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七是明倚秋的生日，他是金秋十月尾的天蝎。
现在是十月二十六，刚好是星期天。程观祺把明倚秋拉到常去的奶茶店里，拎着个礼盒，慢慢推到他面前。
明倚秋也不急，慢悠悠拿起来发现还挺重，眉头一挑：“你放了个称坨在里面？”
“再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真送你个称坨。”程观祺板起脸吓唬他，落在明倚秋眼里就是只生气的小猫，毫无威慑力。
“你真送秤砣我也会放好供着，只要是你送的就行。”明倚秋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看她，声音慵懒，有几分勾人。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程观祺心里默念了几句，说：“你就是油嘴滑舌！明天是周一要上课，你晚上又需要和家里人过，所以我打算今天陪你。”
程观祺虽然知道，明倚秋家里经常没人，但再怎么着也会一起过个生日吧，谁知道她话音刚落，瞧见明倚秋笑容逐渐消失，她心里突然一跳，不会吧？
“我家里没人会陪我过生日，都不习惯那氛围。”明倚秋强颜欢笑说。
七岁开始，他就没过一个完整的生日。
一开始是过到一半，李卿舒突然发狂掀了蛋糕和明理徵吵起来，拽着只有七岁的明倚秋要去死。后面李卿舒神经越来越脆弱，普通吃个饭，也会突然哭他那个早夭的妹妹。再后来明倚秋每当到生日当天，他就会一个人跑出去外面，过了零点才回来，李卿舒见不到他哭闹的时段过了，已经沉沉地睡去，明理徵会独自在客厅等他，通常明倚秋连个眼神也不会给他。
最后的最后就是李卿舒长期定居国外看医生，经常会错过他的生日，他就让唐妈给他煮个面，不吃蛋糕不许愿也不喜欢跟朋友过，他已经做不到在生日会上真正开心了。
想起往年，明倚秋有些低落的垂眸，又看了一遍这个礼物，轻轻摩挲，心想今年会不一样吗？
程观祺愣了一会儿，她一直以为明倚秋是得天独厚的人，小时候也应该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受着全世界最好的爱，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
怪不得他从来不提自己的家庭，她还一直傻呵呵的以为坐那种豪车的小孩是不会有俗世烦恼的，或者是她认为明倚秋生来就是应该顺风顺水，才能养出他如今优秀矜贵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的最终表现是会心疼，疼他所疼，哭他所苦。好一会儿，程观祺才开口：“那我陪你过两次。”
“两次？”明倚秋压住内心的期待，不确定地问。
程观祺温柔地说：“今天一次，明天一次，以后我们都这样过。”
以后我们都这样过，明倚秋鼻腔一酸，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就被程观祺拉起来，直冲冲跟她跑出店门。
程观祺起了个念头，当即带他去了海底世界。明倚秋一头雾水，这里难道不是家长带小朋友来玩的，结果一问，不出所料。
“对啊，我小时候我爸妈就是这么给我过生日的。”
明倚秋心有点梗，“我是你男朋友！你应该带我去看电影，然后压马路，最后……”明倚秋促狭地笑了一下，“最好再亲亲我。”
“……，那咱俩现在就先暂停男女朋友关系，我今天就要带你来海底世界。”程观祺非常叛逆地拍板决定。
明倚秋其实初中春游来过，只是当时躲一边打游戏去了，最后春游作文上只有短短数行：“空调很凉快，就是休息的椅子不够软。”又怕跑题，加了句“鱼很漂亮。”
当时初中班主任在念的时候，都快气炸了，罚他去外面站着，结果数学老师经过，诚邀他去办公室帮忙改卷子。
现在故地重游，明倚秋没再玩手机，因为程观祺完全不给机会，真的很认真地领了他一个个的逛，怕他无聊，还塞给他杯百香果。
程观祺还时不时模仿一些鱼的特点，他看得好玩，凑近和程观祺十指相扣，“我们不用暂停情侣关系，现在男朋友我呢，特别喜欢和你逛海底世界。”
他微微弯下腰，几乎是贴着程观祺的耳朵说的，热气一点点蹭得她心痒。
刚好身处在一个甬道里，头顶是海水和海豚，蓝汪汪的环境，让人心情放松，明倚秋拉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虔诚无比。
失去的东西终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你身边，现在就有人在为自己补童年了不是吗。
程观祺手背发烫，害羞的轻轻推了他一下，“这么多人呢。”
明倚秋又吻了一下，唇瓣轻轻渡给手背温热的触感，是无声的表白。
——
玩了一天回家，唐妈最近可能真的很忙，今天也是提早回去，进门还是空荡荡的，寂寥无声，但明倚秋心情很好。
