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由于羽芩并未回答，崇烬便顺着她所看的方向转过身去。
不过，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行动。
羽芩伸出手，用力很轻地拽住崇烬的衣袖，没有让他回身。
“我对殿下上心，自然是有所图。”她嗓音微扩，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
先不管这里为何会出现汀岐宗弟子。
他们目前都不能撞面。
她与莲枫眼下是以魔族立场存在的，如若与他们碰面，双方必有交锋。
然而，打架还算是好的。
就怕——
崇烬和缚沄会动取他们性命的念头。
到时，局面一定不会好，她和莲枫亦将进退两难。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她最好谨慎一些。
“有所图。”崇烬沉声一语，眼睫不自觉地上抬，似是没有预判到这样的答案，“你图什么。”
“真心。”羽芩放慢语速，柔和的目光探向崇烬的眸底，“我想谋取殿下的真心。如此，即便我身处险境，你亦会救我。”
“你真的这么想。”崇烬语调微挑，依旧淡漠的神情让她猜不透，他是否有被说服。
“是。”羽芩肯定地回答，对崇烬抛出了一个问题，语句稍有停顿，“殿下，会救我吗。”
崇烬凝视着盯着他看的羽芩，沉默了片刻。
直到她朝他靠近，他才冷冷地回答一个字，“会。”
“真的？”羽芩瞳眸微扩，脸上的笑容并不像假的。
就在她等待答复的时分，汀岐宗的弟子偏偏又跃入了她的眼中，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真是……
他们怎么又折回来了。
羽芩别无他法，只得“生硬”的将崇烬带离此处。
“有电光！”她朝着远处的天空随意一指，并用另一只抓住他的手腕，冷不防地跑了起来。
眼看着羽芩和崇烬忽然间跑走，留在原地的莲枫不免得一懵。
她被迫追了上去，还不忘问与她“同行”的缚沄，道：“她说，什么光。”
“电光。”缚沄低声地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电光？”莲枫不理解地重复，朝着天空仰头一望，“有电光罢了，她跑什么。”
“是啊。”缚沄闻声停住脚步，在偏过头的瞬间反过来问莲枫，“她跑什么。”
莲枫与缚沄短暂地对视，瞳眸里露出一丝嫌弃，同样也不愿与他相处。
她收回视线直视前方，却再看不见羽芩和崇烬的踪影，“人呢，怎么不见了。”
羽芩带着崇烬跑了好一段距离，在确认已经甩掉汀岐宗弟子后，便收住了步子。
她快速地扫视过天空，字里行间透露出惋惜，“好奇怪，我方才明明看到了。”
见状，崇烬轻易地挣开羽芩的手。
“背叛者。”他在她瞥向他的刹那启唇，并略微歪了点头，“开心吗。”
经崇烬这么一问，羽芩倒是有些惊慌。
崇烬怎么又提起背叛的事。
她都为他受伤了，他居然还在怀疑她。
是她露出什么破绽了？
“我只是瞧那束光是蓝色的，有些稀奇，才想着与殿下一同观赏。”羽芩开始梳理她的头绪，并极力地调整她的状态，“何来背叛。”
“可在我看来，你只是想——”崇烬向羽芩投以审视的目光，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解释，“与我独处。”
“殿下认为你我独处，我就有可乘之机了吗。”羽芩对崇烬发问一语，还在试探他的想法。
“兴许，你会自不量力。”崇烬肆意猜测道。
语毕，羽芩周身的树木，开始寻着她所在的位置倒下。
她迅敏地躲开，并连续向后退去。
但崇烬却不为所动。
他目视着羽芩逐步远离她，眸光亦变得冰冷噬骨。
怎么回事。
为何，这些树木只对她发起攻击。
羽芩快速地打量了一眼前方，发觉自己已然退到距崇烬十几步外的地方。
那些树木不仅拦住她的去路，还将她困在一个“方格”中，如同在设阵一般。
羽芩拔出剑，试图用剑光斩碎枝干，拓开一条道路。
