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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归月已经混沌得不知时间是如何流逝的,从那灯红酒绿的地方出来后,她被带到一个装修温馨的房间,里面设施一应俱全,除了与外界交流的设备。

    在双手被扣上锁在床沿的镣铐时,尹归月下意识地挣开,可却只得到柯若苓令人毛骨悚然的抚摸,而后尹归月的双眼也被蒙上。

    “你想做什么?”尹归月强自镇定地开口,“把我变成宋颖花园里的那些试验品吗?”

    柯若苓望着尹归月那双已被掩盖的双眼,用手轻轻抚了抚:“那些低级试验品只配在战场上送死,你和他们不同。”

    “我说过的,你独一无二。”

    柯若苓站直了身子,尹归月听见那远去的高跟鞋声,心里没底地唤了一声。

    “我那时……令你不开心了吗?所以现在你想报复我?”

    尹归月完全不明白柯若苓的意图,只能从当初在医院与柯若苓的相处试图理解。

    柯若苓走到远处拿了个药箱后复返,抓起尹归月因紧张而满是汗的手,低头用红唇轻碰,留一个有淡淡香气的唇印。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爱你啊!”

    柯若苓用注射器吸满药剂,手法娴熟地在唇印处放了根留置管,而后把药剂推了进去。

    冰冷又疼痛的感觉让尹归月内心一凛,用尽全力把柯若苓推开,却只是让镣铐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放心,你在这里会很快乐的。”柯若苓靠近尹归月,柔软的床塌因此陷得更深,“我也会实践我们共同的意志。”

    “信息素的吸引只能代表生理的冲动,不能作为爱,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的爱完全属于我。”

    那只握住尹归月的手抽离时,同时也掠走了指节处那枚银戒。

    “喂!”

    尹归月觉得实在是荒谬,大声叫住放开自己手的柯若苓,可这次脚步声真的渐行渐远,随着门被啪地关上,只留一片寂静给尹归月。

    随着药剂散开,似乎连焦虑不安的资格也被强行掳走,忽如其来的困顿令尹归月全身有些发软,只能倒在那张柔软的床上。

    接下来的那些时光,尹归月觉得仿佛混沌得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双眼睛就算是睁开,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一片黑暗,可明明是黑暗,尹归月却又能看见一些不可能存在如今这个世界的场景。

    比如她变回那个还没考上大学的自己,对着石膏每天画画,身边是多年好友和唠叨却又亲切的老师,没有战争的日子平凡又快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每当尹归月沉醉于这份美好时,眼前的一切就会霎然一变,亲切的老师会把画板全都砸碎,把一切变得狼藉,身边的同学则会猛然把削得尖锐的铅笔刺向她,发出桀桀怪笑。

    尹归月下意识蜷缩身体,可被锁住的双手让她无法作出更多反抗,只能绝望地面临裹着糖霜的可怖。

    每当尹归月觉得要在这般无休止的噩梦死去时,柯若苓便会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掀开蒙住眼睛的布,而后往留置管中推入一管药剂。

    “没事了。”

    柯若苓拍着尹归月的背,用温柔的声音哄道。

    尹归月不喜欢那披着羊皮似的假笑,可日复一日推进去的药剂只让她悲哀地发现,她的身体逐渐沉溺于这样的温柔中。

    甚至会让尹归月产生错觉,柯若苓是将她拯救出噩梦的光。

    尹归月开始渴望柯若苓的到来,渴望柯若苓能与自己相处得更久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接触光亮,才能减少沉沦恶梦的时间。

    正以为柯若苓以为自己实验快成功时,军中一次战争大败让柯若苓不得不去往前线调整计划,离开这座房子将近一周。

    而这一周换成了一个中年仆人替尹归月继续打针。

    中年仆人不和尹归月说任何一句话,只机械地按时推入药剂,没有得到任何安慰的尹归月开始出现戒断反应。

    药剂不仅不能安抚尹归月的害怕,反而使尹归月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浅快呼吸让尹归月只能躺在床上,瘦削的脸庞被憋得有些发紫,像条搁浅的鱼。

    仆人一下子慌了神,马上摁响急救铃,同时焦急地抱住尹归月道。

    “你可给我撑住啊!千万不能死啊!柯小姐他们还被成秉玉的那个陇星军团缠得回不来,你这时候死了我也得陪葬了!”

