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

    柳霁然还未曾回来,毕竟宣城公主也一并前来行宫,柳霁然若是前去看望妻子也是题中之义,沈琢便自书架上取了本游记,坐在案边细细翻阅着,这是他日日在沈府养成的习惯,等到看到四分之一时,外间响起脚步声,只见柳霁然推开门。

    “上官。”柳霁然对沈琢道,虽然他如今还在丁忧,不过他喊习惯了,因着只有二人在场,沈琢倒也未曾说什么,只是继续翻阅着游记。反而是柳霁然忍不住道:“上官,上次来这边我以为普通汤泉便是很好了,谁知道那些特意单独开辟的还要更舒适些。”

    沈琢眼都未曾从书页上移开,不过柳霁然的絮絮叨叨还在继续,不过沈琢知道他在成婚后一贯如此,倒也随他去了。

    外面花窗外的天色渐渐昏暗下去时,便有宫人前来送晚膳,二人用饭时沈琢方才问了柳霁然一句,“怎么不留在甘露殿?”

    一句话问得柳霁然略微有些窘迫,他吸了一口气才道:“公主前去陪太后娘娘了。”二人虽是夫妻,柳霁然自然也不能直呼名讳,要以身份相称。

    沈琢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柳霁然继续夹了一筷子菜,这个话题也就停下,等到二人用完膳,柳霁然似乎方才有些后知后觉道:“对了,太后娘娘召见上官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沈琢面上露出些少见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无事,不过是说了些安抚的话,我看太后娘娘的意思恐怕是想在丁忧结束之前将我召回去。”

    这的确是实话,不过他也只是揣度着含碧话才思索出这个意思,这件事情也要之后再议,是以他也没什么笃定的说辞,毕竟一切还是要看含碧的意思。

    柳霁然点点头,“太后娘娘器重上官,若是能提前回去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故意不去提其他让沈琢伤怀的事情,只是沈琢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还是要看太后娘娘的意思。”说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时,他还略顿了顿方才继续往下道。

    柳霁然自然没察觉到这细微的不自然之处,只是接话道:“是,一切自然是要看太后娘娘的意思。”末了他方才补上一句,“还有陛下......这两位的意思。”

    二人又聊了一番沈琢离开朝堂之后的局势,听闻一切在含碧掌握中他放松了些,不过他知道她自然是有能力管好这帮朝臣的,如今的局面尚且还算平和,只是想到她口中的北狄,沈琢隐隐觉得北狄的威胁还要更大些。

    只是如今承平日久,也不好贸然开战,何况若是开战苦的也是边境的百姓,想到此处沈琢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柳霁然见他似是有些出神,以为他是赶路累着了,便主动道:“上官若是累了,便去歇息罢。”

    沈琢便道:“无妨。”二人也不再继续说话,他复又回到书案旁继续翻阅未曾读完的游记。

    柳霁然便道:“那我先出去走走。”

    柳霁然并未让宫人们跟着,只是在行宫内漫无目的走着,在天边的那一抹暮色彻底消失前,他才惊觉自己走到了甘露殿的门槛前。

    殿内灯火通明,看来宣城公主应当是回来了,月露眼尖,一眼瞧见了柳霁然,便行礼道:“见过驸马。”

    宣城公主自然也听见了这动静,便对月露道:“去替驸马奉盏茶来。”

    月露领命而去,柳霁然则掀开珠帘,坐在宣城公主对面的榻上。

    宣城公主微笑着注视他的动作,等他坐下方才调笑道:“驸马不是说回去了?怎么又前来甘露殿?”

    月露奉来荷叶茶,放在小几上,柳霁然便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嗯……出来散散心,结果不自觉走到了甘露殿。”

    宣城公主面上笑意更深,“嗯。”月露也垂了头憋笑,柳霁然倒没什么想法,不过能逗宣城公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储秀宫,今岁外面皆换植上了褚太嫔喜欢的流苏树,只是如今四月已过,见不到那繁花如雪的景象了。

    珠玉手中攥着锦帕,夏日外间炎热,即便宫女撑着伞,她面上也有几滴汗珠。

    等到珠玉踏入储秀宫,方才凉爽起来,冰鉴内冒着白烟,甜瓜与寒瓜则盛在冰碗之中。

    褚晴晚本在处置宫务,见珠玉来了方才起身道:“今日怎么有空闲来了?”