然而，她挥出去的剑光却“原封不动”地折返，一一向她飞来。
她被迫躲闪，同时，被“蠢蠢欲动”的树枝寻到了时机，刺伤了她持剑的手臂。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能让她一直在打架，且不停的受伤。
另一边，魔族宫殿内。
操纵着幻境变换，将羽芩束缚在法阵之中的温珩，注视着眼前的画面。
“想要破我的阵，你可要多花些心思。”他冷声道。
说完，正在记录的雾洛停了笔，扭过头去瞧温珩，问道：“她接下来，会怎么样？”
“这问题，你可不该问我。”温珩轻挑了下眉，让幻境中的树木再次对羽芩发起攻击。
“领主何意。”
“我没想要她的命。但崇烬，就不一定了。”
听完温珩的话，雾洛似懂非懂地挪开视线，继续观察画面里的羽芩。
经过了几番打斗，羽芩已没有余力多想。
她目光精准地落到了崇烬的身上，握剑的手施加了更多的力气。
此刻，她眼中的崇烬，哪里还像是个虚弱的人。
又或者说，他的身体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问题。
羽芩直视着离她有些远，神情却并不陌生的崇烬，轻声道：“殿下，你……”
“嗯，不救你。”崇烬似是早就知晓了羽芩要问他什么，便压过了她的声音。
他又一次期骗了她。
即使，她亦未全然信他。
少顷，羽芩的衣袖被鲜血染红，彻底覆盖住了她曾为护他而有的伤口。
“殿下不救我，却还留在这里，是想瞧见什么？”她出声询问崇烬，并将左手背于身后。
“看着你，仅此而已。”崇烬面无表情。
而他的话，既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回避。
蓦地，羽芩轻声一笑，丢掉了手中的剑。
她往前走了几步，隔着阻拦她的树木，视线依然锁在崇烬身上。
崇烬向下淡然一瞥，视野里总是会出现羽芩的身影，“你做什么。”
“就是什么都不做。”羽芩耸了耸肩，已不再在意身旁的树木。
她笑意未消，显露出些许苦涩，“殿下如若放弃我，我便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何理由，让我挣扎。”
遽然间，高空处划过了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
它飞向高处，又毫无理由地下坠。
崇烬将一切看在眼里，瞳眸里只余星点蓝色。
他若有所思，拔出了别在腰间的佩剑。
随后，他一言未发地斩断，横在他与羽芩中间的树木，令法阵在顷刻间破除。
羽芩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缓慢地俯身捡起她的剑。
“殿下能不能，主动走近我。”她柔声道。
“走近你。”崇烬声调稍扬，眸子不由得敛起，“为何。”
“因为，我有想看清的事物。”羽芩认真地回答他。
崇烬不疾不徐地走向羽芩，而他每走一步，他就更确定她所看的是何物。
“你究竟，在我眼中找寻着什么。”他止步她的身前，与她仅有一步之遥。
羽芩凝视着崇烬的瞳眸，感知到了“漫长”的空无、冰冷。
她每探进去一些，就担忧着她会无法自拔。
“怜悯。”羽芩真挚地开口，开始在他的眼中深陷，“你救我，不是因为怜悯吗。”
方才的那道蓝光，是她为自己所博的生机。
她利用背过去的手，幻化出一支木箭，让其贴于树木移动，不被崇烬察觉。
等到它脱离树木的一瞬，便是它变成水形态的箭的时刻。
她使它闪烁光芒，在飞向高处的期间不断延展，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电光。
羽芩期盼崇烬会因此相信她的谎，继而动摇。
可她又从未真的期待过。
直到，崇烬在她的注视下，斩断那困住她的阵法。
须臾过后，羽芩等来了他的回答。
“不是。”
崇烬眼瞳微转，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