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

    一切真相就在那一个晚上一齐涌入了人们面前。犹如深夜海边的蓝色眼泪,随着浪潮扑向岸边的礁石,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颜色。

    秦澜还没从母亲的照片里缓过神,宋旻就接到了江城市刑警支队的电话。

    秦澜一看手机号便知道是罗家恒的电话。“接吧,是我同事。”

    宋旻接听了电话,对方礼貌地说:“抱歉,宋先生打扰了。我是江城市刑警支队重案组的刑警,我姓罗。”

    “罗警官,您好。”宋旻沉着应答。

    “您现在在江城吧,之前关于您的那起诈骗案,可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吗?”

    秦澜灵机一动,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去局里找他们。

    宋旻立马明白了,说:“好啊,我去找你们吧。”

    罗家恒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还准备了许多说辞没用上。比如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之类。他连忙应下来,说:“那就麻烦您来一趟市刑警支队吧。您到了和我说,我去接您。”

    挂了电话,宋旻看着秦澜,问:“怎么会突然找我?”

    “一定是出事了。”秦澜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停尸间钥匙,猜到了这事一定和自己有关。

    正好,她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了。

    到了熟悉的单位门口,秦澜站在大门前感慨良多。那天,她就是在这里上了他们的车。

    宋旻看出她有心事,拉着她的手说:“紧张?”

    秦澜抬头看着大楼七层整层都亮着灯,心里突然踏实许多。那是重案组办公室所在。

    此刻,她和他的战友们终于重聚了。

    她的灵魂在门外,躯体在楼下。

    “我紧张什么,这是我工作了五年多的地方。就像是我家。”

    宋旻听她这么一说也放轻松了许多。“一会儿我改怎么说?”

    秦澜笑了笑:“你也有不会的时候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觉得从这个门进去,再出来时世界就会变天了。”

    “等我们出来,天就亮了。”秦澜道。

    说话间,罗家恒跑了出来迎接宋旻和秦澜。

    他在电视上见过宋旻,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倒是多看了秦澜几眼,警惕地问:“这位是?”

    “助理。”

    “律师。”秦澜和宋旻异口同声。她连忙解释道:“是助理律师。您找得太急了,我们方律在出差。”

    根本没有什么方律,是秦澜信口胡说的。

    罗家恒没有怀疑,客气地请他们二人进了办公楼。

    进门时,罗家恒刷了脸开门,然后带他们去了七楼。

    秦澜欣慰地看着罗家恒,他看起来很疲惫,但是依旧在战斗着。她心想,罗家恒这么一看还挺靠谱的。

    宋旻见她看罗家恒有些入迷,用手肘碰了碰她,说:“陈律,一会儿你在门口等着我。别乱跑乱看,影响罗警官工作。”

    罗家恒第一次遇到雇主嘱咐律师如何如何的,可想想觉得毕竟他是明星,可能不走寻常路吧。

    宋旻的话提醒了秦澜,她说:“好的,宋老师。不过,罗警官,我们宋老师要在这多久?我们明天还安排的行程,如果要多留一会儿的话,我们还得重新安排一下。”

    “应该不会太久。冒充宋先生工作室诈骗的犯罪嫌疑人有线索了,我们问一下情况,大概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什么线索?”秦澜拉着他的手臂问。她一激动忘了自己的身份。

    罗家恒看着她,让她松手。然后很不客气地说:“不该问的别问。你是个律师,应该知道规矩吧。”

    秦澜心里骂了他一句没大没小,脸上却诚恳地道歉。“抱歉,罗警官。您也知道宋老师是艺人,我们担心这事会影响他啊。”

    电梯到了,罗家恒没搭话,带他们去询问室。

    经过一个会议室时,秦澜瞟了一眼里面,有几个人在研判数据。杜君诚不在。

    她看到自己的办公室被贴了封条,不由得心里一紧。

    宋旻被带进询问室问话,秦澜在走廊上等他。

    就在她想找机会打探线索时,董春鸣从办案区的讯问室里出来了。他看着秦澜站在走廊上,眼睛瞪大了一轮。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才走过去,低声说:“去楼梯间。”

