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成一个小时前的谢款冬,听到这话兴许还会被他噎住。
但现在,谢款冬面色未改,夹了一口菜,嗓音波澜不惊,“是啊。”
这次被噎住的人则换成了严听寒,他悠悠的盯了谢款冬几秒,心下转过一圈思绪,表情似笑非笑,却没再吭声。
直到吃完午饭两人都没再有交流。
谢款冬是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撒娇追夫,吃完饭她正要收拾碗筷,却被严听寒一把抢走,他没说什么,径直走向了厨房。
谢款冬看着他的背影,一跳一跳的磨磨蹭蹭跟上去,脸皮有些热,“不是说好了你做饭我刷碗?”
严听寒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脚,“你的脚不疼了?”其中之意溢于言表。
谢款冬手扶着操作台,站在他身后两步,嘴硬道,“我一只腿也不是站不住,再说,老是坐着也不好。”
严听寒置之不理,戴着橡胶手套刷着碗,眼神专注,动作慢条斯理地像是在做一件什么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谢款冬见他不理自己,鼓了鼓腮,又自顾自的找了个话题,“下午你还在家办公吗?”
“嗯,”严听寒把洗干净的碗筷擦干,放进柜子,随意应了声。
谢款冬舔了舔唇,嘴角微微翘起,嗓音中微不可闻的有些雀跃,“奥,那我下午也在家办公。”
严听寒摘掉手套,把手放在水流下搓洗,闻言轻嗤一声,“不然你还想去哪?”
她一脸实诚的说,“想去上班。”
严听寒:“……”
谢款冬无聊的托着腮,第一次和他聊起自己工作上的事,眼神隐隐发亮,“真的,如果不是这次我受伤了,我现在说不定在和国药集团签合同。”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知的骄傲,严听寒抽张纸擦了擦手,眉梢微挑,薄唇轻启,“是吗,这么厉害?”
他其实早就耳闻了仁济堂和国药集团的这次合作,不过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谢款冬眨了眨眼,微扬着下巴,翘起嘴角,“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此话一出两人都怔了一瞬,这句话实在和谢款冬平常的说话风格差别有点大。
倒是让严听寒回想起了高中时候的谢款冬,她那时候平时总是谨守规矩,像个小古板,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让人觉得她像是个精致的,却缺少灵魂的布偶。
只有在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时,她才会显露出一点属于自己的飞扬的性格。
某次月考结束后,班级里处处充斥着互相对答案的声音,唯有谢款冬这一小片地方是没有在喧闹的,
四班的“外交官”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语气夸张,
“号外号外,听说本次年级第一宝座即将换主!隔壁五班第一夸下海口说这次肯定能超越谢款冬!”
“请问:年级第一本人对此有何话要说?”
一个习题集卷起来就成了话筒的东西倏地被举到谢款冬的脸边,一直安静看书的女孩终于开始觉得被打扰到,她停下翻页的动作,抬手把书拨到一边,语气淡淡,
“抱歉,打扰到我看书了。”
说完也不管对方呆滞住的动作,继续旁若无人的看自己的书。
旁边无聊撑着胳膊看戏的严听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伸出一根指头轻戳了戳谢款冬的胳膊,
一次没反应,二次没反应。
第三次,谢款冬掀了掀眼皮,“你有事吗?”
“啧,没事不能找你?”
谢款冬绷着脸,不语。
“好好好,我就是想问你啊,你刚刚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了吗?”
谢款冬一脸看白痴似的表情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在说什么废话?
严听寒哼笑一声,“那你就真的不怕?”
“怕什么?”
严听寒歪着身体,凑近她的耳朵,慢悠悠地说了句,“有人要夺走你的第一宝座啊。”
谢款冬一把把他推过去,想都没想,“不怕。”
“你就这么肯定?”严听寒直起了身,眉梢微挑。
谢款冬指尖掀了一页书,没回答。
下午放学前,老师终于把成绩贴了出来,谢款冬还是当之无愧的断层第一。
班主任公布了成绩后,又开始例行公事表扬她一次,夸她夸的嘴皮子都起了茧子,笑的合不拢嘴,也丝毫不嫌多。
底下的同学倒是纷纷看向谢款冬这个当事人。眼神中不乏艳羡与好奇。
毕竟大家都听说了来自隔壁班第一的挑衅,听说谢款冬连理都不理,大家都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是欣喜或是得意。
让他们失望的是,谢款冬什么反应都没有,面色淡然的仿佛考断层第一的不是她一样,微垂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笔边写边画,嘴里还轻声念念有词。
离得近的人大着胆子去偷瞄了一眼她的本子,发现她正在画的东西像是花草类的,还在旁边标注名字,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只有旁边能听清楚她声音的严听寒知道,她嘴里念的是中药材的名字与功效,画的也是中药材。
他看到时确实惊讶了一下,因为在他眼里谢款冬那么守规矩的人肯定不会上课开小差。
谢款冬不管旁人眼里怎么看她,台上的班主任终于讲完了月考总结,拍掌放学,她放下了笔,也开始收拾东西。
班主任临走前让班长给每人发了一份打印的成绩单,到谢款冬这,她还没抬手就被她的同桌一伸胳膊抢走了。
谢款冬看了他一眼,也就没管,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次周末回去她要学新的针灸知识,可以少带点习题集回去。
严听寒捏着A4纸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谁的成绩单不要了?”