拿着程观祺的礼物上楼，拆开看才发现是一个水晶定制的礼物，是自己最喜欢球星坐着他比赛中最出名的动作，高抛篮球。底盘按开整体会发光。旁边还有个小熊，看起来像是手札的。
他捏了捏熊肚子，发现有点硬，可也没什么动静，摸索很久也没发现，就差把它拆开了，最后没舍得。一抬头已经十一点多了，拿了衣服就先进浴室洗澡。
等到出来的时候，就接近零点了，刚打开手机，按到微信界面想问问程观祺，桌子上就响起熟悉的声音：明倚秋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健康幸福，万事顺遂。
声音温柔而沉静，还是听得出几分激动。
在零点响起，在他孤独的心里响起，久久不消散。
手机叮叮响起几条微信，他微微颤抖着手，慢慢划进去。
free：对不起啊，我爸妈早睡，我家隔音不太好，我不能打电话给你庆生。
free：但还是想要你在零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我，就托人弄了这个熊。
free：十七岁生日快乐！不止十七，你会一直快乐。
明倚秋走下楼，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终于找出几包生日蜡烛，包装袋都积灰了，一看就有年头的。在昏暗的客厅里点起蜡烛，幸好还能用。相隔十年，再次许愿。
“我要和程观祺有以后，要和程观祺一直快乐幸福。”
虔诚地许愿，只盼望神明赐福。
——
进入到十一月，就很快是运动会，从一号开始练方队，排练开幕式。明倚秋是举班牌的，就站第一个，他把校服外套挽到胳膊肘那里，露出线条流畅好看的手臂，握班牌的时候青筋凸起。
高三备考不参加，高二高一轮流在操场练习，经常有高一的学妹经过，和身边人激动得讨论几句，眼神时不时撇向明倚秋。程观祺也不恼，心想帅吧？我的！
虽然练起来枯燥，但好在秋高气爽，每天都慢慢在降温，天气没有在这个时候为难他们，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现在，我宣布辰升市第四中学第三十九届运动会正式开始！”
“砰！”天空中绽放出绚丽多彩的礼炮，排练了好几天的开幕式终于结束了。
八班的班服和六班的古风侠客班服走方队的时候最引起轰动。
老李也加入了，走在队伍后面，拿着巨大的泡泡机，喊口号的时候八班全体挥魔杖，头顶就出现五彩斑斓的泡泡，随风吹向操场的正中间，好多人蹦蹦跳跳起来碰它。
在热闹非凡的氛围下，四中运动会正式开始。
说来也奇怪，好像运动会就非得烈阳下举行才有气氛似的，降了一星期温的辰升竟然一夜回到解放前，艳阳高照。
程观祺找了个台阶上坐下，吃着早上姚欢欢给的零食，运动会每班都需要搬椅子下来在操场上，坐旁边观战给自班同学加油鼓劲。八班不巧，正处于南边的宿舍楼前面，早晨阳光直射的地方。
她们班人都各找各地方躲起来，学生会查人数的时候再过去。
明倚秋的项目还没轮到，先去更衣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一身运动装，蓝色短裤到膝盖那里，小腿肌肉紧实好看，和钟懿行，刘文杰三人并排走过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刘文杰会打扮的很，还系了个发带，还没走到台阶这，钟懿行像是有急事就先和俩人告了别。
程观祺懒洋洋的在人慢慢走进的时候，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刘文杰瞪大眼睛盯着她，程观祺笑了，又拿出一瓶递过去。
刘文杰接了水就跑了，看方向是姚欢欢所在的十班。
明倚秋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水就没了三分之一，程观祺纳闷，“没开始，你就喝这么多？”
“和跑不跑没关系，就单纯渴了。”说着坐到程观祺旁边，把水又还给她，说“哥哥我为你徇私，你今天可就要对我好一点，知道吗？”
“我哪天对你不好，看你给你委屈的。”程观祺反驳。
“那你就对我加倍，我每一场比赛都要看到你，知道吗？”
“嗯嗯嗯。”程观祺敷衍地回答。
“我最后有场一千米，我希望跑到尽头的时候你在，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在终点等你嘛，说得肉麻死了。”程观祺小声嘟囔。
明倚秋没说话，眼睛却闪动了两下，心里却有某个想法冒出来。
很快广播里就传来：“请参加男子4×200米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明倚秋一下从台阶上蹦下去，转身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程观祺示了下意。
臭屁鬼！程观祺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