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额头贴着额头,封惟风恨不能把人嵌在怀里给带走。
他埋怨道:“阿雪,你我是道侣对吧。”
文疏雪眨眨眼:“不然呢?”
“我们都双修过了,可是我都没亲过你……”他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委屈。
潜台词显而易见,搁这儿讨要离别吻呢。
她脸颊微红气道:“胡说八道,我身上那些印子不都是你——唔!”
封惟风立马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半个字都讲不出。
他含笑揉了揉她的嘴唇,低垂眼睫:“我指的是这儿。”
她眨巴眨巴眼睛,缓缓阖上双眼,悄悄踮脚。
他微微低头靠近,气息声近在咫尺,心脏的剧烈心跳声快要冲出胸腔,霎时间,周遭一切声音画面都消失,唯有眼前心上人的青涩模样。
就在唇瓣即将相贴之时,文疏雪偷偷睁开眼睛,从人怀里蹦了出来。
怀里一下子空了,封惟风心凉了半截,气道:“你还敢躲!”
她笑了笑,理直气壮道:“这种事还是要选一个气氛合适的时候。”
“什么时候合适?”他咬牙切齿。
“等我出关吧。”
文疏雪过去抱了抱仿佛天都塌了的封大公子,在人脸颊上亲了一口:“等我回来,亲个够。”
“敷衍我……”封惟风现在的怨气都足以化成鬼修。
在一旁的妄尘老道又一次坐不住,叨叨道:“你们这些有道侣的人能不能少在孤家寡人面前卿卿我我的。”
“哼,有何了不起的。”
“阿雪姑娘,咱们得赶紧走了。”
文疏雪最后看了一眼封惟风,交待道:“替我跟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多保重自身,切莫因修真界的这些乱事着急上火。”
“要多想我哦。”
“明白。”他扬起一个笑,目送二人离开。
沙沙——
风卷起树叶飘飘扬扬,不一会儿又簌簌落下。
小厄鸦改趴在封惟风的肩头,一时有些不适应,扒拉好久才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窝着。
“啾啾!”
封惟风弹了弹它的脑壳:“小东西敢嘲笑我?”
“阿雪不给亲那是因为她想勾着我让我日日念着她,这点小心思还当我看不出来呢。”
“至于你呀,老老实实跟着我去修炼吧。”
封雨声一来就看见自己儿子正对着一只黑色乌鸦自言自语,一时有点无奈。
“儿啊,你媳妇儿呢?”
“妄尘道长带她闭关修炼了。”封惟风说,“可能要过个一百年你才能见到她了。”
“哈?”封老宗主惊呆了,“一百多年!你怎么不跟着去呢。”
“妄尘道长不让人跟着,你瞧,连这小家伙都不能带。”他笑着指了指肩头的厄鸦。
“现在各大宗门如何了?”
封雨声叹息一声:“还能怎么着,努力提升修为等着迎战四方妖兽呗。”
“我们映天宗身为三大宗门之首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儿啊,你有何打算?”
封惟风目眺远方,天际与树林泾渭分明,蓝绿参半,隐隐约约的雾气弥漫半空,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就是魔域。
他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笑道:“阿雪是天命之人,我自然也不能给她拖后腿,当然也要找个地方修炼咯。”
“你要去哪儿?”封宗主关切问。
他摸了摸肩头的厄鸦,转身踏上鸣焰飞剑,腾空而起,给他老爹撂下三个字。
“万魔窟。”
……
曾经的空山派在青鹿山,青鹿山附近有一座竹林,人迹罕至,是曾经的空山修士们最爱去修行打坐的地方。
踏入竹林,阵阵竹涛声随风入耳,有安抚燥乱心绪的奇效。
走在竹林间,心愈来愈静,文疏雪忍不住观察起这个绘卷中的标志性地点。
林间原本蜿蜒的小路长满了杂草,从地面的痕迹来看,这地方应当许久未有人来过。
她想问一问之前的空山派弟子都去哪儿了,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要贸然问这种问题比较好。
师门内最有天赋的师兄不知所踪,监门师姐被逼出嫁,再加上妄虚滔天的恨意,估计剩下的的师兄弟姐妹们也难以将空山派传承下去。
“妄尘道长,我们从何处开始修炼比较好?”
妄尘老道捋了捋白须,沉思片刻道:“先寻一把趁手的武器。”
“我不擅长使剑……”文疏雪语气弱下去。
“我也教不了你剑术。”妄尘翻了个白眼。
她忽然想起眼前的人右手已经废了,赶紧转移话题道:“那我要用什么武器呀?”
“你之前用的是什么?”
文疏雪从储物手环里掏出各色各样的灵植,展示道:“喏,这些。”
“木系灵根选用灵植做武器确实上佳。”
“只是灵植消耗太大,往往一次战斗就会损失很多,若是遇上持久战,耗时越久,你的胜算就越小。”
妄尘老道正经讲道。
文疏雪仔细回忆了一番曾经的作战方式,发现自己确实打不起持久战,在东谷五毒窟那一次,就是因为身上灵植消耗严重,才差点葬身那里。
“你跟封惟风那小子某些方面来说的确般配。”妄尘老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不解问:“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五行相生相克,你属木系,而他也是纯净的火灵根,木生火,你们若是联手对敌,必定事半功倍。”
她点点头:“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一层。”
“那我该怎么办呢?其实我也可以用自身灵力去调动周遭的草植进行攻击,只不过……”
“只不过灵力消耗太多,而且能调动的范围有限,对不对?”他高深莫测地摸着胡须。
“对对付,道长聪颖卓绝。”她立马拍马屁。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妄尘老道颇为得意,“你可通音律?”
