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段家。
一年一度的招徒大会又开始了，各方人士纷纷聚集到段家山脚下，竞相参选。
前面两个人交谈起来。
“小哥，你是哪里人？”一个扮男相的姑娘问。
被问话的小哥开了口：“我是岷州人，姓许。”
“哟，那可不近呐，这岷州一路赶来，得花小半个月吧，”姑娘拍了拍胸脯：“我姓赵，尹南本地人，交个朋友吧！”
许小兄弟拱了拱手：“赵兄台客气了，我听闻尹南段家招徒不限条件，入选待遇丰厚，就带着我的两个妹妹来试试。”他身后两个双角髻的小姑娘朝她探了探头，机俏地弯了弯眼睛。
赵兄台朝他身后望了望，大笑：“许兄真是好谋划，但凡兄妹有一个选上了，你家就富贵不愁了。”
“过誉，”许小兄弟摆了摆手，接着道：“我听说，这几年段家扩招弟子，一年比一年招的多，去年竟然一下子招了二十多个，相比临东那家，真是与日不同啊。”
赵兄台道：“可不止如此，段家近几年来，财力突飞猛进，招进去的弟子花了不少钱培养，据说我邻居家的儿子，去年进之前还是个瘦牙签似的卖货郎，今年就能单手降伏一只成年猛虎，简直像换了个人。”
“这么夸张！”许兄弟震惊：“这段家是有什么秘方吗，能让人脱胎换骨。”
赵兄台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看那些入选的弟子个个生龙活虎，保不准是吃了什么仙丹神药，这段家，现在可是个香饽饽啊。”
“说得有理，若是赵兄进去了，定能飞黄腾达。”许小兄弟膜拜道。
赵兄台拱手：“诶，许兄弟也是根骨奇才，进去之后别忘了提拔我才对。”
……
苏软和贺子书跟着人群缓缓前进，队伍的前方，山口处的段家弟子正一个个比对着竞选者进行登记。
赵兄台简单登记完，朝身后拱了拱手，下一个轮到了许小兄弟。
“哪里人？名字？”登记弟子例行问话。
许小兄弟殷勤答道：“岷州人，许真，”他拉过身后的妹妹：“这是我的两个妹妹，大的叫许蓉，小的叫许怜，也是岷州人。”
“身体健康吗？”
许小兄弟答：“健康，都没生过大病。”
登记弟子朝三人扫了一眼，记录下情况，随后拿起一个令牌递过去：“七十八号房间，进去吧。”
“谢谢侠士。”许小兄弟弯腰接过令牌，领着两个妹妹进去了。
轮到贺子书。
“苏白，岭北人。”
登记弟子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你身后那位什么关系？”
贺子书揽过苏软肩膀：“我们是……”
“我们是姐弟！”苏软迅速抢过话头，她直觉任由贺子书说下去，会听到很让人难为情的内容。
她补充：“我叫苏软，我们都很健康。”
登记弟子奇怪地看了看两人，唰唰两笔记录完，把令牌丢过去：“位置在香民苑，进去吧。”
苏软接过令牌，和贺子书一起进了段家山。
顺着人流进入段家大门，很快找到香民苑，香民苑由几排整整齐齐的客房组成，房间一个挨着一个，人员很密集。
苏软按照令牌的指引，顺利找到她和贺子书的房间。
刚整理好行李，门口有人走过来。
苏软迎出去，认出是早上女扮男装的赵兄台。没想到两人也挨在一起住。
赵兄台走到苏软面前，主动打了招呼：“这位姑娘安好，我叫赵映莜。”
苏软看着眼前的人，细眉大眼，贴上去的胡子，纠结了一下，喊道：“见过赵大哥，我是苏软。”
“原来是苏姑娘啊，我见你就觉得有缘分，不知可否交个朋友。”赵映莜眯着眼道。
这人……油嘴滑舌，苏软念她是个姑娘，本就是故意做出的样子，将就配合道：“赵大哥英姿俊朗，能在段家试炼地和你交朋友，实乃有幸。”
赵映莜哈哈笑了：“姑娘爽快，我喜欢！”
她上前两步，凑到苏软耳边：“今晚段山顶静心湖有一个集会，届时会来不少新人，苏姑娘今天刚到，不妨去那里游玩一番。”
苏软会意，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夜幕很快降临，晚饭过后，香民苑渐渐安静下来，一些人忙活着打扫卫生，一些房间则已经熄了灯，不见动静。
苏软和贺子书换好衣服，往静心湖走去。
刚出香民苑的路上只见零星几个人，走到静心湖山顶时，已经人满为患，各色来人聚集在湖边草地上，三两成团，一些在湖边放烟花。
苏软走进人群里，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一个人。
“苏姑娘，你果然来了！”赵映莜贴着小胡子，站在苏软面前，笑着拉起苏软的手：“我就知道你合我脾性，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烟花地，来到一片宁静的草地边，这里已经围坐了一圈人，其中就有许真和他的两个妹妹。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今天认识的新朋友，苏软。”赵映莜大大方方向大家介绍，把苏软牵到圈子里坐下。
苏软客气地笑了笑，表示感谢。
