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视

    天逐渐散开,撒下了金黄的光芒。树下的雨珠欲落,鸟也飞出来叫唤着。城门前又聚起了许多商贩,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人。

    城外的山到城门前本是不远的路程,两人却走了许久,方才到了城门。

    沈珠华看着两人相牵的双手,不自禁地浅笑着。楚玄亦是,他虽有些羞涩,嘴角却仍是不自觉地勾着,心中也似有万般暖流淌过。

    进入城门后,见天色还未到傍晚,楚玄便道:“先随我去我那里吧。”他说话时望着沈珠华的面容,脸上竟还是忍不住浮起了红晕。

    沈珠华双眼紧紧看着他,眼中似有春光,总让人觉得灿烂明媚。她点了点头,眼神却还是没有移开。

    楚玄只觉四周似乎充满了烈焰,让他感觉脸上一直热乎乎的。半晌,略微平复后他说道:“我们先不牵着了好吗?一会儿被他们看见了。”

    沈珠华闻言顺势点头,回道:“好。”随即便放开了牵着楚玄的手。

    待回到别院后,两人便先去了楚玄的小院中。

    楚玄将门开着,沈珠华坐在桌旁,他又端来一盘点心和一杯茶,说道:“你先吃点垫垫。” 随后又转过身在木柜里找着什么。

    沈珠华看着楚玄蹲着的背影,不禁有些出了神。她用手撑着脸,迟迟不动。

    楚玄找了片刻,便拿着想要的东西走了过来,他手中握着一个小药瓶,见沈珠华看着他却没动眼前的糕点和茶水。

    他先是垂眸,耳根却又红了起来,他走到沈珠华身旁坐下,问道:“怎么不吃点,是不饿吗?还是不太喜欢?”

    沈珠华闻言方才回过神,她急急说道:“没有,不是不喜欢!我就是不太饿。”

    楚玄有些不信,午时他们并未用膳,后来又走了那么久。他接着说道:“还是吃点吧。”

    沈珠华闻言便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嘴中。

    一旁的楚玄将拿来的药瓶打开,一股浓浓的药味便传了出来。

    沈珠华嗅到了,便开口问道:“是药吗?”

    楚玄点点头,将她闲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拉过。沈珠华的手白皙纤细,现在却有几道浅浅的口子。沈珠华见状也猜到或许楚玄本就知道她的手被划到了。

    也是,方才他们才牵过手。

    想起之前沈珠华不免又微笑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略大的手心里,仔仔细细用手指在她细细的伤口上抹着药,她的手时不时的微微颤动,他便轻轻吹着气,手中的力道轻了又轻。

    上完一只手的药,他又拉过她的另一只手,说道:“用这只手拿吧。”随即用手帕替她擦过沾有糕点屑的手指,又重复着刚刚的动作为她抹着药。

    过了一会儿,终于将药上完,楚玄将药瓶收好,便抬起头看着沈珠华,他的眼神里充满源自内心的歉意,说道:“对不起,今日害你挨着饿还划伤了手。”言毕他又垂下了头,望着还放在他膝上的手,心中更有些难受。

    沈珠华放下手中的糕点,她将方才楚玄用来为她擦拭的手帕将手擦净,她用自己的双手抚上楚玄的下颌,手指微微翘起,生怕将药抹在他的脸上。

    她轻轻将他的头抬起来,让他与她平视,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为他别去散落的鬓发,紧紧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她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愿意做的。正如你愿意将你的过往告诉我一样。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珍视,我亦如你般珍视你。所以,我不想你这般看轻了自己,你与我是一样的。”

    她理解并心疼眼前的少年,他的经历虽未曾改变他对他人的善意,却将他自己放在黑暗的深渊中。而她明白,他本该不是暗夜的行者,而是耀阳下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楚玄被她捧着脸,他已忘却他心中一开始的紧张羞涩。她的一番话让他心中似乎得到了许多肯定与安慰。他也不知为何,眼中含了泪水,他唯恐自己忍不住,随后慌忙地握住沈珠华的手腕将她的手放下后便垂下头。

    片刻后,他的额头上落下沈珠华柔软的唇,她的唇瓣轻点一下后又立即移开。此时的沈珠华已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她的脸颊上也浮起几丝红晕。

    楚玄感受到后便抬起头来看向少女,一时间他也慌了神。额头上似乎还停留着方才唇瓣留下的温存,他开始局促起来,随后便匆匆拿过桌上的药瓶,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把药……放回去。”

    他转过身走到木柜前将药瓶放回去,一时间着急竟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几个小瓶子。他慌忙将它们放回原位,随后僵硬地转过身回去坐下。

    沈珠华亦这般,她转过头望着门外的天色,已快近傍晚,她该回去了。

    随后,她开口假做漫不经心般地说道:“天色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

    一旁的楚玄闻言回道:“好。”

    随后两人便起身,楚玄陪着沈珠华走着,快到院门前时,沈珠华便道:“你别走了,快回去吧,你本该多多休息的。”

    楚玄知道她在忧心他的伤势,他说道:“我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你不用太在意。”

    沈珠华立即驳道:“那也需要静养,你已经许久没好好休息了。”

    楚玄见状无奈,他微微笑着应声道:“好。”尾音上扬,倒是勾勒住了沈珠华的心弦。

    她总觉若再不走,便不想走了。

    “那我先走了。”她开口道,眼睛却没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楚玄又道:“好。”随后沈珠华便转身缓缓离去。

    他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他想起方才额头上那蜻蜓点水般的吻,他抬手抚摸着唇瓣停留的位置。

