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赵承平被宫人们簇拥着来到藏书阁外,只是他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含碧已吩咐了授课时只能是他与太傅二人,就连易内侍也只能候在外间。

    月洛少不得要安抚他几句,赵承平还是紧紧攥着内袖,颇有些局促进了藏书阁。

    沈琢坐在藏书阁内宫人们早已收拾好了一处地方,赵承平回忆着月洛教他的话,行了个礼道:“见过先生。”

    不同于他想象中的严厉,沈琢只是温声道:“陛下不必拘谨,某虽是受太后娘娘之命来为陛下授课,也不会刻意为难,识字倒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懂礼。”这话跟含碧倒是如出一辙。

    见这个老师如此温和,赵承平心中的紧张消散了些,不至于完全放松下来,不过还是坐到了宫人替他准备好的椅子上。

    不过即便坐下,沈琢也要比他高上许多,他翻了一眼赵承平带来的书,却并不急着教他识字,只是读了一篇传奇故事。

    赵承平在朝阳宫被人捧着,只是他们也从不对自己讲这些,于是他饶有兴致听着沈琢说下去,他嗓音温润说话不疾不徐恰到好处,听完这个故事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之后,沈琢这才翻开《三字经》略教了他几个字,不过倒也并不强求他能一一记住,期间他并未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反而教的极为认真。

    是以,赵承平出了藏书阁反而有些期盼明日再见到这位太傅,回了朝阳宫,他甚至破天荒将今日识得字又看了一遍,又让易内侍一直在他身边念叨着,以免明日沈琢问起来自己忘了。

    花芜则将这消息报给含碧,含碧手中批折子的手顿了顿,方才道:“皇帝愿意听他的话这总归是好事,他如今还是小孩子,却也不能总想着玩,再出一回上次的事情也折腾不起了。”

    花芜自然知道也是这个理,寻常人家的孩子长大了尚且要肩负门庭,何况皇帝?

    “再看看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报与我知晓。”含碧吩咐完,又拾起朱笔开始批折子。

    花芜却并未急着退下,反而又另外禀报一事道:“玲珑姐姐来信,说是北狄如今虽还在内乱,恐怕再过数月便会平息。”

    含碧倒也像有了准备,连手都未曾停一下,“知道了,让她在那边注意着些,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若北狄真要发兵,我朝也不会坐以待毙。”

    “是。”花芜恭顺道,心中虽担忧玲珑,可她到底有武艺傍身,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

    边关,如今虽是秋日,秋风刮在人脸上也如刀割般。

    玲珑裹着袍子,头戴兜帽,毕竟她这长相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些,北狄的探子不日便给她递信,而她会先告诉奚无名这消息,再写信送往京城。

    她熟门熟路来到奚无名的军帐前,外面守着的军士见了她倒也习以为常,“姑娘,将军去了校场,并不在此处,您还是等会再来。”

    军士隐约知道玲珑是宫中某位贵人派来的,是以说话总归带了几分客气,玲珑却道:“无妨,我就在此处等将军。”

    外间寒风凛冽,好在奚无名不多时便回来了,驻守的军士忙行礼道:“将军。”

    奚无名身披一身玄色盔甲,十分高大,看着颇有几分煞气,这几年在战场上的历练让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禁卫统领,如今反而更为杀伐果断些。

    见了一旁的玲珑,奚无名先进了营帐,玲珑随后也进了营帐,帐内燃着炭火。

    奚无名大马金刀坐在炭火旁的椅子上,玲珑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一落坐玲珑也不拐弯抹角,只是直接道:“北狄的线人传信,恐怕北狄二皇子在如今的北狄皇位斗争中更据上风,而他嗜血好杀,若是登位第一件事情恐怕便是出兵。”

    北狄的继承制并非嫡长,而是看谁更有能力,这部族最是信奉弱肉强食那套,夺位失败者的下场便只有死或远走他乡。

    “是否还能拖延一阵?”奚无名问玲珑道,玲珑则微微皱眉,“不成,二皇子登位恐怕只是几月之后的事情,大皇子便是不死也会被驱逐永远不得回北狄。”

    奚无名闻言却有了个主意,“既然如此,若二皇子执意出兵,我们便先接纳大皇子,打着帮他夺回皇位的名义回击,这样也算是师出有名。”

    大皇子若夺回皇位,顾忌着这份恩情与战后北狄还需休养生息,估计边关又可保几十年太平。

    玲珑对这计策不置可否,只是道:“此事还需要请示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会写信让娘娘做好万全之策,不过以太后娘娘的谋略,恐怕出兵督战的人选已有了。”

    商议完毕,玲珑走出营帐,斟酌着该如何与含碧回信禀报这事,她的居所在边关城中的一处小小宅院内,这也是含碧安排的,她甚至还有一个别的身份便于伪装。

    城中的街道上有人叫卖着胡饼,玲珑想了想还是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个,又状似无意对那买胡饼的商人打探道:“老丈,这样的天气怎么还出来做生意?”

