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不过,褚晴晚对于宁太妃这事情的处理只报给贵妃,她那时固然在行宫中,派人前来说一声也不是难事。

    想到此处含碧在心中摇头,她还是太急切了,而且从这件事看出来她实在是极有主意,这固然是好事,不过含碧还是不太喜欢为自己办事的人过于有主意了。

    是以,虽然决定交给她旁的事务,含碧心中依旧不能完全信任她。只听她道:“快要到中秋了,这宫宴便由你来操办。”

    褚晴晚平静应下,她本以为含碧会交给她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来做,不禁也觉得自己处置宁太妃这件事情没有问过含碧的意思有些急躁了,这次姑且是顺着她的意,若是下一次呢?

    想到此处,褚晴晚心中有些懊悔,不过她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让含碧察觉到。

    至于宫宴这事情,总归是有例可循,不过大事上不出错,细微之处便全看人安排了,褚晴晚也知道这是含碧的又一次试探,不过她自信自己尚可从容应对。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想了想方才道:“这次是妾冒失了,娘娘放心,绝不会有下一次。”

    含碧却道:“太嫔可知道,有句话叫论迹不论心?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褚晴晚恭顺回道:“太后娘娘说得是,妾受教了。”

    待到褚晴晚走了,玲珑方才入殿,她听力极好自然也能听见二人的对话。

    “这褚太嫔是个有主意的,恐怕不愿意长期甘居于人之下。”玲珑对含碧的做法表现出不赞同的意味。

    含碧轻笑,“其实她同我一样,渴慕权势,不过如今我已经获得了,而她还没有。她既然能攀附我,日后也能攀附旁人,不过没关系,只要在这之前掐灭就好了,刀剑本就是凶兵,能为人驱使却也能反噬其主,不是么?”

    听她如此说,玲珑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她也是她手中的刀。

    “那你就祈祷她不会长成一把弑主的凶兵罢。”只听玲珑道。

    含碧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再强悍的刀剑也终究只是死物。”

    于是玲珑也不再多说什么,反而转了话题道:“听说北狄如今起了内乱,老北狄王去世,大皇子与二皇子都在争夺王位。”

    含碧便道:“若是有机会,便让那边乱得更彻底些,不然安定下来便不好了。”她自然希望这场内乱久些,若是太快统一恐怕北狄便会宣战。

    玲珑点头道:“已经派了我们的人前去,自然是越乱越好。”

    说是这样说,含碧心中却又隐隐担忧起来,交战这事情非同小可,自己虽做了准备却也害怕不够充分。

    等玲珑也退了出去,含碧便开始处置之前在行宫避暑时落下的部分事务,等到天色接近昏暗时,花芜前来掌灯她方才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娘娘歇会罢,婢子已命人将晚膳端过来了。”只听花芜劝道。

    含碧略点了点头,端着晚膳的宫人上前,放在一旁的紫檀木小几上。

    是一碗山药粥与几个含碧爱吃的小菜,用完晚膳,花芜又奉上已经剥好的石榴籽,颗颗莹润剔透被装在白瓷盘中。

    “这是上林苑送来新摘的石榴。”花芜解释道,上林苑的石榴如今已熟透了,而昭月殿外的还有些青涩。

    含碧素手拈了一颗,放入口中品尝,那石榴籽饱满汁水也十分丰沛,含碧用完了一盘方才继续处置那些奏折。

    她未曾歇息,宫人们便也不敢歇息,到了后半夜还是凝枝前来奉上香茶,含碧也涌上来一点倦意,随口问凝枝道:“花芜呢?”

    凝枝便道:“她撑不住先去歇息了,婢子守着娘娘就好。”含碧知道凝枝颇为照顾花芜,是以并未说什么,又觉倦意有些浓重,何况明日还要上朝,便道:“你也去歇着罢,我也累了,这些折子明日再批。”

    不过凝枝还是服侍着含碧更衣,等她在床榻上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退出里间,二人就在外间的碧纱橱上有两张床,凝枝给花芜轻轻掖了掖背角,这才躺在另一张床上睡去。

    第二日,含碧起床梳洗一番,穿戴好朝服本欲上朝,便看见小皇帝身边的易内侍前来禀报道:“太后娘娘,陛下如今正在闹脾气呢。”

    赵承平身边的内侍也是含碧精挑细选的,只是他年岁小又是皇帝,众人自然不敢做什么。

    含碧闻言只是道:“他又在闹什么脾气?”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还是命人抬着轿辇前往朝阳宫。

