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

    “这便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不要相信任何人,只是既然入了朝堂便没有永远的敌人,只看你的敌人是否会因为利益而倒戈。”含碧显得十分从容。

    柳霁然笑了一声,“昭仪说得是,只是我不懂为何是我?”

    含碧完全可以不管赵霈,这样他只要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吏就好,太尉一党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是对他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含碧知道柳霁然如今还有几分读书人的傻气,“你是寒门出身,自然更能知道如今非世家子弟想要出仕有多不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世家把持朝政,连皇权都奈何不得。”

    □□开国时分封功臣才有了如此多的世家,这些世家仗着功勋垄断科举,如今朝中又有太尉把持朝政,是以朝中半数都是太尉的党羽。

    “昭仪是想让这朝堂换一换新鲜血液?”柳霁然猜测道。

    含碧苦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太尉与世家如参天大树,连赵砚都要头疼,不过好在如今户部尚书撕开了一个口子,至少世家们不再是铁板一块。

    “朝中世家以五姓为首,而其中又以太尉马首是瞻,但这不是的陛下的意思。”含碧随口道。而五家中又以皇后的母家宁家与太尉的卢家为首,至于王家、谢家、裴家也不过是以宁、卢两家的意思为尊。

    柳霁然自然也知道这些,“陛下想先将六部的人换成自己的,再徐徐图之?”含碧笑而不语,这只是赵砚的打算,却又不是她的全部打算。

    “好了,我该走了。”含碧决定让柳霁然自己去领悟,有时候上位者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反正底下的人也会顺着心意猜出来,她在翰林院逗留的时间也不能太久,虽然她说是亲自来拿几副喜欢的书画赏玩。

    扶着含碧的侍女看了柳霁然一眼,寻常侍女应该对外男避之不及,不像她这样大胆打量。

    玲珑扶着含碧走出翰林院,宫道两侧的银杏黄澄澄的,地上还未来得及清扫的落叶看上去就像是春日已经熟透的杏。

    “这就是你新选中的棋子?”玲珑在私底下对含碧并无什么恭敬可言,毕竟熟识至此,很难再生出什么敬畏,她看见含碧今日少见的穿了一身赤红衣裙,手中怀抱画卷,彩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

    “不好么?”她扬起榴红的唇,那是一个笑,就像对赵砚惯用的表情。玲珑依旧没什么表情,“太青涩了,连沈琢都不如。”

    含碧闻言又笑了一声,这次倒是发自真心的被逗笑了,“总归是会成长的,只是若是成长到不能让我刮目相看,那我也会舍弃。”玲珑便不说话了,扶着她走回昭月殿。

    花芜与凝枝上前来迎接,玲珑不与他们住在一处,这是含碧的安排,不过二人并未对此有异议,果然玲珑看见二人便松了手,任由含碧自己走回昭月殿的正殿。

    花芜与凝枝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画卷对含碧道:“昭仪也真是的,便是喜欢这书卷也不用亲自去罢,这几日秋老虎也很厉害呢。”含碧温和地笑,“在昭月殿久了,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花芜去将书画妥帖安置在书案上,凝枝则去端泡好的茶与茶点,含碧坐在昭月殿的月牙凳上,显得比往日要放松些。

    她将淑妃给的账目全部翻阅了一遍,的却如赵砚所说,重华宫比别的宫要铺张些,就譬如那糊窗户的纱窗都要用月影纱,只是此刻含碧倒不好发难,不然恐怕赵砚也会怀疑她别有用心,她索性放在一边先去管管别的事情。

    户部尚书这个职位还空着,也不知道赵砚会选谁来填补这个空缺,不过含碧可以确定赵砚绝对不会从五姓中选人,毕竟好不容易把太尉心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想到此处,含碧用了一口凝枝端过来的茶点,反正过几日她总会知道的。

    至于沈琢,他这几次的差事办的都挑不出什么差错,赵砚调回他之后却未曾将他从御史中丞的位置升一升,要么赵砚还未完全信任沈琢,要么沈琢恐怕不会一直在御史台待下去。

    想到此处,含碧不免有些头疼,索性自月牙凳上起身去看窗外的石榴树,石榴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恐怕过不了几日便会成熟。

