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满月

    沙菲克在封校期间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抽屉里的信封不翼而飞,而爱米又无故死亡,她在想这会不会与艾德琳有什么联系。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联系到维莱德,她越来越觉得艾里安娜身边的里德尔是个不对劲的人物。

    可现在的德姆斯特朗理应是快要放假了才对,她知道擅自寄信至斯图尔特庄园很危险,但猫头鹰的脚程完全赶不上维莱德离去的速度。

    沙菲克只能使用更快传递信息的黑魔法,只不过不确定他是否能够收到。

    如果那封信是真的,她希望维莱德不要来,现在的霍格沃茨很危险。

    而沙菲克不知道的是,仅几墙之隔的艾里安娜也在房间内踱步,她昨天才将大致的事情告诉了里德尔,而他的脸色看起来像要吃人那样。

    听完后的他没有过多评价,艾里安娜不由得感到紧张,因为解释完这一切便意味着里德尔是否要同意加入这场危险的游戏,也就是能否彻底站在她的这边。

    艾里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她忽然就理解了每次里德尔询问她那个问题的时候是种怎样的心情。

    真的没有办法了,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里德尔。

    如果连他们都无法再继续互相信任,她将会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他也是如此。

    “去看看就知道了,”昨晚的他轻描淡写,“我和你一起。”

    艾里安娜那颗悬着的心顿时间松下来,那个少年恍惚间又变成了在轰炸期间护着她的人。

    里德尔当然有这个自信,对于艾里安娜诚挚的坦白或是请求他都不会拒绝,这只会使他们捆绑的更深,当然他也很好奇女孩儿身上是否存在神迹。

    那么说到底,弗兰克终究只是个外人。

    良久后,艾里开口:“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坐在灯光下眼神翻涌出看不清的东西,随即抓住了这次机会:“有。”

    艾里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她本以为里德尔会像上次舞会前那样没有问题。

    脑中又浮现昨天黑暗中的那句话,真是让人现在还感到心惊肉跳。

    天哪,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像他这样的人。

    艾里坐在那里带着一丝惊慌又无措地看着他,显然暗自吓了一跳。

    他顿了顿:“你与弗兰克在,交往吗?”

    她看他认真淡漠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整个人鼓起的胸腔顿时和泄气的皮球似的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反应过来的她站了起来,屁股像火箭那样从柔软的床垫上弹射出去,“你怎么会这么想?”

    里德尔还是不那么诧异,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结果:“我知道了,你可以先坐下来…”

    面前的少女张牙舞爪的,不用多久就能变得和刚才一样的头发乱糟糟的疯女巫。

    “都和你说过了,我只是找他帮忙而已!你……”

    她越说越激动,这仿佛是什么泼天的脏水撒在身上了一样。

    他当然不会任由艾里安娜站在他前面喷口水,于是轻轻一抬屁股,也站了起来。

    望着站起身来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里德尔,他此时身着单薄的衬衫,外袍刚才被他闲散的挂在衣架那里,优越的头肩比展露无遗,让人感受到了压倒性的气势。

    艾里安娜闭上了嘴巴,脑子里全是昨天他就那样站在自己的身前,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随后他毫无玩味的脸低头望向她开口:“还有一个问题。”

    完蛋了,艾里想。

    “你喜欢我吗?”

    二人的脑子里现在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哦不对,艾里安娜的脑袋瓜里是一片空白。

    里德尔想的则是,既然她不喜欢阿尔法,也不喜欢维莱德,更不喜欢那个弗兰克…

    那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不过他这个人不喜欢猜,还是直接问比较方便。

    但此刻无比自信的里德尔从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艾里和谁走得近,他就厌恶谁——尤其是男性。

    艾里安娜身前六英尺多高的里德尔几乎把头顶昏暗的灯光挡住,房间里还没来得及烧起壁炉所以很冷,可她的身体却滚烫得想贴在充满黑湖水的玻璃上解暑。

    真是老天爷的偏爱,他的脸生的是那样好看。

    没人能拒绝里德尔那副歪着头疑惑的样子,他双手背后,挺拔的身躯一直礼貌等待着艾里的回答。

    可惜艾里安娜现在的脑子就像被炮轰过一样:一地废土,四处都是硝烟。

    “是啊。”她怔怔回应。

    随后艾里瞧见了里德尔嘴角再也憋不住的笑意。

    耍我?他不是早知道了?