    仆人还在紧紧抓住尹归月的肩膀,可手心里那个瘦削的alpha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了许多,一双平若无神的眼睛甚至泛了些光。

    “纸……笔……给我……”

    尹归月喘息着开口。

    仆人不明所以地去找来纸和笔,只见到眼前的alpha立马抢过,被镣铐绑住的手即使颤抖得几近握不住笔,可却依然执拗着在纸上图画。

    而后仆人看到了尹归月展示给他看的,画着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的纸张。

    “成秉玉……能帮我……找他吗?”

    尹归月带着殷殷期盼望向仆人,似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想找谁?”

    柯若苓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房间内响起。

    尹归月吓得把画藏在身后,扭头看向穿着军服款款走来的柯若苓。

    柯若苓一把抽走尹归月藏在身后的画,望着尹归月那双光亮逐渐消逝,只余恐惧的双眼许久,而后冷笑一声,端详起那副画。

    “你想找他啊。”柯若苓不明意味地轻声道,“可以啊,我让你见他。”

    尹归月几乎是一跃而起,镣铐因尹归月冲动的动作将其手腕划伤,点点血丝顺着苍白的手臂流下,乍一眼看去有些触目惊心。

    可柯若苓觉得那双眸里的光亮更加刺眼。

    “来,我带你见他。”

    柯若苓重新用布蒙上尹归月的双眼,可随之兑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尹归月不再看到从前有关蓝星的幻境,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浓郁蔷薇香让她满心满眼只有成秉玉的身影。

    生理的本能让尹归月浑身开始发烫,损坏的腺体只能用疼痛叫嚣着渴望,可越渴望那股花香,鞭笞只会越来越频繁。

    疼痛与滚烫交织成无尽的混沌,原始的渴望消磨殆尽,曾经的美好回忆被恐惧吞噬,成秉玉的脸在记忆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等二十管药剂变成空瓶,成秉玉在尹归月心里,只成为噩梦的代名词。

    尹归月只知道,那个会给她带来光明的柯若苓,不喜欢成秉玉,给她制造了一个名为成秉玉的噩梦,只有抱紧柯若苓,才能不被鞭笞,才能不被遗弃在黑暗。

    “你想见到的是谁?”

    柯若苓十分细致地帮尹归月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忽的给尹归月递出纸和笔。

    尹归月呆愣愣地抬头望着柯若苓,似是反应不过来,等柯若苓又说了一遍,才悠悠握起笔。

    似是面对一场重要的考试,尹归月颤颤地握着笔,打量着柯若苓的脸色,许久才下笔。

    纸上画的是柯若苓穿着军装的模样。

    “我想……见到……你……”

    尹归月因许久没开口说话,如今说得结结巴巴。

    “那成秉玉呢?”

    柯若苓像是刁难学生的老师,严肃发问道。

    尹归月像是被触碰到逆鳞,吓得连滚带爬抓住柯若苓的手,摇头道:“我不想见他……”

    柯若苓立刻笑着紧紧抱住尹归月,不顾那些又被弄得绽裂的伤口,兴奋道:“你不会见到他了,我们开始新生活吧!”

