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回目12

    “嗒嗒”、“嗒嗒”

    空荡荡的纯白空间里,此刻只有时雨一步黏着一步,踩在石阶上的声音。

    过分的安静,让明净、宽阔的环境也变得压抑起来。

    时间久了,连原本无色无味的空气都仿佛变了质,让人能从中嗅到些难以忽视的诡秘。

    但尽管如此,时雨也没有停下脚步。

    她继续全神贯注地朝前走,并不时地转头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终于,在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层阶梯之后,她踏上了一个大平台。

    依旧是纯白的空间,但仔细看,不远处的地方好像隐隐约约挺立着一棵高大的树。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树?

    时雨心中的疑惑愈演愈烈。

    不过为了赶紧找到幽蓝的核心,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这不走近看不知道,一走近便吓一跳。

    哪里来的什么树,那树枝上挂着的——分明就是一颗颗人头啊!如同果子一样生长着,而且一个个脸上都绽着诡异的笑。

    时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艹,真是活见鬼!

    那一张张陌生扭曲的脸庞,看得她浑身汗毛竖起、头皮发麻。

    就在她准备赶紧远离这个奇葩玩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庞迅速钻进了她的眼。

    那是——?

    震惊让她早已顾不上害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抬头仔细辨认起来。

    那张比普通人要白上好几度的脸,此刻落在眼球上,竟变得分外扎眼。

    127....又一次为了他们的计划而死。

    时雨已经记不清现在到底是第几个回目,但脑海里不同死状的127,却犹如诅咒一般挥之不去。

    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你白白牺牲了。

    她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

    枝头的“127”笑得越来越夸张,终于在时雨要转身的前一刻从树上落下,“咕噜噜”地滚到她的脚边。

    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直笑而不语的“127”就突然张大了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脚踝。

    几乎是一瞬间,时雨脑袋又晕又胀,胸闷恶心的感觉迅速侵占了所有的理智,她腿一软,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

    “嘀嗒”、“嘀嗒”

    这是水声,还是表盘走动的声音?

    虚弱的时雨缓缓睁开眼。

    因为刚醒的缘故,视线还有些不可避免的模糊,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雾。

    她颤了颤睫毛,试图用手肘撑地支起身子,但却发现自己一点力都没有。

    大脑里不自觉地拉响警报,可全身却还是不听使唤地发软。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阴影从天而降,“哐”的一声,迅速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其中。

    时雨被这倏地自空中坠落的银白囚笼惊到,几乎是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脚。

    很快,耳边便传来了几道从不同方向走来的脚步声,她伸手抓住身侧的围栏,拼尽全力地从地面上爬坐了起来。

    在看清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谁之后,她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其他什么也没说。

    林以安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所以也不恼,依旧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

    “别来无恙,小雨。”

    他一出声,时雨便立马叫停,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这么叫我,恶心。”

    可惜,林以安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就像完全没听见时雨口中的厌恶一般,他继续自说自话起来:“终于见到你了,邪灵,我的缪斯。”

    这话一出,笼子里的人明显怔了一下,而在笼子外,围城了一圈的另几个人也明显一愣。

    “邪灵?这不是时雨大人吗?”

    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林以安微微弯了嘴角,而后弯下腰,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帮靠在笼边的时雨整理起碎发。

    “她就是邪灵。”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反对派的首领,竟然是天光会一直在寻找、追逐的圣灵?这也太离谱了吧!

    大多数人一时都接受不了,嘀嘀咕咕地议论起来。

    时雨颈间的桎梏石发出十分微弱的冰蓝色,她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林以安倒是再次开了口:“今天是止雨会的例行集会日,大家尽管畅所欲言。”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视线又落回到时雨的身上,“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止雨会?

