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下人们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马车上搬东西。

    今日已是立春了，也是原先定下的前去西域的佳日。

    程祥想着路途远，又忧心中途变天，虽已立春，但还是给我挑了件厚绸丝衣来穿。

    许是不放心，又命阿汝找了几件冬天的细绒袍子随着。

    穿着厚绸，周身像围着暖炉一般，我无奈的笑笑，开口劝阻他。

    程祥只是笑着，又拿了食盒随了些桌上的糕点。

    马车一路向西，不久便出了京都，再过半日，便也就能出关了。

    车路也逐渐不稳当起来，到了一片溪边，程祥便下了令休息片刻。

    我有些饿，便想着吃些糕点垫腹。

    见我起身，程祥便问了我的去意，得知是想吃糕点，便拦下我，自己跨下马车。

    很快，程祥便拿了个食盒进来，他打开盖子，一些酥油做的糕点映入眼帘。

    我喜欢酥油糕，又正巧腹中无物，便将手伸向食盒。

    手猛的被湿帕子包了起来，程祥拦下我，握着我的手，轻轻擦拭着。

    终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酥油糕，马车也在这时动身。

    我有些困意，便不知不觉的合上了眼。

    再次睁眼，我不知觉的靠在程祥怀里。他双手轻轻环抱着我，或许是感觉到了动静，程祥也低下头看我。

    “公主醒了”

    我睡意半分未减含糊的嗯了一声

    “这是到哪里了？”

    他淡淡的笑着“月门”

    “过了月门，就算是西凉的国界了”

    程祥抽出手拉开幔子，一块月牙状的巨石映入眼帘。

    “这便是月门”

    我有些诧异，开口问他

    “关口竟没有城墙？”

    他放下幔子，将手重新附在我肩头。

    “西域多是放牧为生，要是需拿城墙围着，怕是需将整个国都得围了”

    我笑了笑，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西凉比着京都还有凉上几分，位于关口，风也刮的大，程祥带的薄绒袍子也倒起了作用。

    我同程祥下来马车，广阔的草原映入眼帘，正巧赶上春季，新长出的牧草没过我的脚尖。

    我从未见过如此风景，倒也是痴迷。

    远处的大片羊群跑过，牧羊的人驾马奔驰，用着西凉话唱着歌。

    我听不懂，但却觉得好听，至少比宴会的丝竹好听。

    边塞空旷寂寥，到了观城，便在知县的府邸上歇了脚。

    知县招办了酒席款待了我们，一杯烈酒下肚，腹中也滚烫起来。

    程祥也注意到我的神态，拿掉面前的酒杯，为我换上茶水。

    他面容有些忧心，低声开口说道。

    “草原上的酒烈，公主喝些茶水便好，不必顺应西凉礼制”

    我有些头热，不知觉得醉意来的如此之快。

    我含糊的应承他“嗯……”

    我夹了几口桌上的菜品，感觉有些头重，于是强撑起胳膊搭着脑袋，呆呆的看着程祥。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目光，程祥也注意到桌旁的我。

    他将手附上我的脸庞，我贪恋他手心的冰凉，不自觉的又蹭了蹭。

    感觉到我的醉意之后，他立即起身向着知县辞别，那知县也笑吟吟的回复他。

    可惜我听不懂究竟说了什么，是西凉话。

    正呆愣着，程祥已站回到我身边，我仍坐着，抬起头看他。

    他眼含笑意，俯下身子，将距离与我拉进，伸出手。

    “走吧”

    我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由他领着向住处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他倒是也不急，随着我走的慢些。

    回到了住处，程祥将我安置在椅子上，便不知去了何处。

    我有些无聊，便拿着脚尖轻轻的扫着地毯，看着毯子上的绒毛翻转。翻过一面，便又拿脚尖理回来。

    我玩的不易乐乎，丝毫不知程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将手中端着的瓷碗放下，弯下腰看着我。我抬头对上他温柔的杏眼。

    我感觉脸越发滚烫起来，神智也逐渐迷离，我担心程祥看见我脸上的红晕，赶忙拿起一旁的团扇遮着脸。

    程祥的身影逐渐朦胧起来，我将扇子又挨近了脸几分，几乎贴着脸颊，似乎这样程祥便看不见我了。

    下一秒，一团温热的触感隔着扇面附上嘴唇，我抬起眼，隔着扇面看见程祥满含笑意的眼。

    他仍轻轻的吻着，将双手附上我的腰肢，我轻轻却扇，他也随着动作离开了我的唇角。

    我呆呆的看着他，也伸开手揽住他，感受到他颈间的冰凉，于是昏昏沉沉的将头埋在他的脖颈。

    我感觉我的身体被横抱起，意识也在此时散尽。

    清晨传来了鼓楼的钟鸣，我不耐烦的睁开眼，头痛欲裂。

    我抬眸打量着寝殿，但怎么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是程祥带着回来的。

    一阵酥麻掠过嘴角，脑海中猛的回忆起程祥含笑的脸庞，以及隔着绒纱的嘴唇的温热。

    程祥，亲我了？

    我立马又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定是个梦而已。

    虽心里面觉得不可能，但还是赶忙下来榻，冲着侧室的茶桌走去。

    茶桌上整整齐齐的茶具，丝毫没有什么团扇的踪影。

    真是无稽之谈，竟会梦到如此梦境。

    我顺势坐下，也松了口气，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草原。初阳打在牧草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如同镀了金边一般。

    下一秒席帘被揭开，程祥伴着这抹初阳进了寝室。阳光撒在少年脸庞，眉眼间更是散发出极致的温柔。

    程祥走近，放下菜品，将手轻覆在我的额上。

    “倒是酒气散了，公主吃些晨点垫腹吧。”

    他布着菜，抬起眼见我仍愣着，他浅笑着开口“公主可是还头痛？”

    我回过神，我竟不自觉的又想起来那个梦。

    见他含笑看着我我低声开口“不痛了”

    程祥也没有细究，替我夹了几道我爱吃的菜品放到我面前的瓷碗里。

    我时不时地悄悄抬眼看他，程祥倒与平常无异，仍是体贴入微。

    我暗自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

    吃过早膳后，便准备启程了，我同程祥前去拜别知县，知县赠了金纸封给我。

    程祥说这事西凉的传统，寓意平安的祷告和祝福。

    我没有拆开，想着是祝福的话，也怕是福气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