    “你不相信吗?”艾里安娜后悔没经过思考便脱口。

    梅林!耶稣!玛丽亚!撒旦!她在说什么啊!

    “我相信你。”

    房间陷入沉默,他望向她的眼睛里或许有什么东西再也藏不住。

    里德尔心里有了底,不知为何也轻松许多,异样的情绪让他脑中理智绷紧的弦舒缓下来,再次冲上脑门的便是一股胜利感带来的愉悦,有几秒都是飘飘然的。

    这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只觉得此刻能够信任艾里安娜。

    而艾里现在却不知再说什么,里德尔是个优秀的哑谜大师。

    “你…你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她的嘴巴里像是含了一颗烫人的北非蛋,说话含糊不清。

    “没有了,”他略微后退,给了艾里能够喘息的空间,“你呢?”

    对了,他也是个极强的反问大师。

    “没有,我该回去了。”

    就因为知道里德尔是个特别狡猾的蛇,她才会选择收拾好表情回去。

    汤米一直在房间磕磕巴巴地理解两个人说的话,它都替主人着急。

    快要到门把手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了。

    是里德尔。

    很快自己的裤腿也被汤米咬着不放。

    这…是什么意思?

    她强装镇定的脸又红了起来,不禁开始想入非非。

    里德尔好像能猜到她的心思似的,只是放开了手后道:“明天就是周日。”

    嗯?

    “晚安。”他又说,随后眼神示意汤米别再咬着艾里的裤腿。

    汤米悻悻地松开嘴,游到一边去了。

    “晚安。”

    她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出去,转身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一直在男寝里,于是脸愈加的红,调了个方向往出口走去。

    但少女不知道的是,究竟会有谁在彻夜难眠,又是谁会分析一晚上的利害关系说服自己。

    那句我相信你从里德尔的口中蹦出来,简直比我喜欢你还要困难。

    ……

    周日夜晚一到她便出了门,看见了休息室正在等候自己的里德尔。

    她发觉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按照维莱德信封外面的提示,他们应该是午夜在禁林见面。

    只不过二人还是提早溜到了见面的地点。

    整个禁林都被雾蒙蒙的雾气掩盖,连天上的薄云也极多,慢慢地遮起了月光。

    他们当然不会任人摆布,在布起了结界的圈地里二人倚靠在冰冷的磐石上,四周是结界外包围的树林,只有他们所在的一小片空地的头顶才有空隙窥见那朦胧的光亮。

    现在还没有丝毫危险的气息存在,两人的心情都很难说。

    她还是盘起腿抬着头看星星,只不过今天夜空很难看清有什么,就像少年的心一样。

    二人背对而坐,她想不好身后的里德尔在思考什么。

    “所以,那天舞会上你也是溜去与维莱德说话了吗。”他突然开口。

    舞厅里匆匆被拉走的艾里安娜不知道有谁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她有多少次坚决的留给里德尔自己离去的背影,在庄园边缘的时候也是。

    “很抱歉,那时我没有办法。”

    她像在解释里德尔心里一个个充满疑惑的瞬间,并且永远不会耐烦。

    如果当时的艾里只是个平凡的学生,或许他们可以一起欣赏绚烂的烟火,也可以在众人的瞩目下尽情舞蹈,最后一同离开斯图尔特庄园,而不是只留下他静静地在树荫大道上等待。

    里德尔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满意微笑,然后想起了今早碰见弗兰克鬼鬼祟祟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给这人来了一发倒挂金钩,可惜巴西利斯克不能在此期间动手,不然一定杀了弗兰克喂蛇。

    感受到少年结实的背动了动,艾里对于这小小的幅度还是敏感非常。

    他们的后背正贴在一起,安静的时候还能通过胸腔里的跳动使二人不自觉同频,似乎连脉搏都变得一致。

    里德尔曾形容过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是如此,二人在幼时有过无比亲近的时候,但仍旧不像现在那么近,那是两颗心之间的距离。

    他双手靠后地撑在石面上,也抬头看着不存在的星星。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就算是感受到心里异样的里德尔也不会放过陪艾里安娜出生入死时的好机会。

    “艾里。”他试探性地呼唤身后的少女。

    “嗯?”

