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的海岸线很长，但并不是每一处海滩都可以被开放作为海滨浴场的。
哪怕是在允许的海滩上面玩，也会有警戒线告诫一些离岸边太远的人。
他擦擦眼睛，重新凝望着，在漆黑的夜里显得一动不动的水面。
没有月亮的指点，张佳乐快分不清哪里是海和天的交界线了。
是幻觉吗？
可是背后同样的空空荡荡，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她去了哪里。
不是跑回去了。
食物和其他东西零零散散的摆在沙子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小的女士挎包。
那就是……
到海里去了？！
果然刚才看到的人影不是幻觉！
他咬着牙，全力朝海里冲去。
“在哪里！”
“快回答我！”
“……”
沈溪溪也是走到海里了才发现，自己是个旱鸭子的事实。
她本来没想着去的，可是走到这里，大海深处和脑海深处同时响起来平和的背景音乐。
如果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教堂里面的唱诗班会唱出来的，纯洁，虔诚的祈祷。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鲛人的存在。
那声音在呼唤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是她的脚开始不由自主的移动了。
海。
女人。
应该是不可能的。
小姑娘经历过很多次把头或者身体埋在水里，企图让自己变成一个意识模糊的状态，这样她可能会捕捉到一些……
需要的东西。
但是这样做会极大消耗她的精神力，把控不好度，她可能就会疯掉。
今天的海，今天的水，今天的月光正好，隐隐约约中，她觉得如果要尝试的话。应该是能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她说完话，没有理会张佳乐的态度，径直走向大海。
刚下水的瞬间，把人的鸡皮疙瘩全集起来了。
沈溪溪确定每一步踩实之后，才慢吞吞的往里走。
很快的，皮肤熟悉了在寒水里面的感觉，全身变得暖和起来。
她走到没过半身的时候，裙摆迤逦着包裹住小腿，想跟随着风的脚步朝右边跑，但是又被水的阻拦不情愿的黏在她腿边，深吸一口气，弯腰，把头低下去。
一下子，海底的深邃，广袤的世界呈现出来。
身体浸在海洋里面的感觉，很亲切，很舒适。
她又想着，羊水。
毕竟一切生命的起源都来自于海洋当中。
沈溪溪不敢停留时间很长，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涨潮，怕被突如其来的海流卷转到海底去，数到不到五秒就要抬头。
“咕……”
有什么……
什么……电光火石之间，心脏开始剧烈疼痛，痛感上升到了大脑，叫人恍惚间看到了什么，她感应到了。
在海底。
一个女人。长发顺着海波飘扬的女人。
就在这里！！！
“喂！！！！！！”
张佳乐揪着她的衣服，把她往岸边带，还好，这家伙走的不是很深，但是她为什么要把头埋到水里面？！“你要不要命……”
对她来说到腰的水面，对张佳乐来说就是到腿而已。
“你有手机吗？”
“什么？”他很狼狈，是被气的，同时又被吓到了，“你和我谈感情就感情，别一言不合就跑水里面去！”
接着冰凉的手就顺着他身线到处摸。
“你干嘛！！！”
脸一下子爆红的青年炸毛了，“怎么还耍流氓啊！！！”
“啊，不用了，在这里，”刚像只鸭子扑腾到岸的沈溪溪摸了半天张佳乐，发现他的手机在岸上放着。
“你有叶秋电话吗？”
“你先擦干净水！！！会着凉的！！！”
“叶秋电话？有。”他说，“手指被水泡过了，不好开锁。”
胡乱的擦擦手，她扬起脸来问，“密码是你生日吗？”
“是的，”
“我借用一下！”
“直接在通讯录找姓叶的就好了，”张佳乐左转右转，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还真没有什么毛巾或者多余的衣服来给他们保暖。
于是他说，“打电话叫他来接我们……”
咦。
她没有打开通讯录，反而直接在拨号页面，想也没想的输入了一串数字。
号码显示是B市。
“十点半多一点……他估计没睡。”
“你不是找叶秋吗？？？”
电话响了好久。
“快接啊，求求了……”心急如焚的小姑娘直跺脚。
“请问找哪位？”电话接通了。
“哥！你听我说，我找到她了！”她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下来。
“阿溪？怎么了？”
“我找到她了！”
“找到谁？”
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声在那里喊叫，“在海底！”
“妈……妈妈在海底！！！”
叶秋终于听到了本来细如蚊呐的声音。
