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玲珑的动作一贯是极快的,未过几日,朝中便有了些影影绰绰的流言,是关于王家的。

    其实世家大族,真要论干净到底也没几个,不过王家的流言倒不同于寻常,这话原是从后宅传出来的。

    王家的大郎君王崇如今任户部尚书,只是这流言说,王崇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身份也不大寻常,是个罪臣之女。

    王家毕竟是大族,这事不大体面,却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王崇的夫人找上那外室的门,这才知道外室从前是在平康坊,被王崇赎了身。

    本朝禁止官员狎妓,如此一来便犯了忌讳,兼之传扬了出去,一时各家都在看王家的笑话。

    何况御史台的折子往上面一递,这罪名便坐实了,含碧看见这折子时想也未曾想便落笔写上朱批。

    最终,王崇被革了户部尚书的官职,闹得王家也没脸,而京城内一时也是人人自危,有那在外边蓄养外室的也给遣散了。

    谢述下了值便听见这消息,也不意外,王家只是做了杀鸡儆猴的这只鸡罢了,虽说世家大族的底蕴还在,王崇被革了官职却也够让人心痛了,何况还是户部这样的好差事?

    用过早膳,他想了想还是出了门,往街上走两步再拐个弯,到了一处宅院前,宅院不大胜在看上去清幽雅致。

    他敲了敲门,立时便有仆从给他前来开门,对方对他已经颇为熟稔,当下便道:“谢公子来了。”

    谢述点点头,“你家主人呢?”仆从接话,“姑娘在里面歇着呢,似乎这几日心情颇好,要不小人去通传一声?”

    谢述没作声,片刻后方才道:“不必。”仆从依言退了下去,谢述也不是第一次上面,他熟门熟路入了这座二进宅子的里间。

    玲珑今日身着一身鹅黄常服,头发略微束起,发上斜插一支桂花花钗,慵慵懒懒像一位世家小姐。

    她原本正托腮看向窗外,见谢述进来,微微蹙眉道:“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来这儿?”

    谢述便笑,“怎么?”玲珑只是白他一眼不再说些什么,谢述见气氛有些尴尬只好轻咳一声,“王家的消息,想必是你散出去的。”

    玲珑笑了笑,回首看向他,“我不过是在中间起了些微末的作用罢了。”

    这倒是实话,毕竟王崇养外室这事又不是她虚构的,她不过是给那夫人提供了一点线索罢了。

    谢述咧嘴,“你这话倒说得像我是来兴师问罪一样,你我皆是太后娘娘的人,你这么做恐怕也有太后娘娘的授意罢。”

    玲珑面上略微有些不自然,复又偏过头去道:“是了,这世家从前嚣张太甚,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也是好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从世家手中夺权,皇权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世家衰微便壮大,赵砚在时已处置过,只是还不够。

    “你就不怕王家知道了报复?”谢述反问道,玲珑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我说了这件事我不过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也是那王崇行为不检,恐怕王家还是更恨他坏事。”

    之后玲珑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谢大统领?”咬在最后几个字上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谢述面上有了些肃容,“我姓谢。”

    玲珑将这话品味一番,这才觉出些意思,谢家也是大族,即便如今谢述脱离族中,想要知道王家的事情也不难。

    “不知道太后娘娘对谢家动手时,你会不会心软?”玲珑犹豫一番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他。

    谢述没所谓的笑,“心软什么,你以为世家手里都很干净?这些大族,手里沾染无辜的血不知凡几。”

    玲珑无言,谢述便道:“好了,我该走了。”

    玲珑倒也懒得多留他,只是道:“你走便是。”

    仆从候在外面见谢述不多时便出来了,当即将人送到门前,“谢公子慢走。”

    *

    昭月殿,含碧正坐在书案上处理着折子,其中便有为王崇求情的,她看着署名,自卢、宁家倒台后,王家、裴家、谢家倒隐隐有三足鼎立之势,折子署名的也是差不离便是裴家与谢家的人。

    毕竟王家不好,这两家也落不着什么好,别看世族们内斗得很,为了利益联起手来倒也算得上同气连枝。

    含碧暗暗记下这些人,在心中过了一道,就算王家在王崇这件事上妥协,日后他们也能借着别的事情给自己施压,是以第一次便要决绝些。

    想到此处,她只是将那求情的折子放在一旁,见其余的批阅的差不多,花芜又前来禀报,“丞相大人来拜见娘娘了。”

    “既然如此,留他一道用个晚膳。”含碧吩咐道,花芜自然下去准备,而沈琢也已经到了昭月殿。

    “不知沈卿前来所为何事?”含碧明知故问,谈论朝事时沈琢一贯严肃,只是正色开口道:“户部尚书这个位子空出来,不知道娘娘心中可有人选抵上?”

