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亚当和夏娃诞生了新的孩子,新的人类。

    男人和女人在大地之上繁衍生息,圈养动物,种植蔬菜,偶尔向天国的神明祷告——男人和女人最先生下的那孩子是亚伯和该隐,然后又断断续续生下一些孩子。

    怎么说呢,那感觉大概就像是养了两只蜗牛然后某天打开瓶子一看,两只蜗牛又生下无数小蜗牛的感觉……人类的生命短暂,繁衍力却着实可怕。

    两个人类不曾知晓天堂和地狱即将到来的战争,只是喜悦着生存下去,夏娃怀念着母亲的温暖和怀抱,她总是在夜晚向着大地女神祈祷,日日夜夜,从不间断,大地女神也总是温柔给予夏娃以回应,但是前几天开始,大地女神不再回应夏娃了,她们之间的联系断掉了。

    夏娃很是担忧,她也是父母的孩子,她担心母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又没有资格去往天国,偶尔在傍晚的时候,夏娃会看到一些来到物质界办事的天使,她询问那些天使是不是天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使们都只是摇晃着脑袋说不知道,夏娃又追问大地女神现在怎么样了,天使们却不再搭理夏娃转身飞走,夏娃在大地上追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天使的回眸和驻足。

    如此夜晚,被之前在伊甸园里的“挚友”拉曼提斯教导了一些知识的夏娃用动物的油脂做了灯,她穿着麻制作的衣服,怀中是亚伯和该隐,夏娃教导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祈祷,亚伯很是虔诚,但是该隐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天主会给我们赐福吗?”

    该隐祷告着,他问着母亲夏娃一些问题,大概是天主会给他们什么东西,他们应该怎么讨好天国一类的事情,夏娃温柔回应该隐,“我们伴随着罪孽而生,注定要在余生之中赎罪,我们不应该讨要什么,我们应该学会供奉天国的造物主。”

    该隐兴致缺缺,他在成长的过程之中并未见过造物主一眼,倒是他的新朋友,拥有神奇本事的一条小黑蛇,那小黑蛇自称“加波”——爱憎之灵。

    加波总是痴痴笑着,说些该隐听不懂的话,什么“马上要开始战争啦”“大地要震动啦”一类的话,该隐在加波那里学了些小本事,该隐知道自己是造物主的产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该隐算是造物主的孙子,故而该隐的内心总是有着一种傲慢不自知的感觉,该隐对于种田很有心得,偶尔也会在加波的指导之下学会嫁接一类的本事,该隐的内心天生就骄傲,他没有害怕的感觉,哪怕加波是恶魔,该隐也很好隐瞒了自己和恶魔交往的事实。

    该隐知道加波有遇见未来的本事,他便求着加波能不能看看自己的未来。

    加波尾巴一甩,疯癫的笑声响起,”当然可以——啊,你的未来,你将在伊甸之东生活,你将成为一位王者,你将统御黑暗……为什么不呢?该隐?你是造物主的血脉,你当然能够得到至高无上的位置……呵呵,”加波诡异地笑着,“我从不说谎,你的未来便是如此。”

    但是加波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该隐犯下的罪孽,比如该隐即将受到的诅咒,加波看着那位傲慢的男孩挺起胸膛,自言自语,“我会是一位王者?是啊,我本身就不平凡,我是母亲求得造物主而被赐予诞生的孩子,我可是母亲与父亲“得到”的恩惠……”

    加波呵呵笑着,缓缓悠悠离开。

    现在该隐学着祷告,就在母亲的怀抱之中,他畅想着自己成为王者的未来,又轻蔑看了一眼一边的亚伯。

    呵,羊倌。

    该隐学着向大地女神祷告,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该隐又学着向造物主祷告,也只得到自己祷告的回响之声,该隐厌倦地抬起了眼眸,看着昏暗的破房子。

    该隐在祷告完毕之后,清洗着自己,然后进入睡眠。

    大地之上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命运而去,天国的一切都进入了紧张的氛围。

    天国之中,米迦勒的撒拉弗军队回归天国,【世界引擎】被推动着回到了天国,天国自然有许多地方能够给那些军队安置,米迦勒穿上铠甲来到圣所之前的时候,正好和路西法以及阿撒兹勒碰面,阿撒兹勒不复从前“清澈到愚蠢”的模样,正垂眸沉思,听见米迦勒的问好之后,阿撒兹勒竟也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复了一句“你好,米迦勒”。

