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啧啧。”  姚欢欢语气里带几分戏谑，“以后这种局别叫我们，行嘛！”

    “就是，这哪是吃火锅，分明摆的狗粮宴。”刘文杰附和。

    程观祺吃饭的头更低了，声音细若蚊咛，“我们哪有。”

    明倚秋爱护心切，“不愿意吃？你俩还吃这么多，赶紧再多吃点，堵住嘴。”

    刘文杰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喝了两口可乐，接着说：“你非得天天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一样。”

    “不然把你看得和眼珠子一样？ ”明倚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程观祺已经恨不得钻个地缝进去了，怎么就那么会打直球，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于是用桌布下的腿轻轻碰了他一下。

    明倚秋清清嗓子，知道自己再说，他小女朋友的脸就要烧成和锅底一个颜色了，忙说起今天比赛的事，岔开话题：“你们今天下午还有啥比赛啊，我还有个跳远，剩下的1000和400都在明天了。”

    “我还有个100栏，欢欢你还有啥啊？”

    “我报了个实心球，你们是不知道训练的时候……”

    几人又聊起运动会的事，有说有笑地把饭吃完。

    结完账出店门，明倚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才到校门关闭的点，提议去走走消消食。正好地铁里凉快，绕着逛逛买点小吃回去。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这条美食街往最里走，拐弯处有个电梯，上去就是百货大楼，一楼是彩妆区。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爱美，程观祺也不例外。她刚上高中的时候，看身边女孩都会涂层淡淡的口红提亮气色，胆子再大点的会直接把脸也涂白了，再添个腮红，不好看也能变得美上几分。

    她那会儿也想学着变美一下，结果张霜兰看都没看她一眼，埋头整理衣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念好书，看脸都是耍流氓，好女孩谁会在十几岁就往脸上糊层粉底盖个口红的，高考又不是刷脸过的。”

    好女孩这个牌坊她端了十六年，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所以在姚欢欢在给她推荐什么口红色号衬什么肤色的适合，她也只是笑笑。

    但目光还是止不住地瞥向柜台上一排排的精致包装，商场里白色的冷光照的口红管头发亮，仿佛是山洞里深藏多年的神功秘籍，只不过这个秘籍是用了就会变漂亮变自信，不能变得更强大。

    逛了一圈想起差不多要到时间了，就直接从商场大门出去，过了天桥也是校东门。

    正走到天桥处时候听到后面有个声音：“明倚秋。”

    四人出自本能反应地回头看，一个染着金色卷发的女孩，穿着古驰t恤短袖，牛仔阔腿裤，脚底踩着双一看就非常昂贵牌子的鞋，脸上画了点淡妆，五官并不特别，出众的是她那骄傲大气的气质。

    明倚秋的气压逐渐压低，程观祺认出来她上是那天便利店里的女孩，明倚秋的反应，让她心里直跳，短短的时间与其对比了一下，下意识把自己往上个台阶藏了点。

    那女孩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说：“这么巧，我去你家找过你好几次，唐妈说你不在。”

    知道他家，去找过他，看来是老同学了，程观祺酸溜溜的想。

    正午阳光正盛，闷热得很，明倚秋的语气却透出股冷气：“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

    “家里奶奶不舒服，回来看看，你这么怎么冷淡啊，当心吓着女朋友。”说着目光越过明倚秋，看向背后的程观祺，笑盈盈地说：“小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明倚秋向左移了一步，把她挡在后面，表情已经彻底不耐烦：“有什么事，快说。”

    刘文杰和姚欢欢也察觉不对，姚欢欢也踏上程观祺所在的台阶，勾住她的手臂。

    那女孩跟没看到一样，“还没跟你们自我介绍，我叫黎晓，倚秋发小。”

    姚欢欢和刘文杰看到明倚秋的态度，隐约知道这发小关系估计不怎么样，就没出声。

    程观祺躲在明倚秋宽厚的后背，心里不舒服极了，忍住掉头就跑的冲动。

    明倚秋却忍不了，直接无视她，转身拉着程观祺，“我们走，学生会马上查人数了。”

    程观祺使了好大劲抽出手，“人家找你有事，跟人聊聊比较好，我们先走了。”

    姚欢欢挤眉弄眼，示意刘文杰也跟上，三人先行一步。

    明倚秋没有挽留，厌烦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和黎晓对视，烦躁地说：“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程观祺上桥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按住心里的酸楚和疑惑，拼命想忽略短短的对话里，透露出俩人曾经可能是亲昵的。

