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为不妥吗”
东方临川回去的路上，似乎不是特别高兴，他拉着上官岚，来到另一处高点的城墙，从上面可以看到半个皇宫的红墙绿瓦，已经入了秋，所以风有些冷
“皇后，你真的想让朕的后宫有那么多妃子吗”
上官岚微微一愣，随后勉强挤出笑意
“当然，臣妾是皇后，后宫繁花似锦自然是好事”
“可朕不希望，朕知道，朕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檀丞相很快就能连根拔起，朕怕朕告诉你了，你急着帮我，等到丞相倒台，就会报复你的家人”
或许是在昏暗的房间里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听到东方临川的话，上官岚的心里并未有波澜，反而还是有一种可怕的温柔
“陛下愿意为臣妾考虑，臣妾怎么会多虑呢”
东方临川还是叹了口气
“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朕的，朕不会让有染皇室血统的人出现，只要丞相的权利消失，贵妃的丑闻也会公之于众”
“陛下从前不曾与臣妾分担，今日怎么突然”
“刚才殿选，朕看着你，其实朕一直都在克制自己，朕每个晚上都想着你，无时无刻，朕可以发誓，朕真的从来没有碰过其他女人，每次夜里总是假装翻牌子，等妃子睡熟就悄悄离开，所以朕真的很累……”
她的内心的确惊喜于东方临川的吐露，可总感觉不对劲，趁着他说话的间隙，她明白了
“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叫臣妾皇后了呢”
什么时候开始吗，我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没有什么东西使我们疏远，可好像自己也是有问题的一方
他抱住她，没有说话，发梢拂过脸颊，上官岚的心里却五味杂陈，谁都没有错
“娘娘，您回来了，沈才人下了宫殿就在这等着您”
椿儿见上官岚回来，赶忙迎上去
“娘娘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御医”
“不用，沈才人在哪”
“在客房等着呢”
打开房门，沈清清快速将一包药收起，随后朝上官岚行礼，说些什么上官岚不想知道，也听不下去，脑袋嗡嗡作响，似乎只看见沈清清开合的双唇
“本宫知道了，不怪沈才人，以后同在宫中，不要惹是生非就好，没事常来转转”
“是”
沈清清见上官岚没反应，也识趣的退下，从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保护的弟弟是江祈年，直到那天从东宫离开，找到在一处店铺打杂的沈长安，沈长安没有自生能力，以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有沈清清在也不会饿肚子
“你一定要找魔丹吗”
“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你难道不想报复颜潆熄吗”
话虽如此，可现在这个与颜潆熄一张脸的上官岚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一直对沈清清很好
“但她不是颜潆熄啊，而且人家还帮了我们”
“沈清清，我不像你感情用事，她杀死了我的父亲，我肯定要报仇，而且如果没有她，我们现在还在天上，也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
“可是我……”
“我想她这次放你出来，没打算让你一直在外面吧”
这一切都是江祈年的计划，沈清清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她只是想还清最后一点恩情，也许是这样
天气渐渐寒下来，入冬袄子的布料也和往常差了不少，沧岱偶尔也会传信告诉上官岚三界的情况
“娘娘”
上官岚一看是王公公，赶忙请进来，王公公却不紧不慢
“陛下有旨，让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一同入宫觐见”
“这天寒地冻的，萍儿，给你家主子多穿点”
檀悦儿生产之日在即，肚子越大走动越不方便
“是了，下人们也都尽职，不会怠慢的”
来到永康宫，只见皇帝面露难色
“岚儿，你来”
上官岚接过一张纸，纸上却一个字没有写，上官岚笑了笑，没有说话，
“陛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入冬宫中用的布料，朕记得是绸缎线吧，皇后”
“回陛下，是的，宫中厉行节俭，大臣们也不例外”
