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父准备要进行的,是一场长达数千年的战争,穿梭过几个世界,从物质界直到最底层的地狱。
这是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又或许早有端倪。
现在,化身为冰冷太阳的天父端坐于王座之上,祂的前方之下,是跪着双手端着什么东西的玛门。
玛门是擅长锻造与艺术的天使长,且掌握着天堂的金融体系,同时也是一位发明家,现在,玛门兴致勃勃将自己发明的新东西供奉给天父……
“我叫这做‘电报’,或者‘祈祷机’,通过云层之间粒子的影响,这‘电报’能够链接整个天堂和物质界的祈祷,同时也能改善‘什一税’的收取,只要有它,天堂就可以永远都处在祈祷之中……是的,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连接源源不断的祈祷与信仰,通过这祈祷的机器。”
天父很明显对这台机器的发明感觉到无所谓以及无聊,这位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神明端详着摆放在大殿中的祈祷机,玛门的手中所捧起端着的是正在源源不断产出的“祈祷页”,无数胜利的祈祷化为现实之中的纸墨,通过祈祷机在纸张源源不断的……写下无数关于天堂的赞美和对于天父的赞美。
天父指出玛门的渎职,对于现在的天父来说,战争才是重中之重。
玛门原本喜悦的,祈求表扬的脸颊缓缓落寞了下去,他跪在天父的面前,原本是为了祈求父亲的表扬,但是现在,天父只是冷漠说道:“去锻造你的武器,然后销毁你的电报机,天堂不需要这些东西。”
天父的声音依旧冷漠到毫无温度,但是那空灵威严的声音之中,带着某种“烦躁”和“急切”。
玛门沉默了一会,心中暗叹道“果然”,然后玛门手下的权天使们——那些大块头的异形天使们扛起巨大的电报机,或者祈祷机,缓缓从圣所之中退出。
玛门退出圣所,脸庞之上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和疑惑。
玛门想起了他所听见的那些传言,又想起之前去往亚舍拉宫殿的时候见到的禁军。
这位艺术与金融的天使长明白他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为战争的准备来锻造武器,但是说真的,玛门讨厌那些繁重的工作,他喜爱钻研一些奇淫巧技……哪怕只是讨得天父的开心。
云端之上的天国,金色的祥云与白色的绒云汇聚在一起,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带着极致的美学,据说在物质界朝着天堂观望的时候,整个天国就像是建造在云层之上的城市,仅仅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就能美得让人哭泣出来,壮阔,瑰丽,伟大的城市,伟大的神国,绵延不断的圣歌,那是下级的天使们在围绕着天国进行几百年的旅程……那些围绕着天国的下级天使是天父的狂信徒,会通过鞭挞自己或是极致的修行和跪拜,以祈求天父的赐福。
而现在,这场动员了所有天使长的战争,即将有无数的狂信徒天使来参加。
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和地狱战争的惨烈了。
玛门深呼吸一口气,他从圣所之中退出,走在黄金铸造的道路之上,他有些闷闷不乐,以至于那些跪在一旁的天使们的问好他也不再回应,他原本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锻造武器,是的,这已经重复过许多遍了,但是玛门仍旧闷闷不乐,父亲的否定比一切批评来得都要难过。
玛门命令自己手下的权天使们将祈祷机放在天国的仓库里,无论如何,这祈祷机已经算得上是圣物,玛门闷闷不乐,以至于他想找些什么更加惨的,值得他嘲笑的存在。
比如阿撒兹勒。
玛门朝着拉斐尔所在的宫殿而去,他张开翅膀,飞过那些金色的,夹杂着雷电的云层,他灰色的翅膀犹如鸽子的羽毛,飞起来的时候如同一只正在愤怒的鸽子在挥舞着自己的翅膀威吓敌人——玛门穿过那些恢宏的建筑,直到拉斐尔所在的草药园。
白发的天使长眯着眼睛,看上去是温柔的模样。
拉斐尔总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现在他推着轮椅,轮椅上是已经被接好脊椎的阿撒兹勒,玛门来到阿撒兹勒与拉斐尔的面前,脚尖轻点,朝着阿撒兹勒问好。
“我们最‘勇敢’的兄弟,看上去你恢复得不错。”
阿撒兹勒的身躯不再扭扭曲曲,他的肌肤之上还有金属残留的痕迹,阿撒兹勒冷着一张脸看着玛门,已经获得智慧的阿撒兹勒自然明白玛门口中的阴阳怪气,“看起来你在天父那里吃了苦头……我们这位伟大的父亲从不把我们看做是孩子。”
“……哈,阿撒兹勒,我只是来看看你,真叫我伤心。”
玛门蹲在阿撒兹勒的轮椅前,收敛了翅膀,他将自身的翅膀变没,伸出手点了点阿撒兹勒的脑门,“我可是在担心你啊,阿撒兹勒,你说的是什么话。”
“你到底来干什么?”