    到了朝阳宫门前,便听见赵承平发脾气的声音,他如今已经会说些话,似乎是闹着不想去上朝,宫人们皆有些束手无策。

    行宫的日子十分惬意,如今回了宫,又要每日早起上朝,对于即将满两岁的赵承平来说自然十分不满。

    还是易内侍道:“太后娘娘至。”朝阳宫内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就连赵承平也规规矩矩跪下唤了一声,“母后。”

    含碧便道:“阿祁这是在做什么?”在赵承平心中含碧颇具威严,自然不敢再像当着宫人们的面一样随意乱发脾气,他只是喏喏道:“明明在行宫都不必起这么早。”

    含碧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柔声道:“阿祁,你是皇帝,皇帝怎么能耽于享乐?”含碧并不擅长与稚子对话,说话的口吻也偏严肃。

    不过赵承平好歹是听进去了,就这样半推半就宫人们替他换上朝服,换好之后,含碧则牵着他往紫宸殿而去。

    赵承平被宫人们抱上龙椅,或许是因为含碧盯着,他不吵也不闹,只是下面的大臣依旧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赵承平颇觉无趣。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赵承平心中只想去御花园玩耍一番,等含碧回了昭月殿,赵承平便缠着宫人带他去御花园,宫人们无法,只得跟随在他身后。

    *

    含碧回了昭月殿又一心处置堆积的折子,间隙她想起赵承平,不自觉摇了摇头。

    只是这折子才批了半个时辰,却见花芜有些急躁的闯进来道:“娘娘,不好了。”花芜鲜少有如此惊慌的时刻。

    含碧眼皮一跳,顿觉不好,自案上起身道:“发生了何事?”

    花芜忙道:“陛下……不甚跌入了太液池。”

    含碧提起裙摆走出昭月殿,登上外面的轿辇,花芜吩咐轿辇,“去朝阳宫!要快!”

    抬轿辇的力士们闻言自然也使了十足的力气,很快便到了朝阳宫,朝阳宫内也是一片兵荒马乱,易内侍则忙着照顾榻上都赵承平。

    见含碧来了,易内侍忙道:“太后娘娘。”含碧摆了摆手,“什么时候了,不拘那些虚礼,可叫过太医了?”

    易内侍忙道:“太医已经来过了,陛下如今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依旧发着高热,昏迷不醒。”

    含碧缓慢扶着自己的额头道:“陛下毕竟是个小孩子,落水估计也呛了不少水,你小心些伺候着。”易内侍自然连连保证。

    说完,含碧出了内室,朝阳宫内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含碧坐在主位的椅子上,“说罢,这么多人跟着陛下是怎么落水的?”

    有个面生的宫女怯怯上前,“许多宫人跟着陛下,只是陛下不耐烦这么多人跟着,只留下一些。”

    含碧瞥她一眼,宫女便接着道:“走到太液池陛下闹着说想要在太液池上泛舟,结果走到太液池附近时,不慎踩中了石子上的青苔,这才跌入水中,所幸婢子离得不远,听见陛下呼救这才让内侍将陛下救了起来。”

    含碧听完似乎神色颇有些耐人寻味,对宫人们道:“陛下落水,也是你们听之任之陛下的话,他如今年幼难道你们还是稚童?”

    宫人们连忙请罪,含碧却不想再说什么,只是一挥手道:“明日便让易内侍将朝阳宫的人换一批。”

    众人闻言皆如坠冰窟,只有那回话的宫女神色不变,遣走众人,含碧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回话道:“婢子名叫月洛。”

    含碧摩挲了一下座椅扶手,方才道:“好好伺候陛下。”这话似乎颇有些暗示的意味。

    月洛行礼道:“是。”

    含碧出了朝阳宫,这才呼出一口气,对花芜吩咐道:“过几日便给陛下挑一位太傅出来,陛下也是时候该学些东西了,不然这样闲着自然容易出事。”

    花芜忙应下,只是见含碧面色不好,不敢再说什么,一路回了昭月殿,含碧却再没心思批折子。

    第二日上朝时,赵承平还未醒来,不过含碧主持大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只是推说赵承平身体不适,毕竟含碧发落了朝阳宫的宫人们,自然没人敢把落水这事往外面说。

    好在第三日,易内侍派人传话,赵承平醒了,含碧便又去了一趟朝阳宫,彼时朝阳宫内的宫人已经换了一批新人,而月洛则成了赵承平的贴身侍女。

    他卧在床榻上,看着还是十分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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