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仇而奋斗

    从武安王府到皇宫,纵马只需半刻,然已至深夜,安都宵禁,此刻纵马,明日御史台的折子便能将她爹活活淹死。

    于是萧枕云选择了轻功。

    她死后,魂魄在异世呆了三十多年才重生回来,做鬼太久,本身已经习惯了飘来飘去,一时片刻改不了。

    拿着太后宫里的牌子,萧枕云一路畅行无阻。

    至长乐宫外,被候在此处的太监迎了过去。

    夏风薰得葳蕤草木蒸腾出一股奇异的味道,萧枕云跟在太监身后,行至某一处时忽然一顿,一种奇异的感觉刹那间传遍四肢百骸,与此同时,她腰间的那只镂空云纹百岁铃,又开始了有规律的晃动。

    “叮铃——”

    “叮铃——”

    “叮铃——”

    夜色四合,暴雨冲刷着整片宫阙,萧枕云负手而立,内力运转下,雨水不能打湿她衣服半分。

    她伸手按下不断摇晃的铃铛,看向了一片漆黑的宫廷,沿途的纸灯笼发出幽暗的光芒,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此时已近子时,夜风凉得透人骨髓。

    见她久久不动,大太监撑伞上前,“太后想郡主得紧,郡主不妨入内一絮。”

    “公公可知,太后深夜急召,所为何事?”

    太监叹息一声,双眼一耷,富态的圆脸一片惆怅,他苦笑道,“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太后对最近那个冤魂索命案很是苦恼。”

    “冤魂索命?”萧枕云面无表情,“枕云常居蜀中,前些日子刚回来便被重创,几度濒死,昨日方醒,不知公公所说的冤魂索命案是什么?”

    她前世也曾在这个时间段回来,只是那时的她重伤醒来后,便立刻去追杀害她至此的仇敌,并未停留,也就无从得知此事。

    原著小说倒是有这回事,此案最终被交给了太子去查,然而作者是个悬疑小白,对于命案一笔带过,笔墨着重在白降和太子的互动之上。

    只写了白降在协助的同时和太子暗生情愫,最终在又认识了几个男配之后,案子稀里糊涂被栽在了太后身上。

    过程没有,结局也只有一句:此间案了,然个中情节复杂,牵涉众多,只待刑部自己审查内情了。

    “福喜公公可否告知枕云,这冤魂索命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七月初七那日,尚书令下吏部尚书一门二十三口被发现死于家中,无一活口,死状之惨烈,闻所未闻!太后震怒,着令刑部十天破案。然而七月十四那夜,五兵尚书一门十八口又惨死家中,还是无一活口,”福喜愁眉苦脸,“太后估计是为着这事寻郡主呢。”

    “此事应当交给刑部,再不济大理寺与刑部同查,三司会审,”萧枕云不解,“为何寻我?”

    “郡主不知,”福喜一边引路一边道:“此案诡谲之处在于不像人为,惨死的两家共四十一人,皆是自己拿刀生生将自己头颅割下来的,”福喜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正常人谁会下这么大的狠手,能生生将自己头颅割下来?如今安都百姓人人自危,皆道是冤魂索命,然太后自来不信鬼神,只道是些不足外人道的诡谲之术,所以才急招郡主入宫。”

    “原来如此,多谢公公。”

    说话间已至长乐宫正殿外,守门太监见萧枕云来,大喜通报:“兰橖郡主到——”

    “云儿来得正好!”正殿内,美妇一身黑衣纹云的金边华服,头戴五凤冠,鬓簪棠棣摇,在照得大殿白昼一样的惶惶灯火中,神情格外威严,“都退下!”

    “是!”宫女太监鱼贯而出,刹那间,长乐大殿内,便只剩下太后与萧枕云两人。

    “兰橖拜见太后,”萧枕云垂眸拱手,大礼尚未行完,便被太后一把扶了起来。

    “云儿,你我两家之间,便不说这些虚妄的,”太后执着萧枕云右手,凤眸微眯,笑道:“许久不见,云儿长大了,模样也越发像你母亲,只是这脾气倒是同武安王越来越像,让人一见便知是武安王府出来的人。蜀中地处西南,出入一趟不易,此次回来,云儿打算留多久?”

    “劳太后挂念,此次回京,打算多留些日子。”

    “如此甚好,”太后双手冰冷,闻言笑道:“刚巧哀家也许久不见云儿,这段日子,便多留宫中陪陪哀家。”

    萧枕云敛眸,“此臣女之大幸,谢太后。”

    “云儿前些日子重伤,如今可好些了?”太后执着萧枕云双手,将人拉到次座坐下,满脸慈祥,“太子听闻你出事,特意吩咐太医院首座夤夜而来,可见心中有你。”

    萧枕云不作声。

    前世她因太子之故,与太后并不亲厚,及至后来,武安王府满门抄斩,太后亦不曾伸出援手。

    太后母家乃世袭长平侯,而这一代的长平侯又与武安王乃八拜之交,两家本该因此等关系更加亲密,她却因皇后做媒,幼年懵懂时,被许给了太子。

    而太后手腕铁血,性格刚硬,很是看不上她儿女情长的作态,如今她刚从蜀中回来,与太子婚约还在,虽不曾明面表示多深爱太子,但也因着这层缘故,加之如今太子与太后明争暗斗,让整个武安王府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地位。

