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观祺也拍拍手上的零食屑，跟了上去，操场上人声鼎沸，处处是呐喊声，不停的在加油助威。
费力地挤进人群，到跑道安全线外，她记得这场明倚秋是首棒，乖乖拿着水等待。
反正现在班里同学对他俩关系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高中生活里几乎没有秘密，尤其是谁谁谁和谁谁在一起了这种传闻，很快就会在班里传开，以明倚秋的知名度，说不定年级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了。
这个岁数也不会像小学那会儿，有点风吹草动都要报告老师，同学知道就知道呗。出了学校，校服上别着四中校徽还手拉手的也不是只有他们。
现在只盼着能在张霜兰女士眼皮子底下熬过接下来的两年。只有过了高考，才能让父母知道这份感情。
明倚秋已经检完录，走上跑道的那一刻，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程观祺立马把头撇过去，抓紧比赛，笑什么笑，心里边偷偷骂他，自己嘴角却还下不去。
裁判不知道是哪班的体育老师，但给八班带过课，名字叫王扬宗，才二十几岁，非常年轻，人也长得英俊周正，手上高举标枪，表情严肃认真，不比跑道上的青葱少年差。
身边有几个女孩就一直在讨论，不敢直接看他，偶尔偷偷瞄几眼又低声热聊起来。
程观祺也被吸引了下目光，很快王扬宗按了手里的标枪，几个少年健步如飞地往前冲，第一棒各班的人都很猛，明倚秋依然位列第一。
六班的那个男生也很猛，几乎就差一两步的距离，赛场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个个铆足了劲喊，程观祺被这种氛围感染了，情不自禁地跟着喊，一颗心忍不住悬着紧张。
目光随他过了弯道，看到他不出所料地以第一名把接力棒给了顾与，才松了口气，马上挤出队伍。
才从拥挤的人群出来，明倚秋也已经走向这边，双手叉腰喘着气，额头前的细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冲程观祺咧了咧嘴。
周围有几个女生想来送水，明倚秋都礼貌地摇摇头拒绝，然后直直走向程观祺。
程观祺手里握着冰水，高举头顶朝他晃了晃，瓶杯壁液化形成一层朦胧的水珠。明倚秋慢慢走近她，骨节分明的手从她手中把水抽过去，仰头灌了几口，性感的喉结来回滚动。
喝完吐了口气，弯腰把脸凑到程观祺面前，闭着眼睛说：“擦脸。”
程观祺心跳猛如擂鼓，从兜里拿出纸巾，胡乱在他脸上抹了几下，嘴里嗔怪道：“这么多人，不会自己擦啊？”
“这么多人呢，你还不是一样会给我擦。”明倚秋欠欠的模仿她说话。
程观祺脸皮薄，在大庭广众经常这个不能，那个不许，可明倚秋总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从在学校里必须保持距离到现在能让她当这么多人给自己擦汗，小秋爷可是没少费尽心思，潜移默化的影响。
“咱班第一，咱班第一。”林妙婷小跑过来道喜。
程观祺眼睛一亮，把纸丢给明倚秋，激动地说：“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
明倚秋没多大起伏，把手靠在程观祺的头上，“我出马还能没有第一吗？”
程观祺一把把他手打开，“自恋狂，第一棒的时候六班和你都快差不多了，是后面拉开距离的。”
“嘿，那人可是解皓年，初中练过田径的，要不是我刺探到敌情，知道他要第一棒，咱班除了我谁能跑过他。”
程观祺心里甜的发腻，表面上还是撇撇嘴， “是是是，小秋爷您什么都厉害。”
林妙婷非常有眼色，“我有事先回班了，你俩慢慢吵。”说完就闪退了。
程观祺从上学期就开始留长发，现在已经绑上马尾了，明倚秋一气，把她皮筋扯了下来。
程观祺感觉头皮一松，赶紧用手抓住散落的头发，瞳孔地震，不可思议地瞪他，“快还我。”
明倚秋把皮筋套进自己手腕，“那你现在说，我是不是最厉害的。”
“你怎么这么幼稚呢，我就不说，快还我。”程观祺被弄出逆反心理，就是不想如他意。
谁知道明倚秋索性在自己头上扎了个小揪，程观祺愣住了，结结巴巴：“有，有必要吗？小心眼子。”
明倚秋没说话，双手环胸，仔细一看嘴角好一点向下撇，好像在撒娇。
周围已经有路过的停下来侧目了，程观祺丢不起这个人，小声哄他：“好啦，你是最厉害的还不行吗？”
明倚秋脸色才慢慢好起来，把皮筋还给了她。
程观祺边把头发扎好，边用家乡话骂了句：“里希便台”。
“就你是这个省的？我也是好嘛，憨居。”明倚秋也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听到程观祺的话，笑出了声，学她用家乡话回骂一句。
程观祺忘了这茬，吃瘪不服，“这个省也有别的方言好吗？”
“巧了，我刚好不是。”
程观祺还想接着挽尊，刚好六班的解皓年就走过来，打了一拳在明倚秋肩膀上，“你小子，给我们班哪个女生下迷魂汤？把我哪场比赛跑哪道都知道了。”
