

    季书禾自诩记忆力很好，但也没有能画出来的地步，也就是记得大概模样。

    “既然你都能画出来，为什么不直接找人问呢？”季书禾不解道。

    “问到了还要亲自上门找，倒不如先看看，这不，看到好几个。”

    季书禾把手搭在窗台上，宽大的窗户让她的视野更为开阔，“今晚见到那些事，你这么那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

    哪个人在见到自己嫂嫂坟墓被挖掘不久之后还能舞剑玩乐？又有哪个人可以做得如此清闲自在？

    “早有心里准备了，而且我记得我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深刻记得。”说到这里，叶温也没有露出愤怒之色，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出，倒像是看开一切。

    “找到了，追上！”

    季书禾拉着叶温从窗户跳出，落地时叶温还有些踉跄，但季书禾宛若离弦之箭，刷一下没入人群，把一个男人按住。

    季书禾二话不说，先卸了他两条胳膊，疼的人哇哇叫，下一刻就领着他去到叶温旁边。

    他救命还没喊出声就被季书禾显吵，一记法术封住他的嘴，但动静挺大，引得周围人立刻避开，各种眼神看过来。

    季书禾另一只手抓住叶温胳膊，一道光乍现，三个人瞬间消失，只剩下百姓们面面相觑。

    不过季书禾这一身仙门弟子装扮，倒是让他们觉得是在抓坏人，看看就过去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是怕那个男人待会儿的惨叫声有点大，季书禾还把他们带到远一点的地方。

    她一手把男人推倒在地，另一手稳稳扶住叶温。

    男人连连在地上打滚，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惊慌失色，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

    也不用叶温开口，季书禾一脚把男人踩住，凶狠的眼神里全是暴戾，“在动把你腿砍断！给你解开法术，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就给你一刀！”

    捕抓逼问，动作一气呵成，叶温都惊叹这是出自一个十几岁女孩子？季书禾毕竟年级不大，脸上还略显稚嫩。

    不过季书禾并没有立刻解开，而是先用过去镜让叶温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