    卖胡饼的商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唉,家中人口多没办法,我看姑娘不是本地人罢?”

    玲珑心中微微诧异,却并不显露,咬了一口胡饼方才道:“老丈好眼力,我去年才守了丧,原本的地方待不下去了,是以来这边做些生意好将日子接着过下去。”

    含碧给她编的身份便是位寡妇,因为原本的地方待不下去了,这才来这偏远地方度日。

    卖胡饼的商人闻言倒带着些钦佩与可怜道:“这样啊,那你也是不容易,若是想吃胡饼只管来我这边买就是。”

    玲珑便又顺便向他打探一番城中各处地方,有了大致了解,便又买了几个胡饼,甚至还多塞了几文钱,这才朝家中走去。

    她进了门,这才取下袍子,将给含碧的信写好,估摸着明日便会有人来取,又放在袖中开始张罗晚膳。

    晚膳十分简单,一盘水煮羊肉与方才在街上她买的那几个胡饼,胡饼上撒着些芝麻,味道不错,不然她也不会多买,而玲珑就着羊肉吃完时,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下去。

    玲珑并未点灯,就这样躺在榻上,带着些心绪睡着了。

    第二日,送信的人上门,她将信交给对方。若是旁人问起,她也只说是给娘家人去信,这理由用起来十分方便。

    之后她又照样在城中探听消息,边关自然不如京城繁华有什么可以取乐的地方,不过茶肆还是有的,不像京城是一幢楼,只是个低矮的用油布围起来的地方,不过这地方鱼龙混杂,别的地方前来做生意路过歇脚的人不少。

    只要两文钱便可以点一杯茶水,若是再加十文还能有一碟糕点,自然十分受商人们喜爱。

    玲珑用袍子的兜帽折脸,要了一杯茶与一碟糕点,自顾自用着,却一直仔细留心着四周动静,商人们走南闯北消息自然要灵通不少,不过谈到北狄便有些讳莫如深。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身上衣着颇有些富贵,只听他道:“听说北狄如今正乱着呐,虽说北狄那边的皮子品质好价格也不错,不过如今是没人敢去咯,毕竟命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个略微高瘦些的商人附和道:“可不是,如今这个世道,说不准就乱起来了,过几日我便打算离开边关了。”

    玲珑饮着茶只是默默听着,心中却微微叹息,若北狄真的出兵,苦的还是在边关的百姓。

    好在长久居住在边关的倒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便是妇孺们也有一股子狠劲,想到此处玲珑心中隐隐有了个主意,只是再多的谋算也要等解决了北狄之事才能实施。

    见待的时辰差不多,她将铜钱放在桌上,转身出了茶肆,想了想还是去了那卖胡饼的商人处。

    “老丈,来五个胡饼。”玲珑拿出铜钱,不过卖胡饼的商人旁边今日还跟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笑呵呵接过铜钱,商人见玲珑的目光停在那,便一边给她装胡饼一边解释道:“这是我的孙女,她的母亲今日外出了,只好跟着我。”

    她不由得有些恍惚,小女孩则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她,想了想玲珑还是自腰间的荷包掏出一块饴糖,她并不懂怎么哄小孩子,不过小孩子大抵都喜欢甜的东西。

    果然,小女孩似是见到了什么稀罕东西般,目光舍不得自玲珑手上移开,只是胡饼商人道:“怎么可以平白收人家的东西。”

    小女孩便移开了目光,只是还有几分恋恋不舍,玲珑则微笑着将饴糖塞到她手上,“没关系的老丈,日后我再来买你家的胡饼。”

    小女孩则怯生生道谢,“谢谢姐姐。”玲珑笑着摇头说不妨事,只是等她已经走了,小女孩却并未急着将那饴糖吃掉,反而珍重捧着好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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