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虞又回到了自家院子，看着已变成废墟的小茅屋，一时之间不知道还从哪步开始重建。
她扫视一圈废墟，没看到大白鹅和那群小鸡仔的身影，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它们那天自己懂事躲起来了，不然要是被那群村民逮住，估计全部变成烤鸡烧鹅。
她在废墟里翻找，争取把还能用到的木棍挑捡出来，准备重新再搭个小屋。
“你在做什么？”君尧看着她拿着木棍挑挑拣拣，然后又集中放在一边。
少虞随口一答：“喏，房子被弄塌了，我打算自己再重新建一个。”
她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挑拣，争取用选出的木材，把小屋大致的框架搭起来。
君尧道：“其实搭房子没那么复杂。”
“啊？”少虞秀眉微皱，有点没搞懂他的意思。
君尧示意她让开，两人一齐退到院子外头去，只见他双手手势急变，结出一个法印落到废墟上，再拂袖一挥，瞬息间小楼平地而起。
事毕，他背手负于身后，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徒手造楼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寻常小事。
少虞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能有凭空造楼这种事。
顿时心里更没底，凭她对师父的印象，如果师父直面君尧，两人打起来，她都不敢保证师父能有百分百胜率。
她越想心里越发慌，脸上颜色千变万化。
“怎么了，是不是……小楼让你不太满意？”他发现少虞从小楼建起之后就一脸菜色，有点啄磨不透她的心思。
“没有没有。”少虞强颜欢笑，怕他看出什么，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就是……”
君尧微微偏头看向她，默不作声。
她知道君尧可能还不怎么清楚凡间生存法则，为了自己今后的安危，她必须想出一个听起来合理的由头诓住他，让他不能随意使用术法。
少虞脑筋急转想出一个理由，“就是你尽量少使用术法，我怕其他人看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好。”君尧点头答应。
少虞调整心态，让自己面上看不出心虚，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去小楼里看看？”说完，一人走在前头，生怕他看出些什么。
君尧跟了上去。
一上楼，她大概扫视一圈，这小楼跟她之前的小茅屋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但凡是生活用具应有尽有。
简单来说，就是从一居室小草屋完成三室一厅小套房的蜕变。
少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君尧道：“看看还缺什么。”
“不不，什么都不缺……”甚至还多了些东西。她其实对这方面要求不高，只要有地方住，东西能用就行，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
“房子建好了，现在去抓水鬼去。”她走得快，一下子就跑没影了，独留君尧一人待在原地未动。
……
江岸有大树不知道已经在江边生长了多少年，生得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把江面印成一副水墨画。
少虞在江边转了好几圈，俯身下去查看，没看出任何异常，就是寻常江水，有个水鬼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不是她掉进江里被水鬼拖了两次，她真不敢相信江里有水鬼，能活到现在，实属命大。
“诶，你听说了吗？杨漾、陈浸那两兄弟回来之后就怪怪的。”一妇人来菜园子浇水施肥，一边走着，一边跟同伴讨论怪事。
少虞表面看着江面，耳朵却竖起，心早早飘到妇人说的怪事那去了。
怎么怪怪的了？
“怎么怪怪的了？”另一个妇人把少虞的心里话问出来。
“就是看起来呆呆的，傻傻的，行动迟缓，就……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样。”
“还有啊，杨漾和陈浸不知怎么了，两人现在都刻意避开对方。”妇人补充说道。
“你怎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诶，他们不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嘛，听起来确实奇怪。那两人一直在村里作威作福的，依我看，那丫头那天打得好！”另一个妇人说道。
少虞在一旁听着，努力憋笑怕自己笑出声来。
“不要说了，小心被他们听见。”稍年长些的妇人劝她，然后继续道：“我看杨漾还好，反倒是陈浸，回来后疯疯癫癫的，像得了失心疯。”
“忍他们很久了，要不是村长施压，我……”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小声道：“要真是被鬼上身，那也是报应，他们应得的。”
稍年长的妇人叹了口气，没再去反驳她，倒说起另外一件事，“要真被鬼上身，村里也只有那丫头能治，偏偏现在把人家逼死了，唉……”
“你蹲在这里看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少虞耳边响起。
