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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真相

    屋外秋风瑟瑟,许府中十分静谧。三人所在的书房外池水哗啦啦流下,几片映红的枫叶落在池中,池中的鱼时不时浮出水面,打探着方外之物。

    许谦走得离楚玄近了些,他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格外伤神。

    半晌,他开口说道:“当年,我带着承安回到京都时,楚府已经被重重把守,你的母亲好不容易见到我们,她本想将你一同送出,可当时楚府容进不容出,根本没有任何法子。她只能将预先准备好的和离书交给我,让我带着承安离开。”

    许谦不再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后才说道:“我并非弃楚氏不顾,你也知你的兄长自幼体弱,若是到了佛罗城,只怕无法活下去,这是……你的母亲与我唯一的选择。”最后那几个字他哽咽了许久才说完,说罢眼角流下一滴泪。

    许承安在一旁亦然,那个大病初愈的冬日,他却失去了许多他最重要的人。

    楚玄闻言低着头,他与许谦相对,他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早在江都时,当他听闻许谦为楚氏求情被罚那时他的心中便有了一些答案。他这些年却一直对他的父亲和兄长怀有恼怒,可如今再想,即便是当年他们满门囚禁于佛罗,又究竟能改变些什么。

    他久久未言,许谦也并未再说。身旁的许承安向他靠近,缓缓道:“阿玄,这都怪我不好,你……”

    楚玄闻言抬起头他打断道:“不是的,兄长。”

    他喊到许承安时,许谦与许承安都有些怔住,两人都看向他,面露微笑。

    许承安勾起唇角,微微笑着,他道:“如今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

    楚玄闻言先是微微笑了一下,片刻后他便僵住了,他忽然感到心头一颤,他慢慢垂目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收住了面上的笑容,许谦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忽而仿佛也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忧伤之意尽显。

    “阿娘……走了。”楚玄开口道,他说出此话时再也忍不住,一滴泪落下,划过他的脸庞,留下一道泪痕。他站在许谦的面前,垂下头却掩不住心中的悲哀。

    许谦与许承安闻言亦是。许承安不再笑,他捂着胸口难以忍受地咳嗽了好几下,随后便不再言。

    许谦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他想到了他的发妻楚诺贞,可他快记不得她的模样了。

    他们也曾立下的誓言白头偕老,可他还未曾见过她白发苍苍的模样,反倒是如今的他方才四十有七头发便已白了许多。

    楚玄的眼泪一滴滴落下,他的肩头微微颤抖着。此时,他忽然感到一只手揽过他的肩头将他抱住。

    他的父亲,他错怪了十二年的父亲将他与他的兄长抱住,声音颤抖地对他说道:“我知道。”

    他不再忍耐,他埋在许谦的肩头,哭了起来。他或许早已忘了,他也只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如今他有了他的父亲,他的兄长。

    过了许久,三人平息下来。许谦才带着两人来到他房中的暗室。

    楚玄在外便闻到了微微的香火气,待三人走进暗室中,他便看见几个牌位,上面供奉着他的外祖父,他的舅舅舅母和他的阿娘。

    他眼尾仍旧红红的,此刻的他看着牌位,却有几分高兴,他想着,还有人惦念着他们。

    他走上前,许谦递给了他三炷香,他双手接过就便跪在蒲团上,磕下三个头。

    一,二,三。

    这一刻,他对着他死去的亲人发誓,对着他尚在佛罗的族人承诺,不远的将来,他定会为楚氏平冤昭雪,将他们带着离开那座城。

    他缓缓起身将三炷香插在牌位前,他转过身,许谦与许承安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他走到两人身前,开口唤道:“父亲,兄长。”

    许谦与许承安应声:“嗯。”他们在这多年的悲痛中寻到了一丝甜,他们的阿玄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半晌,楚玄问道:“你们是如何知晓阿娘……”楚玄不敢说下去,他忽而转头看向身后的牌位,久久未能出神。

    许谦开口回答后,他才转过头。许谦说道:“十二年前,朝廷因和离书拿我没有办法,却对我一直有试探和监看。后来,我当上了大理寺卿,好不容易躲着他们寻到佛罗周围的守卫,此前他还未曾入过城。四年前,佛罗大乱时,陛下许是为了试探我,让我前往佛罗随刑部一同查明。那是十二年来,佛罗城城门第一次打开。”

    而后,他又道:“我入城后处处受到掣肘,陛下与刑部并未有让我查案的意思。好不容易寻到卢将军和阿涣时,却已不见你与你的母亲踪影。卢将军告知我你的母亲已然离去,随后千方百计让我明白你已经逃出佛罗。”

    他顿了许久,才问道:“阿玄,当年发生了何事?为何……”

    他没有再说下去,楚玄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玄回想着当年之事,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牌位,说道:“四年前那日傍晚,我被拉去为他们建筑高楼做工。还未曾下工,阿涣便急匆匆来寻我,他告诉我阿娘不知被那些恶奴所伤,快撑不住了。”他一字一句道出当年的过往,他想起他抱着濒死的阿娘,她粗糙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颤抖着为他拭去止不住泪水。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双眼亦是哭红。

