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卸下妆容换上平常简单衣服的刘娥拿过礼单,对着王妃潘钰身边带着轻蔑眼神的侍女,温和道:“麻烦替我谢过王妃,之后若是王妃得空我再登门拜谢。”

    “我家王妃平日事情多,刘姨娘莫要像以前一样不懂规矩添乱就好。”侍女牙尖嘴利毫不客气。

    迎面对着讽刺之言,刘娥神情未变。

    侍女走后,刘娥展开单子一目十行草草看过。

    礼确实不轻,二皇子今日来看不出意料果真是个自信的人。身体虚弱,从小要强,还自负聪慧。

    这样的人只要能找到他心中最想要的,一次一次的逼迫,他会像出席今日不该他出席的宴会一样,走向既定的轨道。

    赵恒没了这个对手,至尊之位就真的是一步之遥了,以人力做到所有剩下就看天予不予了。

    拿起屋中的灯笼,在夜色笼罩下刘娥前往书房。

    当值的内侍因着早先赵恒的命令不敢阻拦,帮着刘娥把书房的灯点起。

    刘娥道谢后,独自一人在带着暖意的烛光下翻着往日的朝廷邸报。

    皇子参政内外注目,谨记谦虚好学而不是听不得人言,赵恒起码不狂妄。

    骞侍郎是第一批进士科选拔得中,已经年满五十,从底层出身最重实务。雍熙元年才因改造下水通道有功连升三级,其没有家族支撑没有师门照应,官家赐其家宅称之廉洁为公。

    工部之中自他任侍郎起每年都会改动一项往日旧疾,其名不外显其举不张扬。

    朝廷大臣读圣贤书心向官家百姓,赵恒与二皇子相争,与其争一人不如立好己身梧桐引凤来。

    找到想要的东西,刘娥思考后研磨动笔,帮赵恒找到切入的位置。

    直到夜已过半,身体实在疲惫不堪,刘娥才用小刀把所写的前半部分裁出来,后面的撕碎泡入水中埋在花盆土里。

    知道赵恒且顾不得自己,刘娥熄灭蜡烛安然入睡在书房躺椅上。

    皎皎月色,群星明亮。

    王府酒席到来后陪着龚美吃菜喝酒的张耆,时不时看向龚美。

    几次过后微醺的龚美撑着头道:“莫不是今日才发现哥哥如此俊朗?”

    张耆笑骂了声:“滚!”

    之后又是几杯黄酒下肚,张耆问:“你和刘娘子如今我实在是看不懂。”

    龚美咔吱咔吱嚼着软骨,故做潇洒道:“有什么不懂?我多了个妹妹,她多了个哥哥。她若是厉害我前程似锦,我若是之后发达也不会让人磋磨了她去。”

    王爷姓赵大宋的赵,见过龚美愿意舍命的爱意,只能感叹造化弄人的张耆替龚美又倒上一杯酒。

    “祝咱们扶摇直上九万里,建功立业留其名。”

    杯子与杯子相碰撞,酒里是豪心壮志。

    到了上朝的时间,赵恒起身由着潘钰整理衣服。

    用过早饭后,示意潘钰继续吃赵恒大步走向前院。

    在外面等着的禾内侍跟着赵恒的步伐小声在后面提醒:“刘姨娘昨晚在书房待了一晚上,现在还没有出来。”

    “把备好的马车牵到门口等我。”诧异过后赵恒拐弯快步去书房。

    推门声响起,刘娥睁开眼睛看向穿着深紫色衣服头戴玉冠的赵恒。

    “王爷。”

    上前两步把面无血色的刘娥拉进怀里,赵恒心疼道:“有什么事情比身体重要,要是下次你还这样不管不顾,我就让红玉跟在你身边盯着了。”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刘娥轻轻把赵恒推开,从桌子上将纸递给赵恒。

    “王爷该出发了,莫耽误了时辰。”

    赵恒又气又无可奈何,盯着刘娥说不出话来。掐着时间上马车后,交代禾内侍请胡大夫给刘娥把脉。

    根本没有让人前去请胡大夫的禾内侍回到书房给刘娥行礼后问:“王爷说给姨娘请胡大夫把脉,胡大夫从府外来还要些许功夫,姨娘可要先洗漱吃个早膳。”

    她昨日来书房本来没几个人知道,胡大夫一来各方打听,流言传散开她日后耳朵焉能清净。

    刘娥浅笑着道:“王爷太紧张了,哪里就需要请大夫?劳烦内官把人叫回来。”