明倚秋立马瞄了一样程观祺，见她面色如常，才反打了下解皓年说：“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们六班男的，旁敲侧击我还是会的好吗？”
解皓年注意到了明倚秋对旁边女孩的反应，眉头一挑，“不介绍介绍？”
“我女朋友，程观祺。”明倚秋大大方方地说，程观祺有点不好意思，对他微微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解皓年看出程观祺是容易害羞的，没有怪声起哄，自然地和人打了招呼： “你好，解皓年，倚秋初中同学。”
俩人又扯了几句比赛的事，就分开了。
之后程观祺又陪着明倚秋去了跳远比赛，晋级之后就是下午的事了。
中午可以到校外吃饭，约了刘文杰和姚欢欢一起，到校园东门的左拐弯进地铁站，里面有条小型美食街。
姚欢欢拉着程观祺叽叽喳喳地聊天聊地，说十班人际关系其实不好处，最开始都挺和气的，慢慢的一会儿这个不开心，一会儿那个不开心，她哄哄那个，就会得罪这个，运动会也都非常消极……
程观祺担心地看着她，“那他们吵架，你没被扯进去吧？”
“没有没有，我是谁啊！谁能拉我下水。”姚欢欢自信的拍了拍胸口。
程观祺松了口气，和好朋友分开就是这样，怕她很快适应新环境，忘了自己，又怕她适应不了新环境，难过伤心。
姚欢欢又说：“不过也好的啦，高晋不是和我一个班嘛，我一般都跟他和原来十班的谢诺玩。”
刘文杰和明倚秋在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地走，把谈话都收入耳中，刘文杰听到姚欢欢和高晋玩得好，脸瞬间就臭了。
四人逛了一圈，这美食街虽小，菜系倒还挺齐全的。单单左边就有口味偏甜的杭帮菜，螺蛳粉酸辣粉，饺子面条，火锅各式各样的。
最后进了一家火锅店，叫“状元火锅”，装修都非常古香古色，桌椅都是黑漆的，四人桌每人面前一个小炉子。
明倚秋和程观祺点了番茄锅，刘文杰是猪骨汤，姚欢欢是辣锅。打开微信扫一下，安静的各看各的菜单。
几人溜得早，还没到都市人吃午饭的点，周围安安静静，氛围感十足，下单没多久，菜就上了。
老板娘是个四十出头的阿姨，长得白白净净，面如满月，笑眯眯地拉开旁边的桌子坐下，语气温柔地问：“你们都是四中的学生吧？我侄子也是四中的。
程观祺乖巧地点点头，“没错阿姨，我们都是，您侄子哪个班的啊？”
其他三人都惊讶的望向她，竟然能接上妈妈辈的话。
老板娘说：“他早毕业了，这点名就是因为他给的，十年前的辰升市状元。”语气里满是骄傲。
不出所料，几人都伸长脖子看向老板娘，老板娘对这种反应非常满意，赤裸裸的炫耀却不让人反感。
“他念书那会儿特别拼命，”老板娘又补充，“运动就不怎么好，今天是运动会吧，我早上来开店的时候看见你们那在放礼花，看你们现在这一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德育体美劳的孩子。”
“他们三个好，我运动也不怎么样。”程观祺有些讪讪然。
俩人又热络地聊了会儿，老板娘对接她话头的程观祺生出几分亲切，最后让服务员端来盘水果，“这阿姨送你们的。”
店里陆陆续续来其他客人，老板娘就起身忙自个的了，人走进后厨后，姚欢欢就说：“你这么和妈妈辈的人这么有的聊啊。”
“对啊，她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我都吓一跳，就怕接不上话，把气氛弄尴尬了。”刘文杰边塞肥牛边说，还冲她竖起个大拇指，“牛啊，还挣了两盘水果。”
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长辈的家长里短，程观祺和同龄人刚认识时是除了你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大一辈的反而聊得不错。
明倚秋也好奇的看着她，程观祺从容淡定地吃了口菜，“小时候经常被我妈带去走亲戚，还非得在亲戚面前说些吉祥话，背个古诗和圆周率第几位之类的。”
“那岂不是特别尴尬，要我肯定不干。”姚欢欢因为妈妈工作忙，经常不在她身边，经常觉得亏欠她，讲究快乐教育，从不逼她做不喜欢的事。
她的父母不一样，他们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程观祺，自然不会觉得有亏欠，能理直气壮的以大家长的姿态软硬兼施地要求她走他们规定好的每一条不。
刘文杰也摇摇头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明倚秋双眉紧蹙，看了她一眼，“现在还会吗？”
“怎么？你要替我出头啊？”程观祺不动声色地回避这个问题。
“可以啊，你家过年地址给我，我去给他们表演几个侧空翻。”明倚秋说得十分认真，手也没闲着，不停给她剥虾，“先别嫌我傻。主要是解数学题这种不好显摆，又不是让人人都看得懂。”
几个火锅里咕噜咕噜煮得沸腾，热气弥漫，明倚秋脸在雾里有点朦胧不清，话却清晰真切。
程观祺笑着咬了口他递过来的小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