谢款冬伸手接过,瞥了一眼他的同桌,吐出两个字“无聊。”
她随手对齐折叠了一下就塞进了书包夹层里,
严听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动作,“欸,我是真的好奇,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一定会是第一?”
谢款冬拉上了书包的拉链,抬起眼眸,眼中似是有些不解,但还是说了句,“就因为是我啊。”
说完,没等她的反应,谢款冬直接背上书包起身离开。
直到她走后好几分钟,孟飞过来拍他,严听寒才彻底回了神,谢款冬那天的眼神和那句话虽然并不是像今天这样飞扬得意,却也将当时年少的他迷的说不出话。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严听寒真真正正地将谢款冬放在了心上。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严听寒一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就看到谢款冬眉头轻蹙,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掌,声音中充斥着关心。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往前挪了几步,现在距离自己也就剩一步远,严听寒心里一动,稍稍后退了半步,“怎么?”
“刚刚我跟你说话怎么不理?”
严听寒敛去眼底的神色,嗓音清淡,“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谢款冬弯了弯唇,“奥,我问你要午睡吗,还是直接去工作。”
严听寒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率先离开厨房,“不午睡。”
谢款冬也靠着一条腿紧随其后,看他直接回房了,谢款冬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间床上躺了几分钟,谢款冬摸出手机刷了会仁济堂群里的消息,大家都在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班,已经开始想念她了等等。
谢款冬弯唇,发了条,“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我暂时还没法回去工作,国药集团的合作我会跟他们进行线上对接。”
大家看到万年水群不冒泡的她突然冒了泡,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刷屏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其中有一条不同消息,“谢馆长家里有人能好好照顾你吗,你的腿伤应该不能乱动。”
发这条消息的人是张承,消息很快被刷屏淹没,估计连他本人也没想到那么多条消息,谢款冬偏偏还真看到了他这一条。
谢款冬眉梢微扬,手指费劲的向上滑了好久,选中消息,然后回复,“谢谢关心,我先生会照顾好我。”
发送。
谢款冬发完就立马退出了软件,把手机扔到床上,不再看他们的反应。
她捂住自己发烫的脸,翻了个身,不由得在床上滚了两圈,一头长发也被整乱。
就在这时,她的门被敲响,谢款冬抬头,眨了眨眼,“请进!”
严听寒一只手抱着工作的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夹推开门,看到她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眼神似乎有些鄙夷,
他倚着门框,语气凉凉,“不是说要处理工作?”
谢款冬呆了两秒,猛地从床上弹起身,赶紧拨了拨头发挡住半张脸,声音有些不自然,“呃……你先去,我这就来。”
“嗯。”严听寒没看懂她这又是怎么了,便直接转身离开。
他走后,谢款冬长呼了口气,对着全身镜把头发理顺。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看着镜子中穿着普通家居服也难掩姣好身材的女人,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谢款冬抿了抿唇,思想斗争了两秒钟,还是认命的打开衣柜,并花费三分钟挑选了一件月白中式旗袍裙。
要知道,谢款冬挑衣服从来没超过一分钟过,毕竟她这脸和身材,什么样的衣服都能驾驭的住。
换完衣服,谢款冬再次照了照镜子,这次满意多了,她又选了只浅色口红,给自己简单提了提唇色。
做完这一切,她才一蹦一跳的抱着电脑打开房门。
严听寒已经在老位置上做好了,谢款冬到了客厅,本想也坐在自己的老位置办公,但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旗袍裙。
她闭了闭眼,环视客厅一圈,最后认命的选择了客厅的餐桌上办公。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她的“宝座”一眼,一只手打开了电脑,刚输入好自己的邮箱账号,谢款冬还没来得及点击登陆,
登登登,严听寒突然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问,“你要去哪?”
谢款冬被问的一头雾水,“我哪也不去啊。”
“那你怎么穿的……”他拉长了尾音,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谢款冬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他会夸我选的裙子好看吗?
“怎么样?”谢款冬舔了舔唇,终是没忍住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