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两名丫鬟一左一右扶着苏软,沿着喇叭声围绕的红毯朝贺家大殿走去。

    围观的弟子朝她送出祝福,红纸糖果飞扬,人群的尽头,贺子书一身红袍鲜艳,正翘首等待着她。

    这是她的婚礼,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之一,来得这样猝不及防,又蓄谋已久。

    这场波折的伏笔,终于迎来圆满的解释,她想。

    贺子书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在她耳畔低声:“夫人,辛苦了。”

    从今天开始,他就会称她为夫人了。

    苏软浓眸望着他,眼中不再有一丝芥蒂:“我很开心。”

    贺子书愣了一下,展眉笑了。

    两人并肩走进大殿,朝坐在主位的叶珊缓缓走去,最后在主事的宣喜声中依次行礼。

    “一拜天地——”

    贺子书和苏软相视而笑,转身朝殿外拜去。

    “二拜高堂——”

    两人转回身时,看见贺挽和邹颜在人群中为他们鼓掌。

    “夫妻对拜——”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苏软和贺子书面对着面,在对方温柔的目光中,拜下最后一拜。

    “礼毕——”

    礼炮响起,红色的纸条在空气中飞扬,落在两人脑袋上肩膀上,在场的人欢呼着围过来,皆大欢喜。

    叶珊下了主位,走到苏软面前,捧起苏软的手,笑道:“小软,这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幸福。”

    苏软笑着点头:“嗯。”

    邹颜还戴着苏软之前给他的仿真面具,外形打理得一丝不苟,他也凑过来:“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入洞房啊!”

    贺挽嗔他:“话还没说完,你这么急。”

    邹颜一见贺挽看过来,下意识摸了摸面具边缘,确保贴好了,再笑:“有什么话不能以后说,不差今天嘛。”

    叶珊斜眼瞟了两人一眼,藏了藏笑意,对苏软道:“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小子书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很久,他肯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随后对贺子书道:“子书,你说是吧?”

    贺子书丝毫不掩饰喜意,笑答:“母亲说得是。”

    “那还等什么,快进洞房啊!”邹颜大喊一声。

    现场立马热闹起来,众弟子们高嚷着新婚吉祥,围推着走进后院,一群人说说闹闹,脸上都扬满了笑意,最后将两人送进新房。

    房门关上,屋子里静下来。

    贺子书被推得踉跄一下,两手一空,一扭头,看见静立在他身后的苏软,脸颊染上绯红。

    “先坐下来休息吧,夫人。”最后两个字,他念得缓慢又认真。

    苏软问:“你不去喝酒吗?”

    贺子书布菜的动作停下,回头朝她招了招手:“我陪你吃饭,快来吧。”

    这个避而不答,满脸是笑的表情很难不让苏软想象他往饭里下了什么药。

    苏软咽了咽口水,走到他对面坐下,看他把盘子一一摆好。

    “我知道成婚礼节繁复,中间少不得要挨饿,就让小师弟偷偷帮我藏了些吃食在新房里,其实我们这里新婚夜是不准进食的,但吃了也没人知道,夫人无需担心,身体重要。”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碗碟,打开盘盖时,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从盘子下面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

    不知看到什么,他读完纸条,脸色绿了绿,显然有些窘迫。

    苏软好奇:“这饭不能吃了?”

    贺子书放下纸条,没有说话,掌心在膝头摩挲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苏软蹙了蹙眉,捡起纸条一看,小师弟粗糙的字体跃入眼帘“师兄对不住,厨房管事不让进入,只好寻来军粮丸,身体重要”

    “……”

    新婚夜烛光晚餐变军队伙食餐,实在不太浪漫。

    但苏软觉得无所谓,能管饱就行,她照直拿开盘盖,捡起几颗军粮丸塞进嘴里。

    “正好我饿了,你也吃啊,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贺子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盘子里的丸子,揉了揉眉心,越发难为情。

    军粮丸作为行军储备粮,除了方便携带,能快速补充体力,还有另一个作用,——补肾,打仗之前吃两颗,士兵因为亢奋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力量,但是由于功能特殊,后来也被一些人用在其他地方,久而久之,名声就不太好了。

    但是这些,贺子书知道,苏软显然不知道。

    眼前的人真的饿了,接连吃了几口,贺子书看不过去了,一把握住她手腕,尴尬道:“别吃了。”

    苏软有些郁闷,看着他躲避的目光,没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饿了。”

    贺子书神色缓了缓,但是依然没松手,起身扶起她,道:“吃太多胃会难受,别吃了。”

    压缩食品,确实不能多吃,苏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放下手里的军粮丸,跟着他起身。