阿撒兹勒半垂下眼眸,凝视着蹲在他面前的玛门。
玛门摊摊手,“虽然我确实是有些疑惑……你们听说了吗?就是最近那个传言。”
“?”
阿撒兹勒一脸要说快说的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这段时间获得智慧并在天父面前放飞自我之后,阿撒兹勒的性格变得愈发的尖锐。
玛门无奈呼出一口气,“就是那个,母亲被天父囚禁的传言。”
过了会,玛门顿了顿。
”我发明了一种叫祈祷机的小东西,能够连接物质界的祈祷和天堂的祈祷——众所周知,对于造物主的信仰和祈祷是有力量的,那些力量的十分之一归于天父,供养天父,但是我的祈祷机在整理绘画一部分什一税(祈祷)具现化(通过祈祷机写出来的祈祷经文)的时候,发现有一部分力量并没有供奉给天父,而是传递到了母亲所在的宫殿……”
玛门的拇指和食指捏着自己的下巴,“你们知道的,我对这种事情很是敏感啦,我并不是在怀疑天父……当然啦,也就是说,我只是前几天去母亲的宫殿,被禁军拦住了……”
玛门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确定,这些只是我的猜想,我拿祈祷机试探过天父了,祂果然对这种能够掌握什一税具体流动的机器感觉到讨厌……或者说,感觉到无法掌控。”
“而且,母亲很温柔,别这么看着我,拉斐尔,你的眼睛瞪着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知道我试探天父这件事可谓是万分大胆和罪该万死,我是说,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不是吗?母亲很爱我们,阿撒兹勒受到这样重的伤,按照母亲的性格,她是绝对会来看阿撒兹勒并用她的力量来为阿撒兹勒治疗……”
玛门眯了眯眼睛。
“我不是在确定什么,我只是有一种怀疑……”
玛门站起身,凝望着拉斐尔无边无际的草药园。
“我只是在想,天父的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作为我们的父亲,天父真的光芒万丈洁白无瑕,绝对正确的吗?”
“……”拉斐尔和阿撒兹勒沉默着。
玛门微笑着,转身离开。
“那么,言尽于此,我将为战争的事情去锻造武器了……但是关于母亲这件事,我希望你们想好了,能找我聊聊。”
说罢,玛门翅膀张开,转身飞离。
耶利米尔从远处而来,这位治愈的大天使看着玛门什么都没穿只套了件外套的行为,下意识捂住了眼睛,“天啊,玛门这种坏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衣服能不能好好穿!”
等到玛门翅膀拍动的声音消失了,耶利米尔这才放下自己的手,他看着沉默着思考着什么拉斐尔和阿撒兹勒,金色的发丝随着他伸出身体歪着脑袋的动作而晃动,“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阿撒兹勒摇了摇头,“没事。”
拉斐尔接过耶利米尔手中的药膏,眯着眼睛低下头,洁白的发丝微微垂落在阿撒兹勒的脸颊上,拉斐尔拍了拍阿撒兹勒的肩膀,”要睡在我的膝盖上吗?特别服务,我可以让你睡一段时间。”
阿撒兹勒只是看了一眼拉斐尔,又沉下脸,他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开口,“我什么时候能好……我是说,我想妈妈了。”
拉斐尔明白这是阿撒兹勒被玛门说动的意思。
拉斐尔对于天父的信仰无可动摇,但是玛门和阿撒兹勒的思想,可谓是万分危险。
玛门的话语之中,口口声声在质疑天父的唯一性和圣洁。
众所周知,天父的完美无缺的,祂的一切都是必然的,也是没有私心的,和天后的相处也是绝对的平和完美,相敬如宾。
而那个所谓的“母亲被天父囚禁”的传言,本应该是天方夜谭……
本应该如此。
而与此同时。
天父雅威于圣所的王座之上,翻看着《全知全能之书》。
“果然……开始怀疑了么……是试探吗?”
天父喃喃自语。
《全知全能之书》上,玛门和阿撒兹勒的堕落的画面,已经篆刻在黄色的纸张之上。
祂究竟是应该为了还未曾发生的未来而提前截杀玛门和阿撒兹勒他们,还是相信自己的孩子?
纵使《全知全能之书》是绝对的。
可祂并非真的全知全能……祂已经试图在改变了,但那既定的未来……
祂究竟是在改变未来,还是在促成那个众叛亲离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