“……啊?”文疏雪傻了眼,她可是个十分纯正的音痴,别人过生日她都不会主动唱跑调的生日歌那种人。
总不能是让她高歌一曲震慑敌人吧?
“通音律做什么呀……我一点儿都不会。”
妄尘遗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学吧,我已经想到了最适合你的武器。”
“什么啊?”
“笛子。”
文疏雪闻言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
十年光阴流转,弹指一挥间。
一开始练习吹笛子的时候,竹林里的鸟都要被那刺耳的动静吵得过来啄她,随着一日一日的苦练,逐渐成了调调。
虽算不上天籁,好歹不会让人觉得难听。
文疏雪倚在翠竹间练习新学的曲子,笛声袅袅升起,头顶的竹叶开始有规律地一片片脱落。
它们争先恐后在半空中汇聚,逐渐拧成一股绳,曲调变奏,竹叶绳旋转几圈捆在一块巨石之上。
随着她一声尖锐的笛声,竹叶所汇的绳索骤然发力,只听“砰!”一声巨石应声而碎。
崩落的碎石块滚落到脚边。
妄尘随手拾起一块,欣慰道:“我就说你适合这个吧。”
“道长,我们真的不能跟外界联络吗?”文疏雪眼巴巴瞅着他问。
“怎么,想找封惟风?”妄尘一眼看破。
“想找他诉诉苦。”她哀叹。
“吹个笛子有那么痛苦吗?”妄尘老道无情道,“这才刚刚开始,还有更复杂的我没教你呢。”
文疏雪抱着自己的笛子,无聊到开始抠表面的竹皮。
“其实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特殊?”
文疏雪这些年一直待在这里,远离尘世人烟已久,早就分不清何年何月了,只知晓现在正是最热的时节。
“今日是你道侣生辰,你不知道吧。”妄尘老道得意洋洋道。
文疏雪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叹了口气,目光沉了沉:“我师姐过世以后,我常常会偷摸去瞟一眼她的两个孩子过的如何。”
“魔尊那个家伙冷血无情,对血脉未觉醒的子嗣基本不管不问,自然对待封惟风不会多上心。”
她好奇道:“所以你知道一些封惟风小时候的事儿,对吗?”
“你也想知道?”妄尘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也不是不行。”
文疏雪立马来了精神,正襟危坐准备听故事。
妄尘老道没有开口讲,反而拿出一个道具,文疏雪定睛一瞧,这不是虚幻之镜吗?
好家伙,这是直接打算给她来个3D电影展示封惟风的幼年时期呀。
随着妄尘老道将自身灵力注入虚幻之镜,神识之内储存的记忆扩散开来。
一道强光闪过,文疏雪紧紧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她身边已经变了景象。
她看了看周围简陋的宫殿,隐隐猜测这应当是封惟风小时候住的地方。
不一会儿,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就从天上摔了下来,文疏雪下意识想要去接,然而根本碰不到。
她叹了口气,心道毕竟是幻象,用手接也太傻了。
这个时候,她才认真观察起眼前的小少年,看起来十二三岁,个头不高还瘦瘦的,一看就吃的不好。
即便有点营养不良,可是小少年的眼睛亮亮的,睫毛特别长,脸也白白的,估计捏上去手感应当不错。
没想到封惟风小时候这么可爱,文疏雪心软软的。
小少年拍了拍身上摔出来的尘土,踢了一脚比他还沉的灵剑:“御剑飞行好难……”
文疏雪扑哧笑出声,可惜对方听不见。
她才笑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封惟风有些警惕地看向殿外。
一个眯缝着眼的男人从外面端着一碗面走过来,他眼睛细长,眼白偏多,黑眼珠微微偏上,看上去有点阴沉。
那人开口笑着说:“三弟,今日是你生辰,可还记得?”
小封惟风惊讶地张大嘴巴,磕磕绊绊说:“二哥……你是来给我庆贺生辰的吗?”
魔界二少主笑了笑:“不然呢?”
“我没想到除了小妹居然有人记得我生辰……父尊都不记得……”
小封惟风语气越来越失落,抿紧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受宠若惊看着他的哥哥,期待问:“这是给我的吗?”
二少主笑着说:“是啊,长寿面。”
小封惟风迫不及待接过那碗热腾腾的面,拼命眨着染上雾气的眼睛。
男人咧开一个笑,眼珠子在眼眶缓缓转动,死死盯着单纯万分的弟弟。
那眼神透露着毒蛇一般的阴鸷,文疏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小封惟风感动到不忍心吃那碗面,男人笑着说:“快尝尝吧。”
“凉了味道就差了。”
小封惟风软乎乎地小声道谢:“谢谢二哥。”
文疏雪愤恨地握紧了拳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拾起筷子把长寿面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