“今日早朝，朕看见丞相的料子似乎不同，倒像是极光绸的，朕依稀想起，极光绸是从北边沿海传来的，我朝自成立以来，从未于沿海有个过交集啊”
东方临川的目光瞥向檀悦儿，上官岚知道东方临川已经准备好了。檀悦儿见状，连忙从椅子上缓慢跪下
“贵妃即将生产，就不必行礼了”
“臣妾父亲所行之事，臣妾从来不知啊”
“你在后宫，他深知若他出事，你定会受牵连，可他非但不收敛，仗着你是贵妃，就开始肆无忌惮，洛阳城遍地不是朕的名字，是你父亲的名字了”
东方临川拿起一本书，让上官岚照着读
“东阳南山，西平之郡，在于天时，吾自新帝登基，未成大功，然属新帝无能，没有实用，原先举荐的嘉兴王已经离世，朝中何人能成大业，必是根基雄厚啊之人，今愿锸血为盟，只求丞相早登大宝”蔡义
同样的信封，一共有十几封，除了署名是各个大臣，没有区别，其中丞相也在之内，字迹却是来自不同的人
“你是不知，看看你的好父亲，竟敢谋权篡位，若非朕的金吾卫拦截，恐怕现在朕的脑袋就在这了”
东方临川相对而言已经克制，谋位的大臣早在前几天就被关押，对外不透露消息出去
“臣妾父亲谋权篡位，罪该万死，念在臣妾与陛下的情分，还请陛下开恩”
“什么恩情，你与朕的侍卫私通的事情吗”
檀悦儿大惊，从椅子上跌落下来，顾不得疼痛，已经有鲜血隐隐流出，侍卫从门外走来，已经是一副公公装扮
“你……陛下您听臣妾解释，一定是有人诬陷臣妾”
“你是认为，朕不分青红皂白就会找你吗，你说你不知道你父亲做的事，好，那站在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不就是你父亲希望你早日怀上龙嗣安排的吗，等到你的孩子生下来，你的父亲再夺取皇位，到最后控制孩子，整个祁国究竟是姓东方还是你檀家的”
檀悦儿跌坐在地，脸已经因为腹部疼痛惨白，她用微弱的呼吸支撑，却只听见东方临川告诉她
“你今日的膳食内，朕已经命人放了堕胎药，不属于皇室的孩子，不该出生在皇宫……”
至于还说了什么，檀悦儿已经听不清，看着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就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人，她的辰溪本该就是这样的。东方临川命令下人们将血迹清扫干净，缓缓向上官岚走来
“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多亏了你”
“臣妾什么都没有做”
上官岚递过那些信封，里面一个字也没有
“臣妾猜到陛下要做什么，也算是为您分担”
像，太像了，这张脸，这样成功之后骄傲的表情，简直就是当初的上官岚，可真的要这么快就确定吗，那本书，那些话，他一直感觉就是她
“岚儿”
“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没影响到你就好，沈才人那都还好吧”
“前段时间，沈才人向我转达举荐她的弟弟来到宫中当值，有些日子了，一直没说”
“为什么没说呢”
如果是以前的上官岚，会是什么回答，像现在一样吗
“沈才人的弟弟，臣妾认识，叫沈长安，自幼姐弟二人以乞讨为生，是很可怜，但沈长安心术不正，恕臣妾拙见，臣妾认为，必定会污染皇室”
“说的这么严重”
“当然，他们姐弟这么说是挺可怜，既然这样，沈才人也就一个亲人，就以面见的名义让他们见一面叙叙旧也好”
“是”
他忘了吗，忘了沈清清是怎么欺负自己的吗，可能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沈清清吧
沧岱来信，最近上官辞墨因为出任务受伤，一直昏迷不醒，请了何依君过去，也不见好转，眼下上官岚不能随意走动，沧岱就寄来一个海螺传音。过了好几天，上官辞墨的病情有所好转，掌门特地放他下山回家，父亲却病的厉害
“你做的很好，只要杀了皇帝，我们就能在一起”
“这么久没见，公子都没说想我”
薄纱下，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像是刺激到了什么，她突然被男人一把推开
“我说过，我只是看你有三分像她”
女人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阿古婕妤，你也是来看皇太后的吗”
“参见皇后娘娘”
阿古芋波澜不惊，似乎习以为常
“娘娘天天都来看望皇太后，臣妾是在学着”
“你来到祁国也有段日子了，可觉得烦闷”
“不会，有娘娘在，陛下偶尔也来看看我”
二人有说有笑，来到皇太后的寝宫
出门后，二人又相约去御花园走走
“向来御花园的风景很美，怎么今日倒是差了许多”
“娘娘，臣妾从小不近蚊虫，阿爹请了大师来看，说我的血与蛊虫等物相克”
“阿古婕妤是云都人吧，不会用蛊岂不是会被人说”