    忽然,他突然快步上前,拉住还未走出院门的沈珠华,轻轻将眼前的少女拥在怀里。

    沈珠华自是没料到他会这般做,一瞬间愣住。她感觉到了少年拥着她的手并没有很紧,似是怕弄疼她。他只是轻轻将手在她的脊背后交叉落在她的肩头,整个人都暗藏着一些小心翼翼。

    待她回拥着少年,圈住他的腰。她便听见他轻声说道:“我好喜欢你。”

    少年的声线清冷,而这几个字却被他赋予了深藏的爱意,落在沈珠华的耳中后她的心神便再难平复。

    她还未来得及答,少年便放开了手,他看向她说道:“你快回去吧。”眼中似有秋波流转,柔意浅藏。

    沈珠华看着他缓缓应声道:“好。”她转过身走到院门前,又转过头对着在院中的少年说道:“我也是”,她顿了一瞬,继而说道:“很喜欢你。”

    傍晚起了风,沈珠华笑着转身离去。留下楚玄站在院中,他听见了她说很喜欢自己。他一人独在秋风中笑了起来,待过了许久,院门前已看不见沈珠华的身影他才回到房中。

    沈珠华回到自己的院中时,写意正扫着门前的落叶,见她回来便放下扫帚向她走来,说道:“小姐,你回来了。”

    沈珠华点点头,问道:“今日可有人来寻我?”

    写意答道:“清晨你才走,大公子便来了一趟问你可在,见你不在他便走了,他也没说何事。后来午时过了,夫人也过来了一趟,询问你可回来了。”

    沈珠华闻言说道:“好,我一会儿再去寻他们问问。”

    写意随着沈珠华进了屋,她有些忐忑,说道:“小姐,我今日听闻过几日太子殿下要来锦州迎老爷和太后娘娘。”

    沈珠华顿时一怔,她想起赵晟熙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听闻他要来,心中顿感不适。

    她想着写意多半是忧心自己,于是便安慰说道:“无妨,我到时离他远些便是。”

    写意微微点点头,心里祈祷着太子殿下这次别太难缠。

    过了一会儿,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沈珠华便去了孙娴淑的院中。

    碰巧的是,众人都在,只有沈澹还未到。

    孙娴淑见沈珠华来了,便说道:“回来了,快坐下吧。”

    沈珠华回了一声:“是。”随后便坐了下来。

    沈麟君白日里便听说沈珠华出去了,他本想去楚玄院里探望一下,怎料楚玄也不在。他想着多半两人便是一同出去的,不过他不便多问便未同他人言。

    没过多久,沈澹也来了。随后众人便开始用膳。晚膳后,沈澹未走,众人便还留在屋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说了许久,众人又停了,此时沈澹便开口说道:“过几日太子殿下要来锦州城迎太后娘娘与我等回京。这几日,都先好好歇着吧。”

    沈澹说了大事后,众人也各自寻了理由离开。最后,沈澹独独唤住了沈珠华。

    他与孙娴淑两人坐着,看向沈珠华说道:“过几日,你少露面。”

    沈珠华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避开太子,随后便点点头,说道:“好。”

    “对了,我之前来不及问你,你与府中的那位楚玄侍卫可是熟识?”沈澹问道,这一问沈珠华倒是慌了。

    她很快平复心情后,答道:“认识,那日是他路过我的房门前见我在那里,便带着我与写意去寻你们,我便想着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沈澹闻言却道:“听闻他是泷城人氏,你之前在泷城时可见过他?”

    沈珠华知道自己断然瞒不住,沈澹只需一纸书信寄往泷城询问沈麟珏便能知晓此事。

    她也不打算再隐瞒,说道:“见过,他是祁小姐的朋友。”

    沈澹眉头微皱,说道:“既是你三哥未来夫人的朋友,你怎么不说,让人在我们府中做事。”

    沈珠华倒也料到沈澹会问此事,随后便答道:“他不愿依附此事得到好处,听闻我们府中招收护卫,便来谋事。”

    沈澹不再多问,他说道:“你先回去吧。”

    沈珠华便向沈澹与孙娴淑行礼随后便离去。

    待沈珠华走后,沈澹扶额撑在桌面上,一旁的孙娴淑见状以为他又犯了头疼的毛病,便轻声问道:“怎么了?要去请郎中来看看吗?”

    沈澹摆摆手,他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可知麟珏未来夫人祁氏是何人。”

    孙娴淑见他如此忧愁,便料到事情不简单。她有些不安地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沈澹回道:“她是祁醉的女儿,楚定山夫人祁晴的侄女。”

    孙娴淑闻言一怔,祁晴,楚定山的夫人,楚留城的儿媳,也就是十二年前刑场上殉情楚定山的那位女子。

    沈澹又说道:“他们祁氏本在那件事后随祁醉迁往泷城,这些年他们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麟珏向我言明他想娶的女子是谁时,我便知晓了那女子的身份。我本以为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便没细究。”

    “可方才珠华已说明我向你提起的那位楚公子是麟珏夫人的朋友。他明明身怀绝技却只甘愿留在府中做这等奴役事,又怎不会是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怎不一定是楚氏的后人。”

    孙娴淑知晓沈澹疑心那位楚氏公子的身份,可想起要逃离那座罪人之城究竟多难,便说道:“你别太过多疑虑,那佛罗城,不是那么好出的。”

    沈澹偏起头看向孙娴淑,说道:“你可还记得四年前佛罗惨案?”

    孙娴淑顿时呆住,她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不敢再多言。

    晚风拂过窗棂,吹起树枝沙沙作响,随即就下起了一场大雨,雨滴落在窗沿上。夜风忽而寒了起来,吹入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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