    想到此处,她微微勾唇,目光落在即将成熟的石榴上,恐怕秋日不会太长。

    这是顾才人自落胎后第一次前来太极宫,她调理了一月有余,属于年轻女子的娇嫩方才回到了她面上。

    不过她还年轻,这便是她的资本,顾才人惯常是来的早些的,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

    余下的嫔妃进来时总要经过她的位置上,便会不动声色的打量几眼,不过顾才人倒也没有露怯。

    而宁长仪来时,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众人都心知肚明,淑妃如今大权在握,而皇后与陛下的关系已近冰点。

    “淑妃呢?”皇后还是勉强撑着维持体面般问道,桃枝在一旁战战兢兢回道:“淑妃娘娘说她如今事物缠身,就不来请安了。”

    皇后的手重重拍在凤鸾之上,余下妃嫔们皆噤若寒蝉,半晌,皇后扶着额头道:“罢了,本宫有些累了,你们先散了罢。”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起身出了太极宫,顾才人也不紧不慢地起身,看着皇后方才的模样,她心中并没有感到痛快。

    含碧看她一眼,她知道顾才人恐怕恨极了皇后,这或许是枚暗棋,就让她蛰伏着,在后面给皇后一党致命一击。

    众人鱼贯出了太极宫,陈容华与谢宝林自然走在一处,只听陈容华道:“大家都在说皇后娘娘恐怕是失了势。”

    谢宝林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这种事情怎么好乱说。”反正皇后与淑妃斗也波及不到他们这些妃嫔,谢宝林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陈容华收了声,只是心中不免有些鄙夷,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亲亲热热挽了谢宝林道:“妹妹说的是,就让皇后与淑妃他们斗去,也不关我们这些事。”

    而顾才人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之上,看上去有些孤单寥落,她听见有人唤她,“顾才人。”

    顾才人驻足,发现一旁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崔昭仪,想了想还是行礼道:“不知昭仪唤我何事?”

    “才人的身体好些了么?”只听含碧道,这似乎不过是例行的寒暄,顾才人已经听过太多。顾才人挤出个笑容来,“多谢昭仪关心,已经好多了。”

    含碧却凑近了些,低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好,才人可要保重身体。”含碧特意将保重身体这几个字略咬得重了些,顾才人一怔,回过神来方才道:“是,昭仪也保重。”

    望着顾才人远去的背影,含碧在心中发笑,她这番话确实无可指摘,反正顾才人已经恨上了皇后,她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顾才人在心中将含碧这番话反复咀嚼了一番,晚间赵砚前来看她时,顾才人特意打扮了一番,她本就是年轻娇嫩的模样,赵砚虽然见惯了美人,到底还是有几分新鲜,是以当天晚上就留在了翠华轩。

    第二天含碧坐在昭月殿内用早膳便传来顾才人晋了位分的消息,如今该叫顾贵人了,含碧闻言不过略停了停手中的箸,接着若无其事用起早膳来,看来顾才人听懂了她的暗示。

    而太极宫中,桃枝本劝慰着皇后用些早膳,因皇帝只是晋了位分,最终还是要来皇后这边过了明面,这消息传来时皇后看着面前的早膳只觉愈发没胃口。

    “撤了吧。”皇后对桃枝道,桃枝望着她瘦削的面颊,最终并未说什么只是命人将早膳撤了下去,又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去把二小姐请来。”

    宁长雪很快便来了,一进门见到皇后的模样,便吓了一跳,“阿姐这是怎么了?”这话是问桃枝的,桃枝嗫嚅着并未说话,反而是皇后见宁长雪来了,还是强撑着道:“长雪来了,快坐罢。”

    宁长雪坐在桃枝搬来的杌子上,握住皇后的手道:“阿姐何必忧心呢,你身后还有宁家与舅舅,陛下是万万不会废后的。”

    皇后叹了一口气,“我并非忧心这个,只是这几年夫妻情分他却不肯信我,我真的没有害顾才人的孩子。”说到最后她愈发激动,宁长雪只得安抚道:“好了,我知道了,阿姐不像是会做出这事的人,只是如今要紧的事情是要让陛下重新信任阿姐,否则淑妃如今张狂的样子没人能制约得住了。”

    这话倒是戳中了皇后的心事,她面露忧色,她知道没什么比献上一个新人更能博取赵砚的欢心了,而且最好是个身份低微的侍女,她想到了桃枝,只是桃枝毕竟陪了她这么些年,她摇了摇头,其实再换一个人便是,只是她自有自己的骄傲,不愿自己亲自奉上一人与他分享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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