    “这,不合适吧。”禾内侍脸上为难。

    眼神相对,刘娥坦荡道:“内官放心,王爷那里自是我去解释,绝不让王爷多想。”

    双方心里都明白的事,禾内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坐在马车上,赵恒细细读着刘娥所写的内容,一推锦绣文章内容无非就是让他以谦虚之态学赵元僖的行事。

    读书人糊弄的花样她如今也学了不少。

    面对面相谈对骞侍郎的了解更深入后,赵恒知道除非他赢到最后不然这样的人不会听命于他。赵恒想到昨日的相谈甚欢,现在竟记不起当时究竟说了什么有用之事。敬他是王爷,表面九分欣赏内里不知是什么。

    指甲在最后一行字上停留,做该做之事,不多嘴不多看。

    把纸条塞在马车的熏香炉里,赵恒整理好衣服下车。

    朝上赵恒如以前一样沉默的从头站到尾。

    朝会结束,赵恒没有着急去找骞侍郎,而是看着二哥与他一起留在殿里听政事堂议政。

    赵光义没有阻拦,殿里的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多嘴。

    宰相吕蒙把北面的情况整合后汇报给官家:“三股不到万人的小叛乱已经全部安抚了下去,贼匪绞首示众贼众根据情况重新给田。今年天灾较少,税收上各地所呈报来看与往年差异不大。”

    再不懂政务也知道民生恢复需要时间,人祸肆虐地方怎么可能不申请免赋税,吕宰相?

    赵恒皱眉按下心中不解。

    一个多时辰后,刑部尚书汇报完,赵光义才点头让都离开。

    赵恒放慢脚步落在最后面。

    批阅奏折的赵光义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子:“说吧,有什么意见。”

    “爹爹,我觉得这样收税还要有人反,朝廷该给施恩。”

    停在纸上的笔多停留了会,染出一点圆墨,赵光义把笔放在笔架上。

    意识到这不是该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赵恒汗流浃背。

    “往日你不会留下,今日是什么原因,说实话。”赵光义用眼神压着赵恒。

    过了几瞬赵恒避重就轻道:“儿子想学二哥。”

    最开始跟着老二起码不会犯错可他连照猫画虎都学不全,心软也好蠢也罢,还是缺历练。赵光义嘲讽:“你若真这么灵透刚才的问题就不会张口,回去找你教的人问吧。”

    被赶出来的赵恒看到在屋檐下等自己的赵元僖。

    赵元僖见他灰头土脸的出来,笑着点头。

    “走吧,同路。”

    都是出宫,赵恒被半架着和赵元僖一起。

    “昨日我送的礼有些不周到,一会你等一下我备了几本孤本你替我转交。”赵元僖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

    眼神要是能杀人,赵恒早就把他杀死了。

    “二哥玩笑了,那也是你弟妹,瓜田李下不合适吧!”

    他越是在意赵元僖越是要提起:“我守君子之礼托你转交,三弟不会连这都不放心?”

    上不得下不得的赵恒,憋了一路的闷气。

    等宫门口分别时,许王府的侍卫捧来孤本,赵恒阴沉着脸收下。

    马车滚动,到了工部赵恒已经能重新挂起温和笑容。

    骞侍郎过来相迎,赵恒道:“昨日听君一席话方觉得自己的不足之处太多,不劳烦大人陪着了,给我些案例让我先学习一番。”

    早朝后的变动瞒不过人,骞侍郎不再糊弄把赵恒带到靠近后面的清净房间内,过了一会几个小吏抱来一推图纸和书。

    “王爷这是去年朝廷拨了百万两白银修的汴河明细,图纸、账册、调用人工都在此。王爷能看懂一二,就是大宋百姓福气。”骞侍郎躬身行礼后,把房间腾出给赵恒。

    长两米宽一米的桌子上摆满了书纸。

    赵恒头疼的望着这个小书山,从中抽取了一本。用料的账册,密密麻麻看的人无从下手。

    也就半天的时间,下值的时候赵恒连走路都有些虚浮。

    在角落看着的骞侍郎平静的问深居简出的工部郭尚书:“你觉得韩王明日还来吗?”

    郭尚书摸着自己全白的胡子:“若是许王他都不会由着你把他仍在一边,韩王嘛,来不来看他自己。”之后本也全凭官家心意,臣子何必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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