    太子生性多疑又优柔寡断,想来也是因此,既忌惮武安王的兵权又贪恋武安王的权势。

    所以才做出一边找太医院首给她治疗,一边又纳良娣的蠢事。

    而太后执政多年,自然能明白太子的意思,如今深夜召她进宫,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但无论是否为了什么,萧枕云都打定主意上太后这条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要保住武安王府,太子就必然不能登基。

    她不至于野心勃勃到让她兄长称帝,然而皇帝却必须是个对武安王府无碍,乃至于……她并不介意是个傀儡。

    太后见她默不作声,便笑道:“你与太子自幼相识,他之性情你最了解,可莫要为了一些莫须有之事,与太子生分了才好。”

    这话意味深长,萧枕云起身,忽然跪下,“太子天潢贵胄,而臣女江湖草莽,自定亲以来,自知高攀,一直惴惴。”

    说着,萧枕云深深叩首,因动作过大,本就崩裂的伤口再次撕开,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萧枕云恍若不知,“求太后成全,收回亲事。”

    话音落,大殿落可闻针。

    太后定定看着跪在下首一动不动的萧枕云,凤目下垂,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她道:“哀家记得,兰橖昔日发誓,非太子不嫁,如今怎么忽然又要退亲?莫不是因太子纳良娣之事?太子是储君,就是现在不纳良娣,将来也免不了三宫六院,兰橖还是尽早习惯了好。”

    “昔日是臣女不懂事,”萧枕云抬头,苍白的面容上,凤眼含泪,眼尾上挑处,微微泛着几点红晕,衬得她本就妩媚的面容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妖冶,如同深夜里勾魂摄魄的狐妖,带着股不自知的风情。

    她一身红衣看不出血迹,然而越发浓烈的血味却在昭示着伤口的不容乐观,“昔日,是臣女太想当然耳了,所以总让父亲为臣女收拾烂摊子,如今臣女长大了,方知父亲的不易,也该懂事了。”

    太后沉默不语。

    半晌,轻叹一声,“何必如此,你若真爱太子,哀家又岂会……”

    萧枕云深深扣头,“萧家如今烈火烹油,已容不得兰橖再任性胡闹,我等为宗室侯门之女,既承了家族庇佑,亦自当为家族尽忠。”

    太后:“……”

    “兰橖进宫时,曾听冤魂索命一案,其中隐情颇大,意图指直太后。不知太后可否交与兰橖去办,此事若成,兰橖不求其他,但求太后为兰橖退亲,保武安王府不死。”

    太后高坐凤座之上,漆黑的眸子深深注视着跪在下首的萧枕云,半晌方才开口,“云儿如今,倒是让哀家刮目相看,不过,倒不愧是武安王的女儿!”

    萧枕云再度叩首,“求太后成全。”

    轰隆——

    闪电划破了半个安都。

    “太子长大了,心也大了,陛下纳了新妃,这段时间身子也好了些许。安都事多,哀家主掌朝政多年,因着哀家是女人,便被指着鼻子牝鸡司晨,原本哀家并不想多理会,然而他们有些太不择手段了。”

    太后起身,轻抚瓶内新采的夏荷,一双凤目深不见底,“此事若只朝堂也就罢了,但如此诡异,必牵涉了江湖。醉殇宫乃江湖第一门派,门下醉云堂又以蛊毒为最。云儿身为醉云堂堂主,此事交给你最合适,务必要在五天内,给哀家一个答复!”

    萧枕云面无表情,俯首领命。

    雷霆炸开半边苍穹,狂风打着呼哨穿过高山深林,乌云笼罩天地,血液顺着台阶缓缓蔓延至屋外,又被骤然落下的暴雨洗刷成了一片惨淡的殷红。

    打更人缩在屋檐下躲雨,骤起的狂风中,一双熬了半宿的双眼被吹得酸疼,“这鬼天气……”

    话音未落,几点温热的液体已经落在了打更人头顶,打更人下意识摸了一把,明灭的灯笼中,指尖粘稠,满手鲜红。

    他下意识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白纸灯笼下,一抹红影倒挂房檐,没有头颅的脖颈上,鲜血凝固了大半,尚未彻底凝固的地方,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人在极度的恐慌之下,其实是发不出的声音的,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被风送入鼻腔,打更人大张着嘴,恍惚中想到,原来那股似有似无的味道,不是臭水沟里的死鱼。

    白纸灯笼落在地上,“噗——”一声轻响,灯笼灭了。

    一整夜的暴雨让萧枕云在长乐宫留了一宿。

    她早上回的稍晚,武安王府已经在洒扫庭除。

    她在院子里停了片刻,竹叶青顺着草丛爬过来,小东西不知在白降那里受了什么折磨,蔫蔫的,爬回去便窝在内袖里一动不动。

    萧枕云轻抚衣袖,抬步欲走,而就在她进垂拱门的一刹那,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咋呼而来。

    “小姐!小小小——小姐!!”结巴丫鬟狂奔而来,飞扬的青衫被风撩得八丈远,“刑刑刑部来人,您快逃啊!!!”

    萧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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