    秋水端来酥山,上面也放着些珠玉爱吃的瓜果,果然珠玉浅笑道:“夏日日长,来储秀宫看看。”

    说完,她方才接过酥山小口小口的用起来,褚晴晚自然知道她这只爱吃万事不管的性子,无奈道:“我看是喜欢我这里的吃食罢。”

    储秀宫小厨房的人毕竟是含碧拨来的人,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是以珠玉只是附和了一声,便又开始舀酥山来吃。

    褚晴晚摇了摇头,珠玉毕竟比她小一岁,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姿态。含碧一走,后宫的宫务便落到她与皇贵妃的头上,只是皇贵妃也是个万事不管的,只要褚晴晚最后处理好了再去汇报一声便是。

    自从先皇去后,众人倒也歇了心思,毕竟如今太后说一不二自能震慑住前朝与后宫,只是如今压力落到褚晴晚身上,她自然是想要向含碧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

    珠玉吃完酥山见褚晴晚还在处理宫务,好奇般看了一眼,只是瞧着并不大懂,便移开了视线。

    而后,又像是想起来般道:“对了,今日我见到宁太妃,她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褚晴晚顿了顿,停下手中的宫务道:“怎么了?”珠玉回想着,“嗯……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奇怪,虽然从前她也是独来独往,不过她今日脸色很是苍白看着像是生病了似的。”

    褚晴晚心中微惊,不过还是淡淡道:“听说大公主最近病了,恐怕是为了这事。”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于是这次罕见的,宁夫人与大公主并未前去行宫。

    珠玉没什么心眼,转头便将事情抛之脑后,只是褚晴晚却细细留意起来,她见过宁夫人,那是一个袅娜的女子,先帝的葬礼上,身着素服,鬓边一朵白花,眉眼间总是有股淡淡的哀愁。

    褚晴晚那时便猜测是因为她母家的事情,但是,她望向当时还是皇后的含碧时,那是一种带着些探究与恐惧的目光。

    送走了珠玉,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褚晴晚这样心想,唤来远黛,让她仔细留意着宁夫人的动静,有什么都一一汇报。

    秋水惯常做些服侍她的事情,而自从她发现远黛对探听消息一事的天赋,这类事情便交给远黛了。

    而远黛也并不辜负她的嘱托,宁夫人这种古怪就发生在珠玉遇见她的前一日,彼时她出了一趟宫,说是为了大公主的病去寺庙祈福,只是自回来后便神色十分古怪,连对大公主的病也不甚上心了。

    褚晴晚听着远黛一五一十的汇报,又想起含碧之前派人盯着宁太妃,恐怕她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举止异常。

    她还是决定亲自去探一探她的底,于是褚晴晚亲自去了一趟麟德殿,以探望大公主的病为由。

    只是行至麟德殿,大公主的乳母伺候着大公主,并未见宁夫人的身影,乳母解释道:“太妃也是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公主,褚太嫔还是请回罢。”

    褚晴晚却并未接话,只是道:“不妨,我想去看看宁太妃,若是大病还是早些让太医院派人来瞧瞧。”

    乳母阻拦不得,褚晴晚转身入了内室,宁太妃躺在床榻上,面色有几分苍白,看上去的确一脸病容。

    褚晴晚先是行礼,又说自己带了些补品来,宁夫人眉间有些淡淡的不耐烦,不过依旧听着,只是听见她说到太后娘娘时,心中一震。

    她早就怀疑赵砚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而后面楚王也死了,让她更加疑窦丛生,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谁知道昨日前去上香替大公主祈福时,遇见了赵岳从前的侍从。

    自赵岳死后,楚王府的人也悉数被重新发卖了,龙团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却无处可去,身上又没有半分钱财,于是便成了乞丐。

    宁太妃看见那衣衫褴褛的人,本不甚在意,谁知道他看见宁太妃,却像疯了一般想要上前,护卫与侍女们哪里容许?

    最后还是宁太妃见他举止奇怪,这才把人引到厢房,于是龙团一气说了从前赵岳还在时的古怪之处,例如翠微真人。

    宁太妃毕竟不笨,赵砚死后翠微真人便无故失踪,肯定是脱不了干系,而翠微真人又是谁引荐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知道了这些,她心中恐惧愈甚,从前怀疑是一回事,如今知道又是另一回事,何况人死如灯灭,她不过是个太妃,怎么能与如今权倾朝野的太后斗?

    所以宁夫人回去便病了,因为她知道了真相,却又无能为力,她的母族也已经没了,想要夺权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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