    历经一个多月,尹归月终于离开那间看似温馨的牢笼,被柯若苓牵到主卧换上精致的衣衫,接下来每天都陪伴在柯若苓身边。

    尹归月像个没有自主想法的洋娃娃,每天虽挨着柯若苓,却时时盯着远处出神,无法对周围人的呼喊作出反应,甚至没有自理能力,连吃个饭都要许久。

    柯若苓把坐在旁边发呆的尹归月搂在怀里,亲向那只黑漆漆的眼睛。

    可柔软的亲吻却没唤醒尹归月游走的灵魂,尹归月甚至没发现柯若苓的神情一变再变,只执拗地盯着不远处的小花。

    柯若苓心中一下子憋闷,这样的尹归月与那些试验品没什么不同,而她费尽心思,就是不想要一潭死水般的尹归月。

    “你喜欢画画吧?给你画纸与画笔。”

    柯若苓将纸与笔递给尹归月,画画是唯一能让尹归月稍微精神的事

    尹归月果然听话地回过神来,拿过纸笔开始画花园里的花。

    “不能画花,只能画我。”

    柯若苓挡住尹归月下笔,强硬命令道。

    尹归月用黑漆漆的双眼看了柯若苓许久,才不去画花,开始画起柯若苓。

    “小姐,军部的关国洋和陆伟向见您。”

    一个仆人向柯若苓通报。

    柯若苓应允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尹归月画画。

    名为关国洋和陆伟的beta几乎是大汗淋漓地冲向柯若苓,可看见旁边坐着的尹归月,欲言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你说吧,她是我的人。”

    柯若苓抚了抚尹归月的头,一脸无所谓道。

    关国洋打量了几眼尹归月,然后抱怨道:“柯小姐,您的实验室最近能提供的alpha怎么越来越少了!根本不够用啊!”

    身旁的陆伟接嘴道:“这一个多月来,炽鹰和陇星两个军团的军队炸了多少工厂你不知道吗?而且都是你们这些新贵族,前期挖了多少alpha的腺体拿去玩乐,才导致如今alpha不够!”

    关国洋一下子怒了:“哼!你清高,你敢说你没玩吗?”

    “好吵。”

    尹归月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争吵声在耳朵轰鸣,只能蜷缩着身子,皱眉捂住耳朵。

    “好了!别吵了。”柯若苓冷脸喊了一声,抚了抚尹归月的后背,“之前是因为我父亲的计划失误,如今实验室完全由我掌权,接下来的alpha试验品全都会用于驾驶机甲,我们很快会反败为胜。”

    关国洋和陆伟听到应允,终于是放心地点点头。

    而柯若苓身旁的尹归月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双眸渐渐充满光亮,用一种试探而雀跃的声音道:“驾驶机甲?”

    柯若苓一下子被那双亮眸吸引,笑道:“怎么?你喜欢?”

    柯若苓想起尹归月曾是机甲兵。

    尹归月愣愣地点点头,只记得内心深处有个念头几乎在提醒她,而尹归月也将其述之于口:“嗯,上战场,帮助更多人。”

    柯若苓想了想,而后温柔地对尹归月道:“你喜欢,我便让你去。”

    -

    陇星军团的根据地里,士兵们正热情高涨地围成一圈,庆祝着凯旋。

    其中一个士兵忽的嘘声道:“指挥在休息呢!我们小点声。”

    众人想到指挥那幅在战场上殚精竭虑的模样,立刻噤声,连碰杯的声音也小心翼翼。

    而在休息室的成秉玉正面无表情地抓过一把安眠药,就着水吞下去。

    裴知帮成秉玉处理完伤口,实在忍不住道:“至于这么拼吗?我听尹叔叔和徐弋说,你在战场上像是不要命一样。”

    “我得加快步伐,才能找到她。”

    成秉玉轻声开口,冷淡的双眸出现了几丝波动。

    “那你也不能不要命啊!你如今这样算什么?把安眠药当饭吃?”

    成秉玉阖了眼,又恢复面无表情道:“裴医生放心,我有认真遵医嘱,真的没有多吃。”

    裴知看着成秉玉一副安然躺在床上的模样,许久只能叹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听说你们过几天有场硬仗要打。”

    “得有命活着,才能相见,知道吗?”

    裴知轻拍了拍成秉玉肩膀。

    成秉玉躺着一动不动,直到裴知离开许久,才睁开那双湿润又赤红的双眼。

    全军休整一周后,陇星军团与炽鹰军团就先前计划,由成秉玉和陆松陵带队,向帝都附近最大的机甲根据地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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