赵映莜说完，回头看苏软注意到她身后，眼睛亮了一下，惊讶道：“这位是你的……”
贺子书跟在两人身后，苏软介绍：“这是我弟弟，叫苏白。”
“真的！”赵映莜惊喜。
贺子书在苏软身边坐下：“我是哥哥。”
苏软眉心弹了弹，解释：“是弟弟……”倒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纠结。
赵映莜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更加激动：“你和你弟弟，真是一表人才，各有各好看的特点。”
苏软礼貌：“谢谢。”
“既然人都来齐，不如开始交换情报吧。”许真开口。
苏软看向赵映莜：“不是来玩的吗？”还有任务。
赵映莜笑道：“我们这次聚会，就是集中分享各自得来的消息，方便后边通过试炼，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哦，原来是被拉人头了。
赵映莜注意到苏软的想法，又补充：“当然你要是不知道，也可以不说，静静听就好，能有好多收获呢。”
苏软礼貌弯唇：”好。”
“我先来。”一个瘦小的男子率先：“我知道段家的试炼分为初试，中试，和尾试，三关全部通过，即可晋升段家弟子。”
“这个我也知道，”许真道，他补充：“除了这三试，中间还会空出一段时间为选中进入下一阶段的弟子进行统一造鼎，期间有一个环节是试炼弟子进行试鼎。”
“……”
这些情报，苏软都知道，早在进入段家之前，她就和贺子书把消息打探清楚了，若是让她开口，场内的人都得闭嘴。
一群人有来有回的讨论，苏软的目光却挪到湖心亭岸边。
赵映莜察觉到她很安静，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苏软指着对面的岸边，问：“那边好像都是女子，可我今天在香民苑，见到大部分都是男子。”
赵映莜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恍然明白，积极解释：“那边是女弟子的聚集处，当然是女子多了，我们香民苑这边大多都是男子，或者带着女亲属的男子。”
苏软惊讶：“还有女弟子吗？”
赵映莜点头：“当然，段家可是大家，收女弟子不是很正常。”
苏软缓缓转过视线，她不是觉得收女弟子很奇怪，只是那些女子，个个弱柳扶风，完全不像习武人，段家居然都来者不拒。这胃口是有多大。
这一晚集会，主要是和大家熟悉脸面，玩到凌晨时，人潮缓缓退去。
湖边的烟花纸壳散落在地上，熏黑了一片土地，几个人在收拾残余卫生，行人三三两两散去。
贺子书和苏软回到香民苑，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幽幽的月色照在地上。
进房前，贺子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壶酒，邀请苏软：“喝一杯？”
苏软转身，停下动作：“好。”
两人上了屋顶，背靠着屋脊，在残月下打开酒塞，酒香飘逸出来。
奔走了一天，此时真正安静下来，享受两个人的时光。
“累吗？”贺子书饮一口。
苏软回应：“不累。”她学着他的样子，也喝一口，下一刻被酒精刺得合不住嘴，眼睛眯成一条缝，但是她没停下，强行给自己灌下两口。
贺子书没劝她：“这是老酒，给你尝个鲜，你不怕醉昏过去。”
苏软大叹了一口气，抹嘴：“看不起谁，你见那个圣女能把自己喝昏过去的。”
贺子书笑出来：“你继续。”他接着饮。
苏软把酒壶放下，看着月亮：“这是六年以来，咱俩第一次好好坐一起说话。”
贺子书灌着酒，闷着声音：“嗯。”
“你个混蛋啊，六年前不打一声招呼，就抛下我。”苏软对着月亮怒道。
“嗯。”贺子书沉闷回应。
苏软软了语气，看他：“六年归来，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贺子书放下酒壶，脸颊已经染上绯红，眸色恍惚：“你有话对我说？”
苏软道：“有。”
“什么话？”
苏软：“我喜欢你。”
哐当。
酒壶掉在地上。
贺子书手肘一软，努力又撑起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再转眼，苏软已经躺了下去，月色下，她手里的酒壶倾倒，酒液顺着屋脊瓦缝淌下。
她双眼紧闭，脸颊酡红。
贺子书怔愣了半晌，回过神，低低笑出来。
还真有圣女把自己喝昏过去。
他趴在屋脊上，顺着瓦梁一点点爬过去，脸横在苏软上方。
这个距离，可以清晰地数出她有几根睫毛。
六年过去，小丫头也张开了，鼻梁更挺了，下巴拉长了些，脸上的肉比以前少些，嘴唇却和以前一样肉嘟嘟。
他沉迷地比较了一番，最后柔了眉眼，不自觉靠了下去。
薄唇即将接近时，下面的人在睡梦中呢喃：“我喜欢……六年前的贺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