“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习惯了，所以宫里不嫌弃我才好”
一株海棠映入眼帘
“椿儿，怎么这个季节的海棠只有一朵了”
“娘娘，这会早已入了暖春，应该有不少海棠花才是”
仔细凑近看，才发现海棠花被砍断的地方出现三四厘米被染黑的深度
“啊，这”
“天哪，这怎么会这样了，快叫人重新来种”
二人连忙将最后一株紫海棠收好，随后上官岚让人将海棠特地养在皇帝的桌案，东方临川见了也十分高兴
“娘娘，奴婢最近打听到一些消息，大少奶奶已经入选了宫里第一批御医了”
皇宫最近有不少人都生病了，皇帝特地召集地方医者，经过筛选进入皇宫，何依君也来到了这，带着上官鹤和司命星君的嘱咐
最近上官岚也时感到头晕目眩，一般在刚起床，做一件事做久了，而且眼睛和手臂特别酸痛，太医说一切正常，可能需要多走动，可这天上官岚出去晒太阳时，竟躺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娘娘没什么问题”
“查不出来就下去吧”
“这些太医没一个靠谱的，说没什么问题，可皇后娘娘还不是经常晕倒”
上官岚被扶起来
“陛下，王嫔，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本来路过这，恰巧看到椿儿去请太医，知道你出了事，赶忙就过来了”
“陛下，为何城中不少人生病，却找不出缘由”
“这几日，祖母身体也不太好，这么多太医，没一个能用”
“从前宫里哪有这样的怪事”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
这几个月，皇帝一直都对上官岚宠爱有加，即使新宠不断，也夜夜留宿在上官岚这里，宫里许多人也都知道，皇帝喜爱皇后本是一件好事，可几个月下来肚子没有动静，难免遭人口舌
“陛下，宫中偶有异象，臣妾前几日去寺庙，特地请了师父来看，却也不知道缘由”
“你最近少操心些，宫里的事情就让婵儿帮衬着吧”
“是”
天已经晚了，东方临川今天依旧留在宫里照顾上官岚，夜深了，上官岚却怎么都睡不着，披着衣服自己走走，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清净些
长廊的一道门，急匆匆走过一个男人般的身影，上官岚敏锐的察觉到这人不是宫中的，于是悄悄跟上去，那男人似乎走的极快，一会就跟丢了，一个转身，身影出现在上官岚面前
“怎么了，你是在找我吗，皇后娘娘”
月光下的脸再怎么模糊，她也能认得出来
“沈长安？你怎么会在宫里”
沈长安没有说话，撑着一张笑脸，他似乎太着急证实上官岚是不是颜潆熄了，逼的很近，没有一点转身的空气，可惜现在上官岚没有法力
“沈长安，你做什么”
“颜潆熄，是你吧”
上官岚没有理会，只想赶紧逃离
“你在说什么，你敢这么对皇后吗，放开我”
“不着急，我就是确认一下”
江祈年捂住上官岚的口鼻，将她迷晕后跑出城外找了间偏僻的房子
清晨，一件荒唐的事经过沈清清的添油加醋迅速发酵开来：当今祁国的皇后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当夜，皇帝还在葳蕤宫
“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承认了吧”
破败的房屋，离皇宫很近，这就是江祈年每天歇脚的地方，蜘蛛老鼠已经见怪不怪，见女孩不说话，他也没有着急，拿出一张刚刚出门从街角撕的告示
“宫里的皇后失踪了，颜潆熄，你需要我扮演什么角色”
“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会有人信你吗”
“你也看到我每天待的地方了，我还会在乎这些吗，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只要告诉我回到天庭的办法，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沈长安，如果你想去天上请自己去万宗山修炼，还是你怕万宗山不收你”
“我才不要，我要回去，要回到那个位置上去，你听到了吗”
“既然你认定我是那个什么人，是不是我不说，你就会一直绑着我”
“不一定，看心情吧”
江祈年亏欠她的母亲，即使落魄，也愧疚，他知道如果当初颜潆熄不以生命做代价换来转生，现在的自己早就是忘川里的孤魂
“你要吃什么”
江祈年递过一个脏兮兮的馒头
“只有这个”
“那你问我干嘛”
上官岚很生气，江祈年这么光明正大在洛阳城绑人居然还若无其事，可肚子实在饥饿，或许是在宫里待久了，居然也开始挑剔，自己也从来没吃过小摊的东西
“我服了，能别老看我吃馒头吗，我去给你买完馄饨，好不”
上官岚没有回答，侧过脸假装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