    时雨快速在脑袋里搜寻了一番,很快便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你这个疯子。”几个字被她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来。

    然而林以安不气也不恼,甚至依旧唇角带笑地解释:“你可不要误会了,止雨会的存在不是为了消灭你,而是——”他一下子凑过来,把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保护你啊。”

    时雨别过脑袋不再看他,而是静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这里依旧是纯白的空间,一眼望过去并没有太多的遮挡物,但就在不远处,有一扇悬浮的门。

    回想着幽蓝形容它核心所在之处的词语——阴暗、时冷时热、有回音,时雨心里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缘由的第六感,她觉得核心就在那扇门之后。

    而此时此刻的林以安,就像中邪了一般,仍旧半跪在笼子前,诉说着他自认为的苦衷:“我发现邪灵状态下的你只在《机械飞升》里才能出现,所以为了留住这样的你,我做了很多很多事......”

    周围的人已经全部噤声,空荡的白色里只剩下他一人在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深情。

    “如果重新回到初识的那一天,推翻一切,重新来过,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望着他那副自以为深情的表情,时雨只觉得不可理喻。

    “你这个疯子。”

    又一次得到相同的回应,林以安的笑终于僵在脸上,进而一点点地抹平、消失,随后便是冷到彻骨的低语。

    “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几乎同时,一声巨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左右张望,面面相觑。

    时雨也循声望过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扬起一团浓白的烟雾,截断了视线,但很快,她便从中分辨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等所有人反应,一道人影便飞速地从浓雾中窜出来,而后如离弦的箭一般朝众人直冲过来。

    只听几声接连的惨叫之后,围在笼子之外的几人都应声倒下,只剩下林以安淡定地站在原地,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但是,再下一秒,一把银剑的利刃直抵上他的咽喉,哪怕他的喉结多动一毫,都会被刺出血来。

    “林社长,别来无恙啊。”宋卿远的声音里全是掩不住的怒意,脸上的每一个棱角也都尽被杀气浸染。

    不过林以安也不是善茬,哪怕剑尖已经抵上肌肤,他依旧没有退让半分:“宋老板,之前你帮我融合了几个世界,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这话一出,宋卿远持剑的手明显又握紧了几分:“闭嘴。”

    “哎呀,宋老板怎么还是这暴脾气,难怪抵抗军的人越来越少了呢。”这话一出,大厅里瞬时静了下来。

    原本围在笼子外的一群人,被宋卿远突袭之后,只剩下2、3个侥幸存活,如今正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但时雨发现,即使是现在这种不占优势的局面,林以安却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小心有诈。”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提醒宋卿远,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根极细的银线忽然从远处袭来,不给人任何躲让的机会,紧接着便是第二根、第三根......直到宋卿远身上伤痕累累,持剑的手虚弱地垂在了身侧。

    银线的攻击这才缓了下来。

    “可以了。”林以安不急不缓地抬起手,不知向谁做了个“停手”的手势。

    时雨这才发现,明明和宋卿远近在咫尺,林以安的身上却是完好无损。

    怎么可能。

    虽然一直站在原地,但宋卿远却犹如经历了一场持久战,全身汗湿不说,还一直大口喘着粗气。

    看来他们,还是小看了林以安的实力。

    本就虚弱的时雨,现在更如脱了力一般地倚靠在笼子边,眼里的光正在一点点地暗下去。

    难道这一次,还是不行吗?

    扶着围栏的手慢慢滑落下来。

    “你们知道我走到今天,是为了什么吗?”林以安突然开口,却问了一个谁都没有仔细思考过的问题。

    宋卿远冷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于回答。

    林以安却好像格外地有耐性,他放缓语速,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超出了常人所想:“其实人间才是地狱,活着就是罹难。”

    人们畏惧死亡,只不过是从小接受了关于死亡可怖的教育,但其实并没有谁真正经历过死亡。

    如果死后的世界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般如同炼狱,而是比现实生活更加平和美好,那谁又会恐惧死亡?

    所以他历经波折,融合了各大元宇宙世界,再利用幽蓝系统打造了新的世界秩序。

    在这里,谁都不用为欲望所困,所有人都能明白死亡、与生存的真正含义。

    时雨听得皱眉。

    之前,林以安的蓝图,和他的野心,似乎都落点于一个被禁锢在翡翠原石里的灵魂。但如今......