    他说完先走一步。秦澜等了一会儿也向楼梯间走去。

    “他们找了宋旻?”董春鸣猜到了。

    “师哥,这是怎么回事?“

    董春鸣皱着眉,说:“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医生,文延明,招供了。”

    秦澜有些恍惚,这八杆子打着的人,怎么会是凶手。“没错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太顺利了,我想不明他的动机。”

    秦澜想到宋旻,说:“宋旻也来了,也就是说你们也知道了恐怖邮件案和诈骗案是一伙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董春鸣和技术处的闫法医,也就是借给他停尸间钥匙的那个法医,关系匪浅。他听闫法医说过一些秦海的事。所以大概知道黑影和秦海的关系。正因如此,他很难一两句话和秦澜解释清楚。

    “我猜测你的记忆被换了。而文延明有这样的能力。我会找机会和他求证。你现在是安全的,不要冒险。”

    “调换记忆?怎么可能?”秦澜不相信。

    “我想不到别的解释。”董春鸣更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杀了秦澜的身体,却让她的灵魂在另一个人身上活着。

    秦澜看得出董春鸣对他有所隐瞒,话锋一转,问:“师父呢?怎么没见到他。”

    董春鸣犹豫了一下说:“他看到凶手被气晕了。现在在江大附医住院。”

    秦澜将信将疑,问:“那现在谁在里面指挥?”

    “卢声川师哥,还有赵支。”

    秦澜点点头,她恳求道:“师哥,还有一个事。我看到我妈妈了,他们绑架了她。”

    “谁?”董春鸣越发觉得这盘棋局混乱不堪。可一下子给了这么多线索,似乎又都指向了一个真相。

    “是我妈妈。我不会认错。陈言也是我妈妈的女儿。他们拿我妈逼迫陈言从宋旻那里获得诈骗案的脱罪证据。”

    这时董春鸣的电话响了,张闯在电话里不耐烦地催促董春鸣回去。

    董春鸣不能在这太久,他给了秦澜他办公室的钥匙,说:“今晚我的实验室没人,你要查资料可以过去。”

    董春鸣走的急,他都忘了秦澜只拿钥匙是进不去的。他的实验室进门需要刷脸,而刷脸主要是识别虹膜。

    秦澜无处可去,只好先去董春鸣在六楼的实验室。

    意外的是,秦澜刷脸打开了实验室的门禁。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如同醍醐灌顶。

    董春鸣想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没有进实验室,反而做电梯去了负一楼停尸间。一楼停尸间要先开锁进去,在尸体冷冻室门口还有一个指纹门禁。

    秦澜堵了一次,把自己曾录过指纹的右手食指轻轻放在指纹扫描仪上。

    “门已打开。”熟悉的开门声。

    秦澜腿一软,她扶着门框进去了。

    她一个一个冷冻柜翻找,找到了她自己。

    准确地说,是找到了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样的女人。

    一定是疯了。她心里想。

    可她这样想着,还是动手把那具尸体翻了过来。她缓缓把衣领揭开,犹如揭开真相。

    没有胎记。

    秦澜的后颈处有一个心形的胎记。除了家人,只有宋旻知道。

    而这具尸体上没有。

    她抬手落到后颈,抚摸胎记的位置。她还不死心,走到停尸间旁边的洗手间,背对着镜子把头发撩起来,扯开了衣领。

    她回过头,瞥见自己后颈右下方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浅褐色心形胎记。

    秦澜突然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一阵剧烈的恐惧袭来,她腿一软蹲在了地上。哭了。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忍着没有哭出声音。她望着那具冰冻的尸体,心里难受得无以言表。

    她是谁?陈言是谁?

    忽然,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逐渐逼近。

    她顺手从解剖台上摸了一把柳叶刀,攥在手里,然后匆匆躲到门后。

    那个脚步声稳健而坚定,她很熟悉那个节奏。她经常在自己办公室听到那个脚步声。

    是杜君诚。

    他推开门,看到一具尸体从冷冻柜里拖了出来,就知道有人来过了。

    他一转身,把门拉开,看到秦澜握着柳叶刀指向他。

    他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把柳叶刀从她手里拽出来。“孩子,别怕。”

    一句顶得上千言万语。什么都不必说,一个眼神他们就互相懂得了。

    秦澜扑在他怀里,诚实地哭诉道:“师父,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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