    没过多久,他的阿娘便走了。

    楚玄旧时的记忆涌上,他看着牌位上熟悉的名字,心中却似多年的思念寻到了寄托,他继续说道:“那日,我与卢叔夺了刀剑,杀光了那几个恶奴,后来守城的官兵前来族人为我们反抗了他们,在他们的人来之前,我们烧了那座阁楼,烧掉了当年留存的籍册。因着逃出去求救的官兵看到了我的模样,卢叔与族人们继续制造混乱,掩盖恶奴死去的真相,让我在那夜城门大开时寻着机会逃出去。”

    许谦与许承安闻言皆是哽咽,后来许谦到佛罗时,他却没有听闻有谁见过楚玄,他知道楚玄定是除掉了那人。而后,守城的官兵不知事件真相,其余囚禁佛罗的罪人多是被连累的宗亲,那夜听到那样的动静,早就闭门不出,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何,他们也一辈子踏不出那座城。

    后来,刑部查了许久也未曾查到为何,背后亦是有人推波助澜将这件事掀过,便以那群恶奴妄图逃出佛罗,袭击官兵,相互残杀结案。

    半晌过后,许谦才继续问道:“后来你去了哪里?为何会在沈家?前些日子我听承安说起你在沈府,想着你定然会随他们一起下江都,前几日你们锦州遇袭,太子亲去迎接,我派了人一同跟去,却寻不到你。”

    楚玄闻言抬眼,他未曾想到许谦会派人前往江都,也不知他被禁足了也还能派遣人,更何况这还是安插太子身边的人。

    他亦知许谦并不得陛下抬爱,陛下对他始终心有芥蒂,大理寺卿的位置他已经坐了许多年,能让他稳在这里是因为他的能力,而他多年来难以升迁,便是圣意。

    楚玄拉回思绪,他想起了他这四年他所到的地方,所遇见的人。他接着道:“出了佛罗,我辗转隐藏身份到了锦州,遇见了一家好心人,收留了我许久,后来我得知祁醉伯伯带着人迁到了泷城,我便去寻。到泷城后,祁伯伯却去世了,只留他的女儿祁落容,我将阿涣给我的信物交给她,之后便一直留在泷城。”

    他想起他初到泷城时,祁落容丧父接管酒楼。他帮衬着她重振落香楼,她借着行商由头打探着当年的消息。

    许谦与许承安皆是泪目,他们都知道楚玄这些年过得定然很困苦,可未曾想到他能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一切。

    他流放佛罗那一年他方才七岁,而后八年他都在那座暗无天日的城中过日子。他诛杀恶奴、重伤逃出佛罗辗转多地时他也不过才十五岁。

    楚玄继续道:“一年前,我得知江南扬州有一个官员当年秘密参楚家,便去了扬州,却只得一枚金印,辗转多月才查到金印的主人,随后便来到了京都。”

    许谦捕捉到江南扬州的字眼,他倏地抬眼询问道:“你去过扬州寻过那一夜暴毙的官员?”

    楚玄闻言点头,许谦见状便道:“我曾查了许多年,因着陛下疑心便举步维艰。后来终于查到了眉头,得知那位官员,方才悄然寻人南下寻他,到时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才过一夜,他府上所有人便全部暴毙。”

    许谦想起一年前他将这件事上禀陛下,陛下也觉骇人听闻,便派皇后胞弟薛宁至前往扬州。后来结案才知,有个人为了报复那位官员,在送往他家的菜品中下了致死的毒药。

    楚玄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那人下了毒,为何还要纵火。

    楚玄道:“我从金印的线索寻到了庞挚、秦苍风以及两位位幕后之人羽公子和另一个我尚不知的人。”

    许谦十分严肃,他知道楚氏当年的冤案牵扯甚深,却不知藏有诸多人。

    他眉头紧蹙,对楚玄说道:“如今你暗藏在沈家做事,在沈相国身边有许多便利,我且告诉你一个人。”

    “贾师霄。他原本唤贾诗,乃是你外祖父门下的得意门生,写得一手好字,文采奕奕。但此人却喜好青楼烟花之地,当年为你外祖父向卢将军送信便是他负责。近日我方才得知他为自己改了名,便是贾师霄。如今我被禁足,或许你可以从他下手。”许谦说道。

    楚玄闻言看向许谦,说道一声“好。”

    许谦看着他,片刻才言:“听闻沈相国还未回京,今夜可要留下一同用晚膳。”

    许谦很明白楚玄此时并不能立即回到他的身边,往事还未查清,只会让他们三人一同陷入危局。更何况楚玄如今待在沈澹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比起他,在沈澹身边他行事更方便,也能得到更多消息。

    许承安也说道:“留下来吧。”

    楚玄也并未托辞,点头应声道:“嗯。”

    只他们三人的桌上,许谦备了许多丰盛的菜肴,他与许承安一个劲地为楚玄夹菜,面上的笑容难以收住。

    这是他们等了十二年的相聚,一切都来之不易。

    好在如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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