倘若是一般人，肯定觉得她此时此刻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或者酒喝多了在说胡话。
然而叶秋的反应是，“好，我知道了，你不要着急，我马上过来。”
联想到小姑娘给他打电话就是为了求助，叶秋又道，“阿溪你把详细地址发给我，我联系看看。”
“水利部门或者水文地质方面的消息这些要掌握清楚。”
“不是，等等，什么？？？”
张佳乐不明白，“什么在海底？？？”
一个活人能在海底生活？？？
“不过探测手段也不好办，可能之前这里是河流流过的地方，并不是大海。”
“浙大、同济或者华东理工大学那边，应该有比较先进的仪器。”
“……我朋友！田甜她男朋友是理工大学的！”
“他愿意帮忙吗？”
“等会，帮什么？”张佳乐还在一头雾水。
“先别着急，等我过来看看情况，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挖出来的，要向好多有关部门打请示才行。”
“哎不是？！什么挖出来？！”
“我先去机场，这位不知道名字的人，帮我照顾好她。”
“嗯！”她用力点点头，攥着手机的手开始放松。
“田甜，能问问……”
“噢可以是吗，请给我导师的方式……谢谢！真的太谢谢了！”
沈溪溪马不停蹄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叶哥，有个事和你说。”
“我还想打电话过来说呢，这么晚了，你是不想回来了是吗？”
“可能……在这里。”
懒散的语气瞬间变了，“定位给我，我和沐秋马上到。”
“沐秋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先过来。”
“……”张佳乐终于理清楚了头绪，他瞠目结舌，一股寒意顺着骨骼咯咯作响，“在海底？？？”
“不确定，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
“先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好吗？”她脸都被吹红了。
“不要！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来！”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子上。
好固执的家伙。
“……哼，拿你没办法。”张佳乐嘀嘀咕咕，想起来孙哲平评价他说：“有时候恨不得把他踹飞到宇宙尽头去，真倔。看着就没办法。”
现在他或多或少懂一点孙哲平的想法了。
他跟着她坐下来，用身体挡着海风。
无论怎么说，张佳乐不喜欢她伤害自己的想法。
“你是故意让我担心是吗？”
“故意把坏的一面坦坦荡荡展现出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在逼我作出决定。”
这样很不好。
非常恶劣。
“如果要喜欢你，就必须接受你的无条件信任你，获得支持吗？”
“你很残忍。比我相信中的更加……”
然而坐在他前面的沈溪溪没有回他。
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想要全部的爱，就这么困难吗？”
他心痛到无法呼吸，确实，按照他的原则来说，是绝对不会碰自家好友的女朋友的。
无论关系再怎么好，这是他的底线。
要是孙哲平和她分手，那就不一样。
她没有这么做，反而要把他拉进来。
拉进凝固的，感情漩涡。
她都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张佳乐恶狠狠的，拿起凉了的烤串啃了起来。
“我上辈子一定欠你钱了！”
似乎要发泄内心当中的不满与愤怒，他差不多啃完了，烤串被他啃的惨不忍睹。
“……还有几串，吃不吃？”
完蛋。
他好像还是没救了。
他也痛恨自己，非要黏巴巴的贴上去干什么。
妈的，张佳乐，振作起来。
不能让一个女人昏了头脑。
“……冷不冷？”
“还好——阿湫！”
“衣服脱了，都湿透了还被风吹成什么样了。”
“那你不冷啊？”
“我年轻力壮。”
张佳乐哼哼，“要我抱你给你取暖吗？”
“饿了！”
“给你。”考虑到她今天英勇的表现，又发生了很大的事，对她的打击应该是巨大的，青年还是心软了。
妈的，男人不能对女人心软。
不然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还心甘情愿的。
“唔啊，好吃！”
“那……我俩怎么办啊？”也不能光她拿出主动权他得反回去才行。
“在这儿等着人来啊，凉拌炒鸡蛋。”
张佳乐不信她不懂他的暗示，他只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把烤串全部吃光，一个也不给人留！
气晕他了。
不过小脸哭的可怜巴巴，她还一边吃一边揉眼睛，还在啜泣。
“……抱抱你，不哭了。”
妈的，张佳乐，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