    他的思维好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上一秒还在说着自己的计划的林以安,突然调转话头,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时雨,语气亦是出奇地坚定:“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一定不会输。”

    眼看着林以安就要给宋卿远送上致命一击,时雨不知哪来的力气,瞬即从地上爬起来,全身迸射出耀眼的白光。

    刺眼的白光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让整个世界都停滞了下来。

    纯白的空间也在无声地变幻,所有人好似都成为了画布上的一道扭曲身影。

    只有时雨在这道强光中依然能够行动自如,她将一缕意识幻化成挣不开的锁链,紧紧地将林以安给束缚了起来。

    白光之中,一道冰蓝色的身影徐徐从远处走来。

    尽管他没有面庞,没有实体,但时雨仍然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拉起她的手,慢慢地朝那扇悬浮门走去。

    门内就如幽蓝形容的那般,阴暗逼仄,还时不时有冷风吹过。

    时雨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覆了上来。时雨很快便看见了一个蓝色的按钮。

    “来吧,时雨。”幽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雨鬼使神差地抬起手。

    幽蓝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按下了按钮,然后说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谢谢你,没让我变成可怕的样子。”

    幽蓝的程序自毁按钮一被按下,时雨便失去了意识。

    --

    异次元侦探社成立十周年庆典,大案历史陈列馆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热闹。

    “恭喜啊,琴,年纪轻轻就荣升社长。”郭副社长腆着个啤酒肚,一步一摇地走过来祝贺。

    时雨和唯初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挑事:“郭副社长,你咋还喊琴呢?”

    “对呀,不能因为琴社长年纪比你小就不按规矩办事吧。”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郭副社长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俩个小兔崽子,这回立了功长能耐了是吧?”

    两人挤眉弄眼,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时遇从“办公人员专用”的房间里走出来,径直朝琴的方向走去。

    “琴社长,昨天派出去的小组传来了最新消息。”而后,她压低了声音在琴的耳边说了几句。

    琴面色一凛,摆摆手:“知道了,让他们先按兵不动。”

    参与庆典的人们还沉浸在欢愉之中,有的人就已经在为了守护大家的安宁而奔忙了。

    时雨这次也因为表现突出,被破格升了两级,奖金已经够她在城郊买个二室一厅了。

    今天是侦探社的周年庆,她特地和上级请示早退几小时,早早地便去常光顾的花店买花了。

    “还是蓝花楹吗?”花店老板有这一头银色的大波浪,眼眸像浸了血一般。

    “嗯。”

    “他...还是没有醒吗?”老板手上麻利地包扎着花束,嘴上有些迟疑地问。

    “没有。”时雨回答得倒是十分爽快。

    “......对不起。”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老板边将花递到她手上,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时雨却莞尔:“不用了。花很漂亮,再见。”

    她推开玻璃门,新鲜的、带着些湿意的空气便迅速地钻进鼻腔,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

    “我回来啦,今天有没有乖乖听护士小姐的话呀?”时雨捧着花束进门,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回复她的只有规律的机器运作声。

    宋卿远那高大的身躯,此刻正纹丝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尚有余息。

    时雨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而后又迅速换上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抱着花跑到病床前:“看,这是什么?”

    她说着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当当,我们的新家,是我用奖金买的哦,以后我要金屋藏娇,你就是我的...”

    她用手摩挲着冰凉凉的钥匙,歪着脑袋思索着措辞。

    半晌之后,灵光乍现:“小娇夫,哈哈哈。”

    她把花放到床头,然后自己倾下身,半个身子覆在宋卿远的身上,在他耳边呢喃:“升职,买房,小娇夫,嘻嘻,我圆满了。”

    时雨还在那自我陶醉,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反问:“小娇夫,谁?”

    “宋卿远啊。”她顺嘴回答,话说到一半便察觉到了不对,连忙翻身。

    只见宋卿远正一脸玩味地望着她,尽管插着管子,但那欠揍的小表情还是分毫不差。

    “宋卿远!”她喊着他的名字,不知不觉间就流下泪来......

    同一时刻的异次元侦探社,大案历史陈列馆内,关于《机械飞升》一案的照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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