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卢桑提到刚刚给他打电话的高中同学要请他吃午饭，一会就到附近，邀请季然同去。季然原想着拒绝的，她的本意是此次考试过后，跟校草大人不再有过多接触了，毕竟人言可畏，室友汤雯大骂那些跟卢桑有交集的女同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可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无奈敌不过卢桑的盛情邀请，拿上行李从酒店退房之后，季然就随着他去吃饭了。为了避免尴尬，全程她只一门心思静静地玩手机，另外两人聊得正好，她也不做打扰。好在卢桑的高中同学章参是个儒雅的男生，没有八卦两人的关系，餐中照顾得当，饭后还提议带着两人一起去打台球以尽地主之谊。

    季然原本定了下午三点去庐城的高铁票，而卢桑是六点的高铁回学校，她想着时间不合适，且也不顺路，便推辞说不去了。

    “去庐城？你不回学校吗？去庐城干嘛？”卢桑的关注点倒也奇特。

    “我找了份实习，得赶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季然确实在雅思课程结束后就找好了实习工作。

    “你不是要出国吗？干嘛还要实习？”卢桑语气有些急躁地追问道。

    其实大四实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到了大四，除了要做毕业设计，学校几乎没再设置必修科目了。同学里考研、考公顺利通过的，基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复试或者面试，其余也都早早找好了实习单位，日常写论文就等着答辩后顺利毕业了。

    季然不明白卢桑的疑问点，还是章参打了个圆场，他知道自己这兄弟虽然长了一副好皮囊，但是总拉不下脸，明明是希望人家姑娘能多待一会，关心则乱，反倒成了质问。

    “难得有个假期，是吧同学？”章参说完见季然点了点头，又说：“又难得来一趟南京，一起玩玩吧，也算是放松，至于车票嘛，可以改签，去庐城的车次有很多。”

    虽然不知道为啥两人的聚会，非得拉上自己来玩，季然心里盘算着，倒也不好拂了章参的面子，便答应留下，但是改签却是来不及了，只能花钱又买了五点的高铁车票。

    一系列操作之后，直到进了台球厅，卢桑的脸色才又恢复正常。

    打台球实则是季然难得既懂理论实践起来又还不差的社交运动之一。但她全程只做个观众，没有掺和半分，就一直听卢桑娴熟地操纵球杆，瞄准角度一个个挥杆，一声声“duangduang”的撞击和清脆的落袋声。

    台球厅里烟雾缭绕，章参也从口袋摸出一包烟了，这让季然对他的好感有些打了折扣，她向来不喜欢抽烟酗酒的男生，季警官就是无烟不欢，即使经常半夜咳嗽也改不了爱抽烟的毛病。

    章参递了一根给卢桑，季然惊了，该不会这个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校草，竟食人间烟草吧！卢桑摆了摆手，拿起壳粉擦了擦球杆，爽快地又是一杆。

    见卢桑俯身趴在台球桌上，章参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送到嘴边，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吞吐了一口烟雾后，他问卢桑：“怎么？这玩意还没学会啊？”

    “我有咽炎。”卢桑答完，又是利落的一杆。

    季然觉得不吸烟还好，算是维护住了男神形象。又摇了摇头，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何必这么在乎，该不会相处了两天也像旁人一样沦陷了吧？这可不行，得赶紧溜了。

    卢桑大约是感觉到她的异常，收杆走到她旁边，问道：“无聊嘛？要不要来一盘？”

    季然忙摆摆手，“不不不，这讲究技术的，我来不了，看你们打就好了。”

    卢桑倒也没有再强迫。但之后的几局，他在空隙时总会来到季然身边，说一些有的没的，还告诉她自己过段日子也要去庐城，参加父辈朋友家的婚礼。直到快四点，虽然距离高铁站比较近，但季然还是决心走了。这一次卢桑也没有阻拦，只道了句“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

    神色虽然淡定，但他的微信消息却是频频发给了季然，季然忙着赶车回复慢了他就差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了，这边章参看他这模样觉得莫名喜感，但也没再戳破。