    她不再看星星,侧起头听他说话,而里德尔也刚好侧过来,二人能感觉到温热的鼻息萦绕在小小的空隙当中。

    “永远站在我身边,可以吗?”

    这从来就是一句带着巨大诱惑的话语,她从第一次听到时起就明白。

    除去利益与利益的交换,他今天陪她来到了这里,自此,他们即将会见证许多还未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命运是否可以换来一个好结果。

    那是里德尔的赌注。

    “好。”

    他终究听见了想要的结果。

    少年的一根小拇指无意的与少女背后的手纠缠在一起,这是他少见的主动靠近。

    或许他也是喜欢艾里安娜的,就藏在那些苦难与折磨背后。

    他希望未来里有她的存在。

    艾里的头又在惊讶中侧回去,可身后的里德尔却转过了身。

    时间不等人,他不清楚自己待会儿迎来的是敌是友,但现在能确定的是——他想用那叫人醉生梦死的爱恋留住艾里安娜,她最好永远也不要再跑出手掌心了。

    里德尔发现少女低着头背对着他,从她喜欢上自己后总是时不时露出儿时那种童真的娇憨,但是里德尔并不讨厌。

    他甚至还想看的更多。

    本来渐渐快与艾里十指相扣的手松开了,他起身走下磐石,转而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心又快要跳出来了,禁林是个危险的地方,可仍没有面前的里德尔危险。

    因为他偷走了她的心。

    虽然艾里安娜盘坐在大石头上,但站着的他还是比她高出许多。

    里德尔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轻轻地顺着艾里耳边的碎发。

    她的头发又那么长了。

    只有十六岁的身体里焕发出最原始的冲动,他想要靠近她,而她也想。

    “艾里。”他喃喃。

    “嗯?”

    艾里安娜不清楚自己这是答应了什么,怎么反而像是把自己卖给里德尔了。

    眼看着时间马上就要来到午夜,里德尔晦暗不明的眼底里透出一丝红光。

    那是欲望的表现。

    “我要吻你。”

    这种戏剧性的话从他嘴里出来还挺有说服力的?

    里德尔没有说他想,而是说他要。

    一直摩挲着艾里耳垂的手顿住,转而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他俯下自己高挑的身子,在一瞬间就用舌尖青涩又具有攻击性地探入她的唇齿当中。

    就连里德尔沉闷的呼吸声都令艾里安娜如此头晕目眩。

    他真是太诱人了。

    每一次呼吸的交换,她都能瞥见里德尔滑动的喉结,他将艾里不知所措的双手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于是她环住了他。

    “唔…”

    艾里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她环着里德尔脖颈的胳膊向下拍了拍他的背,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午夜快要来临了。

    他好似恋恋不舍地离开艾里的嘴,二人眼神迷离地互视对方,生怕下一秒又要继续。

    说实话,里德尔低着头脖子不累腰不酸吗?

    好像也没过去多久,但是艾里却觉得时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又站直身子,双手从艾里的脸颊两边离开,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我扶你起来。”

    那语气镇静得就像刚才的疯子不是他。

    再次听到里德尔说话的声音,艾里还是联想到刚才那沉闷的呼吸声。

    里德尔的脸颊也少见得带着温热的红晕。

    她刚起身回到地面,四周的阵法就被破了,一阵树林间的风马上刮了进来,引起一阵骚动。

    “谁?”里德尔朝着那黑漆漆的方向问。

    微弱的月光下一张脸从树后映了出来,是维莱德。

    真的是他?

    “抱歉,好像打扰到你们两个的好事了?”他轻声笑。

    这不是维莱德,艾里可以马上确定。

    胸前的挂坠盒也没有该触发的波动,他到底是谁?

    她马上把魔杖从腰间的口袋抽出来背在身后。

    “艾里!别相信他!”

