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疏雪闻言顿时僵住,讪讪笑道:“这不是还没甩嘛。”
封惟风微眯双眼继续问:“打算何时玩够?”
“还不够……”她弱弱回应。
身后的男人压着笑意,打趣道:“还不够?”
他这话一开口就变了味儿,周身气息变得暧昧四溢,初秋细风拂面,她被风吹迷了眼睛,缓缓垂下眼睫。
她小声嘀咕:“无赖。”
“某些人嘴上说着无赖,实际上——”他凝视着垂眸的她,缓缓道,“心里在意得不行。”
文疏雪往自己肩膀上搁的大手拍了一下,轻哼一声:“我就没见过比封大公子还要自恋的人。”
他扬眉:“自恋是何意?”
“就是自我迷恋。”
封惟风摇头否认:“那我应该叫雪恋。”
文疏雪:“……”
“阿雪。”他忽然敛起不正经的神色,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你打算何时与我——”
“儿子啊!”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封惟风接下来的话。
封惟风听到这声音下意识想要拔腿就跑,反被文疏雪一把拽住手腕,没有跑成。
她当即扭过头,赫然发现竟然是映天宗的宗主——封雨声。
她不禁陷入回忆。
头一回见封宗主是在跟方修平的合籍大典之上,那个时候封宗主被方修平当场退婚气得不行,动了好大的怒气。以至于现在文疏雪对封老宗主还有一些心理阴影,生怕对方一生气又气晕过去。
她对封老宗主的初印象就是严肃、古板、易怒,外加心脏不好。
阿弥陀佛,封老宗主怎么突然来这儿?
封惟风自知跑不了,老老实实喊了声:“爹,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封宗主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惊得旁边的文疏雪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乖儿啊,你离家这段时日让为父好生牵挂啊!”封宗主抱着封惟风满脸心疼,边说边拍他的后背,“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安寝,白日不能——”
“爹,我快喘不过来气了,能不能先撒手……”封惟风脸皱成一团,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文疏雪呆傻了半天,才缓过神来道:“封伯父,您身子可好些了?”
封老宗主一把放开亲儿子,转身拉着文疏雪的手感叹说:“哎呀,儿媳妇啊。你说你们小两口私奔也不知会一声我这个当爹的,害得我日日忧心啊!”
她简直想给自己的脑袋瓜子来一巴掌,心想自己怎么会觉得封老宗主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呢,这与第一面的反差也太大了点……
“伯父,我俩没有私奔……”
她跟封惟风真的是半道上遇见的,唉,这可如何解释才好。
“没事没事,伯父都懂。”封老宗主通情达理道,“你们年轻一辈都不愿意被束缚,喜欢四处游历。没问题,伯父我以后不逼你们尽快举行合籍大典了,你们也不必再到处跑。”
“合籍大典什么时候办都可以,你们早说不就好了。”
文疏雪:“……”
不,你不懂!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封惟风,封惟风耸耸肩回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当着我的面儿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呢?”封老宗主笑着打趣。
封惟风把他拖过来,无奈道:“爹,我们的事儿你就不必操心了,阿雪和我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急不得。”
“我还没教训你呢,出门这么久也不多带点灵石,我映天宗又不缺,准备的衣裳,饰物你是一点都没带走,再这么不孝小心我家法伺候。”
文疏雪嘴角忍不住抽搐,满脑子都是原来不花灵石是要被家法伺候的?
还有这种好事呢……
封老宗主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爹,你给我买的东西太多了,我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封宗主道:“你花不了可以给你道侣花啊,你看看小雪,打扮得如此素净,连个金玉首饰都没戴,就插着根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亏待人家!”