    贺子书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随后径直摸到她脚踝,脱掉她的鞋袜。

    气氛悄然变得不明不白,苏软刚刚松下情绪,脑海里联想到什么,新婚夜,陡然局促起来。

    她正想着要不要打断贺子书,先干点其他的,比如喝酒什么的,缓一缓,就见贺子书突然起身,从外面端进来一盆水,放到她面前,握着她的脚放进去。

    热水蒸腾着包裹着冰冷的双足,她长长舒一口气。

    “新鞋子难免会磨脚,夫人今天受累了。”贺子书边按着她的足心边说。

    白皙的脚背碰到热水,皮肤沁了一层红,衬得足跟的红痕淡去一些。

    苏软双手撑着床沿,看他揉着她的脚心,热气从足底蔓延到头顶,她脸色渐渐红润,“遇见你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像今天这样相处。”

    贺子书用毛巾擦干,就着床沿坐下,把她小腿放到膝盖上,一双苍劲的手顺着她细瘦的足腕往上按揉。

    他抬眉:“开心吗?”

    苏软笑:“开心。”

    贺子书垂眸,唇角牵动:“那希望这份开心能延续一辈子。”

    他抬头:“我想永远为你疗伤。”

    苏软乖张道:“说得好像你才是圣女。”

    贺子书失笑。

    按了一会儿,贺子书清理好水渍,给苏软盖上被子,目光盯上她头上的金冠,又道:“要我帮你卸掉吗?”

    苏软眨了眨眼:“要。”

    取下头饰之后,顺带又把这层笨重的外袍脱了,苏软身上一轻,感觉活过来了。

    然后她抬头,看见贺子书衣冠楚楚站在床前,衣服上一个褶子都没有,而她坐在被窝里,衣衫不整,一头乱发。

    “……我说,你要不坐下。”

    这对比,就好像什么不得了的场面咦惹。

    贺子书听了,应了一声,乖乖在床沿坐下,静静看着她,唇角带笑。

    苏软被他看着,浑身不自在,空气顿时又变得粘稠起来,于是没话找话:“其实我今天中午吃过一顿,挽姐姐送的饭。”

    话刚说完,却突然被按进一个拥挤的怀里,她听见贺子书在耳边轻声说:“软软,我花了六年时间,终于等到今天了。”

    苏软说不出话了,被他带着倒下去,又听到他低喃:“软软,我心慕你。”

    人高马大的影子压下来时,她没由来的感到害怕,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等……等一下。”

    贺子书停住,温柔问:“哪里不舒服吗?”

    苏软咽了咽,嗓子干涩:“我……我渴了,我去喝口水。”说完她逃似得准备起身,想从他手臂下钻出去。

    贺子书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而是和她分享了一个绵长的吻,末了抬头,舔了舔鲜红的唇瓣,哑声道:“待会儿就不渴了。”

    然后苏软感觉到腰间松了一下,一层衣料褪开。

    气氛转变得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苏软猝不及防被带入漩涡,被溺了一下,瞬间挣扎起来,紧张道:“不行。”

    贺子书和她面对着面,露出不解:“为什么?”

    苏软感受着他潮热的呼吸,却找不到理由陷入哑然,然后在他试探的气息中,再次被吻下去。

    两秒钟后,苏软推开他,想钻出去。

    贺子书没有放手,而是微微起身,给了她自由的空间,耐心地问:“软软,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苏软蜷缩着脖子,还是说不出话,只是隐隐有些抗拒。

    她不是不喜欢贺子书,只是她天生对异性的接触难以接受。

    童年时期,脾气暴躁的父亲很少露出温柔的样子,以至于后面父母离婚,这依然对她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多年过去,她以为她克服了这种心理,但骨子里的自卑和恐惧,还是无声地滋长出来了。

    至少她需要引导。

    贺子书直直地看着她垂下的眼眸,半晌明白了什么,微微和她拉开了距离,但依然不远不近地贴着她。

    再次开口,他嗓音染上了一层委屈。

    “软软,我好痛。”

    苏软听见颤音,愣了一下,恢复平静,扭头看向他,却看见贺子书红了鼻尖,乌眸润了水渍。

    在她错愕的表情下,贺子书微微拉开领口,露出颈下细密如麻的疤痕,再道:“软软,你看看我的疤。”

    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布满了数不清的疤痕,上次见到这身疤痕时有多震惊,这次见到就有多心痛。这些狼狈的疤痕,每一道都代表着贺子书差点死去的一次经历,刺眼得刻骨铭心。

    苏软心软了。

    于是又听见他说:“软软,你疼疼我……”

    听到这柔软的声音,苏软感到喉头一阵酸涩,抬起视线,看见贺子书薄红的眼圈,和小狗乞怜般的视线,她的防线一点点被击溃。

    静默而湿润的一段时间过后,苏软颤抖着嘴唇,抬起后颈,主动吻上他的唇瓣。

    窗外寒风呼啸,屋子里燥热起来,不再有一丝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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