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天地

    历经此事后,南苏两人路线变化总往人迹罕至初去,一是不愿再生是非,二是此行渐远,沿途风光迥异于南疆,南苏沉醉其中。

    连绵的高山被一望无际的平原替代,或是绿色作物亦只是丛丛青草被风掀起绿浪,干净纯粹的像水下摇摆、毛茸茸的青苔。

    可是它们和青苔又那般不一样,生的这般高大这般柔韧,狂风摧折只回以挥手。南苏喜爱这空旷的平原和那之上的青草,她跳入其中,触感却非眼见这般柔和,倒是扎人的很。

    依着自己的脾性定是要割掉一片的,但是转念她又想到遥远家乡的高山流水,层层高山间亦有不同危险,潺潺流水处带走多少生灵。

    危机四伏之处亦是自然之美,她用身体感受古老的教诲亦心生崇敬。

    萧明悟牵马驻足看南苏在草地中时而徜徉,时而俯身追随跳动的螳螂玩耍,阳光烈烈却有微风拂面。

    不过是寻常田间地头之景而已,往常他骑高马着华裳飞驰而过,心中却无尽晦涩,如今一身布衣脚踏大地,深感天地皆宽,东西南北皆是前路。

    他不敢去猜此情是因此地此景,还是此时此人,只是忽然想到若是顺着夜亭边江水一舟独下,既有看江水滔滔涧边奇峰的雅趣;又能至出海口,赏潮涨时惊涛拍岸潮落时万物横行之景。

    她或许会喜欢蜿蜒海岸在霞光下七彩的白沙和水边通透寒毒的石镜。路途还远,且等等再说出口罢。

    尚在遥思之中的萧明悟眼前一暗,见刚刚还在痴缠螳螂的南苏此刻已来到他的身前,知道她是玩够了,分出手中缰绳,正欲上马。

    “萧明悟,我好像有一点懂你了,懂你为何会怜惜高山上的熊峰、蜘蛛了。”关于他的谜团、关于自然之美,她是否也算有一份了悟,神送他来解难。

    南苏仰头注目看着端坐马上高大的人影,浩瀚天地凌然气,眉目间却也含一份多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待行至夜亭,我带你乘舟渡江去看海,江海之间,别有趣味。”萧明悟庆幸此刻身处马上,心中虽乱却需握紧缰绳,稳住身形,也顾不得脱口而出的是承诺。

    “好,那我们快快出发。”南苏得言才翻身上马,她喜欢夜亭,就像喜欢所有话本中美丽的开始与完满的结局。

    “还有多久才到夜亭呢。”

    “去之前我还有事要做,需绕些路。”

    “我知道!绕路就是同你多看些风景。”

    “……”

    日间打马,朝暮观天。日升日落、万千云彩、九转星河也看不够。

    高山上看日出,是看日光似刀剑割破天幕,谓之破晓;平原上看日出,是天地间突然升起的航标,会忍不住去追逐,反正南苏总在这个时候耐不住地跑快些。

    至于日落时分,南苏不喜欢日落,她不喜欢夜空,星月夜是神的领域,而她没有神的天赋,自幼年时关于她人生已写好注脚。

    直到遇见萧明悟之后,神说他是命中注定,他说君为皎皎明月,又说愿做群星,还送给她一件明月珍珠链,从此以后黑夜变良辰,她终于敢直视命运的禁地,才知星空璀璨。

    极少数的时候,他们会在荒郊野外过夜,天地星斗下升起篝火,对谈对坐。

    南苏喜欢珍珠手链借着篝火而发出的莹莹之光,时常欣赏让她分得清每一颗珍珠的特点。

    有时萧明悟也会问,“此前也算历经许多事,赌约可还作数,怎一颗都不往外给。”

    “你到底是想输还是赢?不给不正是你赢。”南苏恶意揣测他会偷自己珍珠回去,他不想做她的星星了。

    萧明悟失笑,只是见她对那手链钟爱的提议,“若你实在喜欢,赌约作罢即可,全当我输了吧。”

    “两个人的赌约,胜败输赢哪由得你一人做主。不成、不成。”南苏摆摆头,不接受。

    随后她的声音又低下去,喃喃自语:“前面的事不配我的珍珠纪念,我不愿意解下,但是我会赢的。”

    火光照映在她天真光洁的脸上,好似带去几分愁绪,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愁绪留不在她眼底分毫,眼波流转间她快乐了起来。

    没有约定赌约时长,何必让分离急于一时。在这方面,南苏总是想的很通。

    “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一起见过天地?这个算拜天地吗?”南苏用捡来的树枝戳戳正在添火的萧明悟。

    她喜欢打扰正在忙碌认真做事的萧明悟,对他无尽的好奇促使她用麻烦去探究他的心。

    嗯,我比添柴重要一点、比喂马重要一点、比教训坏人重要一点。

    她知道自己的野望不止于此,却不知道到哪为止,明明是在渴望爱,却在等待一场糟糕的情绪。

    “眼见不算,拜天地是成亲礼,需向天地承诺。”他很明白南苏有时的问题只是听过但不解,不代表什么。他尽量不去想问题背后的心意,而只专注答案。

    那之前说的话算什么,天地难道没有眼睛耳朵去听见那些承诺吗?非得跪下才行?

    问题无穷无尽的浮现在南苏心里,但是她知道最好沉默,南疆没有出嫁的祭司。如果这是劫难,那么并非无解,且等等再说出口吧。

    此话不通,又有它问。

    “萧明悟,你会觉得我太狠毒吗?”南苏又戳戳,歪着头枕在自己膝上,尽力作无邪状,她耳力过人,听得见每每出手后人群间的恶语。

    凡尘俗世皆随之去,可是在萧明悟面前,她并不想作蛇蝎,月有阴晴圆缺,但可没有蛇蝎状。

    “不会,世人总说善恶有报,然后将报应的力量交给老天爷,我知道你是自己有力量的人,我不想去苛求你限制自己的力量。”萧明悟停下手中的活计,先说出答案。

    他知道这话题对于接触新规则的南苏非常重要,也对他们接下来的同行非常关键,尽管这并不影响事实上他们将一体同行。

    她只是太心急了,又能有什么错呢?但是萧明悟转念又想,怕她出手太急事后自己后悔伤心。

    “只是我想我们必须理解律法是老天在人间代行的指南,在你做判官之前,也需得听听多方说辞,好吗?”

    “好,我保证以后出手慢些,你多多提醒我。”听到他的答案时,南苏瞬间心花怒放,果然神使不会误会。

    天光升起后,两人打马逐日,朝暮往来,承诺只留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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