君尧的声音惊动了那两个妇人，少虞没能继续往下听，两人循声看见她，水不打算浇了，东西都没拿走就跑了。
少虞撇嘴，暗想君尧来得真不是时候，她正听在兴头上呢，全给他搅没了。
她呲牙一笑，“没干嘛，你来得正好，帮我找找水鬼。”
看着君尧学着她的姿势俯身下去看，她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道：“你用术法看看。”
“你不是说……”君尧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用。
“现在特殊情况，再说了，这里就我们两个，她们知道我在这儿，肯定都躲得远远的，不会过来的。”
君尧还是有些纠结，“可是……”
“真的，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的。”少虞再次强调，她忽然觉得君尧有些死脑筋。
君尧直起身来，“那好。”
他环视四周，确定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后，犹如飞鸟之腾一跃而起，迅速从江上飘去，再似蜻蜓点水一般，足尖轻踩江面，荡起微微涟漪。
少虞被这飘然若仙的身姿惊住了，感觉自己像只“井底之蛙”，前头十几年都白活了，还是第一见到那么像神仙的鬼。
她心道：“君尧，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看来还是得多出村走走。
眼见着他越飘越远，少虞大喊：“别看远了，只要看看村里附近的水域就行。”喊完也不知道他听到没，只好找个地方坐下，等他回来。
她刚好找到一个小木墩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君尧就已经飘回来了。
少虞急切地问：“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人没动，屁股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君尧摇头，“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会这样？什么都没有……”少虞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会不会君尧没啥经验，一路飘得太快看岔了。
她脑子一转，随口一说：“要不你带我过去看看？”
嘴快过脑子，话一出口少虞有些后悔，但也没法收回，只能祈祷君尧能拒绝她这个要求。
“好。”他同意了。
少虞尴尬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看着君尧真诚的眼神，后半句“其实不是真的想跟你一起去看”给卡在喉咙，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跟他看看就看看，没有交手经历怎么试探他呢？少虞如是想着。
“那个……我……”君尧有些欲言又止。
少虞立马会意，“我知道，你拉着我的肩膀就行，放心，我会扶稳你的。”
君尧半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依言拉着少虞的肩膀带着她腾空飞起来。
“啊啊啊！”少虞还没做好准备，身子飘了起来。
她强睁开一只眼睛往下看去，澄澈见底的江面就在脚下，还能看见大片的水草在江底顺着水波飘摇，但看不清江里的游鱼。
少虞知道，她的视觉一直在下降，现在只能看见一些大体的东西了，小东西模糊看不清。
君尧见少虞没什么反应，又带着她降了一寸，想让她看得更清晰一些。
“天呐……”少虞吓得下意识抓紧君尧的衣服，此时感觉耳边的风呼呼作响。
她怕水而此时江面近在咫尺，回想起自己两次落水经历，现在眼睛都不敢睁开了，突然迫不及待想结束这次飞行之旅。
少虞开始懊恼之前说的那句话，没考虑清楚讲出来，这飞行经历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过了一会儿，两人飞回来，少虞双脚踩地还有点惊魂未定。
“找到了吗？”君尧问道。
少虞大脑一片空白，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我也没看见，可能白天对水鬼有限制，要不我们晚上再过来看看吧！”
她突然想到，还真不是每只鬼都如君尧有这般能耐，敢大白天的出来招摇过市。
她拍拍自己的心口，想要安抚砰砰乱撞的心，却发现没什么作用。
该死！这心跳得那么快还缓不过来，一定是被刚刚吓的。
“也好。”他轻轻点头。
……
夜深人静，村庄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步入梦乡，连句鸟叫声都没有，静悄悄得有些可怕。
少虞有些担忧，“这样能行吗？”
“试试。”君尧双手结印。
刚刚还平静的江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然后又从涟漪变成波澜，这种变化还未过一刻，顿时又击起惊涛骇浪化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片刻过后，漩涡散去，波澜又重新变成涟漪。
月夜下，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瘦弱身影从江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向他们慢慢靠近。
“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