    含碧唇边含笑道:“怎么会没有,沈卿上次举荐的那个杨晟我看就很好。”

    沈琢便知二人是想到一处去了,花芜则前来禀报已经在花厅摆好了饭菜,含碧便微笑着,“沈卿,还是先用过晚膳再说。”

    沈琢略点了点头,二人移步至花厅,含碧晚膳并不喜食油腻之物,是以昭月殿的小厨房蒸了一笼螃蟹,如今已近秋末却还有这样看着丰腴肥美的螃蟹,沈琢只看一眼便知这是御赐之物。

    蟹肉难取,沈琢便用一旁宫人们早就备好的蟹八件拆蟹肉,拆好了,沈琢便将那丰腴雪白的蟹肉放在含碧碗中供她取食。

    含碧笑盈盈看着他拆蟹,沈琢将蟹肉放入她碗中,她倒也不客气夹起竹箸蟹肉略蘸了蘸一旁碟中的醋便用了。

    “味道不错。”含碧赞了一声,只是接着道:“不过劳烦沈卿拆蟹,下次还是吩咐小厨房换个法子做螃蟹。”

    沈琢拆蟹的动作未停,只是道:“为太后娘娘做任何事都是臣之荣幸。”

    含碧闻言轻笑了一声,不论是不是甜言蜜语,她似乎十分受用,二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如此松弛。

    于是她也并不聊一些朝事,只是捡了几件琐事来说,沈琢则耐心听着,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这温馨的气氛维持到这顿晚膳结束。

    不过含碧心里是容不下太多平凡的事情,花芜奉茶来时,终究还是聊起户部尚书这个职位空缺之事。

    杨晟是沈琢举荐的,在户部侍郎这个职位上干的不错,如今职位空缺升上去也没什么不妥当,何况他不背靠世家,更是上了一重保险。

    于是这事就这么毫无异议的定下了,含碧将最后的折子批完,见时辰还尚早,沈琢也未曾离去,便提议道:“要不沈卿今日就不走了?”

    说完去拽他的衣袖,这倒是她少见的有过往几分天真的一面,哪怕知道于理不合,他还是道:“好。”

    *

    含碧的双眼被用一块红绸蒙住,沈琢落下细密的吻,在她的耳廓与唇边,那榴红的唇如同沾了花露,泛着丝丝的甜。

    她瞧不见,只有打在耳廓的热气与吻提醒着他,她与沈琢正在做着亲密无比的事情。

    等待她的,是对方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含碧虽看不见却依旧想着对他调笑几句,“沈卿,你还是这么……”

    对方却陡然用了些力,心软二字还未曾吐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娇吟,那些温情似乎消失,迎接她的是疾风骤雨。

    不过沈琢到底怕伤着她,这场云雨过后将人揽在怀中,含碧在昭月殿里间床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含碧醒时已经未曾见到沈琢,花芜替她更衣解释道:“沈大人一早便醒了,又不忍打搅娘娘安寝。”

    含碧晓得他是有几分避嫌的意思,倒也未曾说些什么,换好朝服径自上朝去了。

    提拔杨晟的旨意一早就下了,不像从前,虽然偶有人反对几句,也无伤大雅,只是这旨意一出,吏部尚书直言道:“户部尚书这个职位户部侍郎恐怕担任还不妥,难以服众,还望娘娘三思。”

    他起了一个话头,谢家与裴家的人也顺着这话说,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含碧却并未开口,反而是杨晟,他身着绯袍手中持着笏板道:“吏部尚书,太后娘娘如今已然下旨,金口玉言如何能收回决断?”

    吏部尚书却道:“杨侍郎如今年纪稍轻,恐怕就算坐上尚书位置,也难以服众。”

    含碧颇觉难缠,毕竟吏部尚书也算王家的人,朝中如今势力盘根错节,恐怕赵家还是想保住户部尚书的位置,就算不是王家的人来坐,也不能让这个毫无根基背景的杨晟来。

    一时间两边僵持不下,而沈琢却一直未曾发话,帘幕后的含碧便缓缓问道:“沈卿,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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