    季然决定在庐城实习是事出有因，她原本也可以趁着出国之前在家好好陪陪家人，抓紧时间吃家常便饭，但现实情况不太允许。严检察官和季警官一心扑在工作上，平日里本就顾不上她，她自小就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而现在外婆又要照顾瘫痪的外公，自己自然不能给家里添麻烦，再者说，有份工作能赚钱养活自己少找严检察官要几个月的生活费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决定在庐城找份实习工作，至于住宿嘛，少不得要投奔蒋明禾。蒋明禾毕业后离开上海到了庐城，在城西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测试工程师，入职才半年开始带了自己的小团队，有的团队成员甚至比自己大十多岁。她的人生目标明确，每一步都有严格的规划，但这并不影响她和季然、彭思怡这两个喜欢走一步看一步的女生成为闺蜜，更不影响她推荐季然到自己任职的公司应聘实习生。

    蒋明禾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互联网猎头公司，除了网络招聘常规职位之外，主要是为乙方匹配中高级计算机人才，对候选人免费，对乙方，合同一签，越高的职位和薪资，提成越多。这家公司在十多年前职介所遍地开花时成立，在庐城也算是稳扎稳打，小有名气。

    虽然将要出国学人资管理，但季然此前对这方面毫无涉猎。想着这份实习倒也和她将来的专业对口，加上与蒋明禾同住同行倒也有个照应，于是也不管实习工资多少，不管具体的岗位职责，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招季然进来的是广州组的经理，三十多岁的模样，一把小胡须，很是谦逊温和。和季然说了许多公司创始团队的创业初衷，他们上一年刚刚拿到的天使轮投资，以及微猎头的行业前景等等。虽然是学财务的，但因学渣的身份，不能全盘听懂他的话，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礼貌点头，微笑，表示感谢和接受。

    没想到季然入职的那天，经理离职了。他抱着蓝色的文件箱从季然旁边走过，一瞬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悲凉感。

    工作节奏很快，只给了半天培训的时间和一堆文档资料，季然很快就被拎进会议室开每日例会。

    销售行业的例会制度季然倒是有所耳闻，毕竟每天都需要核算业绩及制定业绩指标，人资这块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并实实在在地接触到。例会开始前组长丹妮姐带着全组六名成员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并指派了一名红色卷发的前辈冬姐带她学习。之后就是各自汇报当天的候选人跟进成果。

    季然学东西倒也很快，虽然都是些Java、PHP、C++之类的技术术语，但多看几份简历，多研究几个简历上的项目也就基本了解乙方的需求了。而对于候选人来说，在求职网上挂简历的，莫不是在现岗位上做的不舒心，或是薪资待遇不满意了。抓住这两点，做好乙方的剖析，基本猎人是较为简单的事情，在理论上来说。

    但实际不是如此。一来，月薪两万以上的单子，冬姐基本不会派给她跟，起初她不理解，后来跟蒋明禾卧谈，她指点迷津道：“老人怎么会容忍你抢单，你这要是做成了，她那就少了一笔提成”。想来提成的事情季然倒是不在意，学点东西才是王道，于她也甘之如饴地接受冬姐的派单——几乎都是月薪几千不需要更高技术的平面设计之类了。

    尽管如此，竟也成了两个大单。

    一次是在给乙方寻摸Java开发工程师时，筛了几百份简历筛到了一个Java大牛，因搬家在观望新的工作机会。一开始大牛不屑与季然这样初出茅庐的小虾米沟通，但也经不住季然真心为他找一份离家近走路少，至少晚上下班到家能跟儿子说晚安的新工作，当然跟乙方聊薪资也费了不少力气，好在最终还是拿下了offer，完成“首杀”。

    还有一个候选人是工作三年的中级PHP小哥哥，反复周旋下，也如愿换了一份虽然是初创公司但有钱氛围好再也不用看官僚领导脸色的新工作。

    不过，开完单之后才知道实习期没有提成工资，提成最终都算给了组长丹妮姐。职场上的蒋明禾倒也成熟老练，请季然的全组同事吃水果庆贺。

    老板听说季然一连成了两个大单，提笔挥毫送了季然一幅墨宝：“未来可期”。当她后知后觉知道提成工资至少是一万块时，这幅大佬的墨宝被她永远地压箱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