封惟风笑着说:“那簪子是我亲手做的。”
“倒也还算不傻,知道哄姑娘高兴。”封宗主点点头,算是认同。
文疏雪根本跟不上他们父子俩的脑回路,东一句西一句的,完全不知该何时插话,怎么没人告诉她,这封老宗主还是个话痨呢。
封雨声继续唠叨:“唉,你说你在魔界吃了那么多苦,我这个当爹的真是……”
说着说着,封老宗主哽咽起来,眼见就要开始抹眼泪。
文疏雪连忙安慰他:“伯父,这不是你的错,别难过。”
“唉,小雪啊,你是个好孩子。”他拍着她的手背,“我这儿子呀,虽然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是他心性坚韧,才华横溢,你莫要嫌弃他。”
虽然但是是这么用的吗……?文疏雪开始怀疑自己的阅读理解水平。
封惟风憋笑憋得痛苦,在一旁忍不住抖肩。
文疏雪颇为无奈,应道:“伯父莫要担忧,惟风挺好的。”
“惟风是谁?”封宗主瞪着大眼疑惑不已。
封惟风叹口气解释说:“我字惟风。”
“你怎么没跟我提过?”封老宗主原本只是哽咽,一听这话立马挤出两滴眼泪,“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没拿我当亲爹……”
“爹,你别多想,没来得及而已。”封惟风此时此刻比任何人都想哭。
文疏雪不禁感叹,原来无理取闹这个“优秀”品质封惟风是随了他亲爹。
封老宗主垂着头呜呜咽咽。
文疏雪和封惟风默默对视,视线相交那一刻,他们读懂了彼此的眼神。
“你爹怎么这样?”
“明白我方才为何要跑了吧?”
“啾啾!”
小厄鸦最先忍受不住,扑哧两下翅膀飞到了封雨声的头顶。
封宗主捏着小厄鸦翅膀拽下来,皱眉道:“这厄鸦身上好大的煞气。”
谈到正事儿的时候封老宗主立马恢复正常,变脸堪称一绝。
“因为它吃过凶兽的尸身,就变成这样了。”
“西荒的凶兽?”
“不错。”
“你们也真是敢,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敢去。”
文疏雪觉得此时是个好机会,干脆问道:“封伯父,您对东谷和北冥城了解多少?”
“你们还去了东谷和北冥?”封雨声皱眉,“那两个地方都古怪得很,你们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岂止是遇到事儿,简直是摊上大事了。
文疏雪隐瞒道:“没有,就是想问一问。”
“东谷从前有段年岁灵气凋敝,险些灭亡,后来妄虚长老游历到那里,为他们留下了灵泉,才使东谷免于灭亡。”
“从那以后,东谷开始源源不绝出现自相残杀的双生子,久而久之,人们默认了这一残忍的事实,任由双生子互相残害。”
“所以我才说那地方诡异。”
封惟风比文疏雪还要直接,直白道:“您就从未怀疑过妄虚吗?”
封老宗主眼瞳骤然收缩:“不可妄言。”
“伯父,您相信妄虚长老的预言吗?”
封雨声认真望着文疏雪,眼里有几分独属长辈的和蔼:“你的爹娘可信?”
她摇摇头:“他们不信。”
“那就对了。”封雨声笑了笑,“我也是你的长辈,以后你也得喊我一声爹。他们都不信,我又如何会信呢?”
“小雪,你从前的事我都听文武说过,从小到大,你没有做过一件恶事。”
“若是一个心性至善的人会为世间带来灾祸,那只能说明这修真界气数已尽,想找个人背锅罢了。”
“你切莫因此妄自菲薄,心绪不平易生心魔,可懂?”
“我都明白。”
封雨声并没有像修真界其他修士一般盲目地敬仰妄虚,说来也是,若是他真的信什么灾星,肯定早就把婚事退了。
可是只有这么几个人不信又有何用?
若是她贸然揭穿妄虚的真面目,凭借妄虚的深厚修为,她定然会死得很惨。
妄虚残害东谷,屠杀北明,背后一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系统曾说过修真界会有巨大的危机,直觉告诉她,这场危机定然与妄虚的阴谋脱不了干系。
她的确不能坐视不理,可她凭什么去阻拦呢?
不光是她,全修真界加起来,有几个打得过妄虚呢?
重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小到妄虚可能都不会对她抬一下眼皮。
“宗主!宗主,大事不好了!”
远处忽然跌跌撞撞来了一个映天宗的小弟子,他满脸惊慌,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道:“宗主,出大事了!”
封老宗主严肃道:“何事惊慌?”
“封印四方妖兽的巨灵洞被……被劈开了!”
“你说什么!”
巨灵洞,文疏雪听说过这个传说。
传说之中,修真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封印着远古的四只妖兽,而巨灵洞连接四方封印,如若遭人破坏,三百年内妖兽会破封而出,导致生灵涂炭。
这都是小时候父母讲给小孩子听的故事,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难道四妖兽真的存在?
文疏雪看了眼封雨声黑沉压抑的脸色,心下有了答案。
可是传闻之中巨灵洞非寻常修士所能触碰,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劈开呢?
封宗主险些栽倒在地,他神情恍惚问:“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劈开巨灵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