    沙菲克的声音由远及近,她马上要跑过来了。

    “危险!”里德尔说。

    他带着艾里避开了“维莱德”的攻击,身后刚才还坐着的大磐石如今被击得粉碎。

    “维莱德”继续要动手的时候,沙菲克快要入阵的身后又窜出一个人影。

    此时的月光逐渐亮起,艾里看清了那人是赖恩。

    他的眼里闪烁着诡异的金光,神情木讷地举起手中的魔杖。

    “凯瑟琳!蹲下!”她朝沙菲克大喊。

    趁此瞬间,面前的“维莱德”又发出了几道强有力的攻击,不过都被里德尔与艾里躲过了。

    艾里马上回头看向里德尔,像是要问他什么。

    忽然她飞一般地扑在了里德尔的身前,二人因为惯性摔倒在地上,里德尔望着身上的艾里,她的脸由惊魂未定一瞬间变得几乎毫无血色,眉头一点一点皱起。

    她看起来想大口呼吸却又只能急促地发出一声闷哼,眼里还带着看到里德尔安然无恙的庆幸。

    只不过时间不会定格于此,下一秒艾里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想要勾起微笑却没想到鲜血先从她的口中无意识地大口涌出。

    刹那间,似乎是不想弄脏里德尔的衣襟,她的脑子也无力再思考太多,本能地想从他的身上爬起,可是却浑身没有力气。

    艾里安娜能感觉到,此刻她的生命正在以秒的速度消逝,身下的里德尔扶住她温度冰凉如同已经死去了一般的肩膀眼里是止不住的惊骇,脸上还粘着艾里淌下的血,可他已经无心在意这个。

    里德尔的喉咙像被堵住,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幕,艾里如同一朵易碎的玫瑰,他的双手也深怕握疼了她的肩膀,少女无力地从他双手间的支撑里再次滑落,重重落在里德尔的胸膛前,左耳贴在从未有人接近过的地方——他的心脏。

    想必此刻她一定能听见他的心跳,那是无声却又震耳欲聋的慌乱。

    有什么硬物硌在艾里身下——是那两枚吊坠,赖恩似乎是算好了从背后进攻,特意绕过她的吊坠盒。

    少女的眼神里不再有光,刚才还鲜活的她如今安静的犹如灵魂早已湮灭,手里还紧紧攥着魔杖,无力地垂在里德尔的胳膊旁。

    艾里安娜死了。

    里德尔顾不得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狰狞,以至于艾里流出的鲜血甚至染红了他的眼睛,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愤怒以及难以察觉的悲伤。

    本就是穷途末路的赖恩眼见使出全力的死咒被艾里安娜闷声吃下便立刻想要逃跑。

    哪怕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使用移形换影,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就被身后刚才还狼狈不堪的里德尔打断了整个施法,并且赖恩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杀意在四周升腾而起将他紧紧包裹到快要窒息。

    ……

    只过了一会,里德尔的第二片灵魂被放置在那本独属于他的日记本里,他还清楚记得那是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而面前的赖恩已经在他的暴怒下变得面目全非,如今只是一滩死肉,里德尔连同自己对艾里安娜一切的情感以及灵魂一同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日记本中。

    沙菲克惊讶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切,而刚才的“维莱德”变回了弗兰克的模样,他眼神空洞地被里德尔炸倒在附近,一条大腿上汩汩冒着鲜血。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下里德尔不得不顺势利用赖恩的烂肉去试验第二个魂器,可惜艾里安娜在旁边却看不到了。

    里德尔慢慢转向弗兰克,他当然也要杀了这人。

    “等一下!”

    沙菲克已经感到了不对劲,她连忙阻止里德尔的魔杖。

    他回过头,鲜血从眼角缓缓流至脸颊,直到滴在了艾里冰凉的手臂上,她苍白的肌肤上顿时渲出一朵支离破碎的红色,没人知道里面是否含有里德尔的眼泪。

    没人知道。

    而真正的维莱德收到消息后赶来却还是晚了,他正痛苦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妹妹。

    霍格沃茨中,顶楼的尤金尼娅握着手中的银色魔镜看见了全部,忽然它咯吱碎裂,镜面粉碎得像一阵烟飘散了。

    她狠狠将镜柄摔在地上,似乎还不够解气,抬起腿又踩了好几脚。

    树林里沉默的里德尔身上腿上全是血,抬起的眼神中满是杀戮,还冒着来自地狱的红光。

    薄云散去,浑圆的月亮就像是刻意洒在了艾里安娜的身上,再次清晰地提醒了大家她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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