    哪里是可能呢，都说是发小了。

    刘文杰见气氛尴尬，可他一个大直男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挠挠头说：“什么发小啊，我都没听他提起过，说不定就是明倚秋之前一追求者，他迷妹多得是？”

    “嗯嗯，对，没错。”姚欢欢生怕她难过，连给了三个肯定，“你看明倚秋看到她，脸色差得一批，关系肯定不好。”

    程观祺心上涌过细细暖流，笑说：“我没胡思乱想，他和我提过，就是一同学，我没事的，咱们先走吧。”

    回去的路上，程观祺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柠檬成精，酸的不行。

    这么就他发小同学那么多啊，学校里招蜂引蝶的，现在旧情都找上门了吗？

    观祺心里和无数恋爱中女孩一样，会小心眼，会给男朋友扣帽子。其实事情都还没个定论，人家也说的是发小，可她思路就是会不知不觉偏移到“昔日旧情”上去。

    还骗自己说是普通同班同学，直接说不行吗？和许可宁也是这样，明明都看得出关系不好可，一问就是没事，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程观祺越想越委屈，明倚秋还没回来，学生会已经来查人了，李敏辞在群里艾特没到的赶紧，他一声没吭。

    等学生会查完人，程观祺就跑到勤思楼六楼天台，想去透透气。电梯都没坐，一步步走上去，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午天气有点转凉了，天上的云层多得遮天蔽日。风一点点拂过脸颊，程观祺慢慢平静下来。

    明倚秋的态度很清楚，他不喜欢那个女生，甚至是厌烦，这种情绪程观祺只在对许可安的时候看到过。可她为什么还要胡思乱想这么多，归根结底是自卑。她承认在看到那个女孩的第一想法是：她和明倚秋是同一种人。

    撇开爱和家庭温度不谈，是那种殷实家庭才能养出来的底气和自信，是程观祺恰好怎么也学不来的姿态。

    刚好在她逛完商场想起母亲的话，想起束缚自己的条条框框，安慰自己自然才是最美的时候。有个女孩染着别人眼里离经叛道的头发，画着淡妆，轻松自然的出现在面前，好像在说，这有什么不妥的？我就是自信出众。

    程观祺觉得自己与其相形见绌，她和明倚秋在一起被宠得太好了，好到让她忘了自己是只有挑灯夜战，寒窗苦读才能活得铮铮铁骨，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命。

    过了快个把小时，观祺想回去，那家伙比赛快开始了。

    结果楼梯口就出现个气喘吁吁的人，扶着腿，仰头对她说：“你这么跑这来了？”语气有点冲，但盖不住满满的担忧。

    刚才心里边建设的种种，此刻全都灰飞烟灭。才不是因为她自卑，分明是眼前这个混蛋的错，是他先瞒着自己的，程观祺憋着气。

    “你管我在哪？”

    明倚秋快步向前想搂住她。

    程观祺蹲在地上，靠着墙把自己缩起来，头埋进臂弯里不理他。

    明倚秋指尖轻轻蹭她肩膀，“观观，听哥哥解释，好不好。”

    还没在一起那会儿，是想逗逗她。后来恋爱了，程观祺一生气，明倚秋就喜欢喊她观观，自称哥哥哄她，因为程观祺曾经无意地说过羡慕有哥哥的人。

    “我不想听。”

    明倚秋也没再出声，就把头抵着她。程观祺最后憋不住了，站起身，“你榆木脑袋啊，我不想听，你就真不说啊？”

    明倚秋被吼得一愣，随后笑了一下，“我想对着你说，不想对着发顶。”

    程观祺了然，他是故意来憋死她的，那我也不听，伸出脚不重不轻的踢了他一下就走。

    一把被明倚秋拉到怀里，程观祺吓了一跳，拼命想挣脱，四处张望有没有老师经过。

    “快松开。”程观祺声音有点急促，是真的害怕，心里却依恋这个拥抱。

    “那你答应我不跑了。”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明倚秋松开后，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她，担心她一气之下走人。

    程观祺环视一圈，确定周围只有他们俩，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才看向明倚秋等他的解释。

    明倚秋觉得好笑，但还是忍住了。程观祺想小猫，是很好面子的那种，一旦被惹急了，可就会挠他一爪子，然后溜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