    米迦勒诧异阿撒兹勒的回应,路西法向米迦勒诉说了亚舍拉对于阿撒兹勒的赐予,米迦勒和路西法并肩走上圣所之前的台阶,其余天使长已经陆陆续续来了。

    “……天父找我们要干什么,我大概知道。”

    米迦勒的红发垂在胸前,他胸前的辫子被黄金的链子饰物所禁锢圈住,正和路西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虽然说,于情于理,天使失踪的案件和下面有关系,作为天父的尊严不容侮辱,清洗地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我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米迦勒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无法只凭借猜测就说出自己的推断……路西法,我的兄弟,我们能做的就是听从造物主的命令——哪怕天使长,也不过只是工具,仅此而已。”

    “工具”这个说法明显让路西法感觉到有些不适,“我们是天父和天后的孩子,仅仅只是工具,也未免太自降身份了,米迦勒,谁还能像我们一样深受宠爱,独一无二呢?”

    米迦勒看了一眼一旁的路西法,他并未反驳,只是沉默着和兄弟们并排来到了圣所。

    圣所之内,天父正端坐于王座,如同散发着光芒的太阳。

    朝着天父跪下的天使长们齐声问好,雅威的声音空灵而冷漠,“起来吧,我的孩子们。”

    十一位样貌和性格各异的天使长位于王座之下,正等待着天父的命令。

    雅威凝望着自己这些完美的作品,声音空灵冷漠。

    “我的孩子们,根据调查,那些失踪的天使们都被地狱的某种邪恶之物所掠夺——这关乎到天国的尊严。”

    雅威金色的瞳孔毫无波澜。

    祂的目光扫向路西法,又扫向路西法一旁的米迦勒,再到阿撒兹勒和沙利叶……一一扫视过去,天父的眸中出现了一种恐怖的无机制的感觉,祂是恐怖的,冰冷的太阳,是创造整个宇宙和无数世界的造物主,是一切生灵要供奉的天父。

    “一切荣耀归于天国,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我的孩子们,向地狱开始战争吧——以天国之名,清扫地狱!”

    米迦勒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间——一如米迦勒所想的,天父果然是对于地狱里的某位存在,抑或是那位“黑暗之神”感觉到不满了?

    果然匆忙把他召唤回来,是为了和地狱开始战争。

    湛蓝色的眼眸闪过诧异,米迦勒未曾思考许多,雅威的命令就下来了。

    ”米迦勒,我的天使长——以汝之撒拉弗军团为主力,务必要将地狱的一切清洗完毕。”

    米迦勒单膝跪下,“是的,遵从您的命令,吾父。”

    “路西法,我的梅丹佐——以汝之基路伯为后勤,务必要在战争期间维持住物质界的庇护,和地狱的战争不能影响到地球,以及玛门,我准许汝权利开采铁矿,战争所用之武器与铠甲,全力打造吧……”

    天父的命令一道道传递下来,天使长们一一应允。

    最后直到阿撒兹勒,这个刚刚获得智慧的天使长。

    天父看着阿撒兹勒沉默的脸孔,祂同样也诡异沉默了一会,“……阿撒兹勒,我的孩子,对于刚刚拥有智慧的你来说,你与其他天使长相比,如同刚刚出生的稚童,我允许你在一旁观战,你可不用插手这场战争。”

    阿撒兹勒抬起了眼眸。

    阿撒兹勒不顾不可直视天父的规则,强制性将目光看向了那一轮冰冷的太阳。

    “因为我是不完整的,对吗?父亲。”

    阿撒兹勒瞳孔之中的眼泪滚落,那是被阳光灼伤的眼泪。

    “父亲啊,我对于您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呢?只是武器?只是工具?只是毫无存在感的一柄剑?您是如此傲慢,创造了我等,却从未给予我等以光辉和爱意——纵使我如同稚嫩的孩童,才获得智慧,我也能感觉得到您内心的冰冷,您只有在使用我们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们……所以母亲才会离开您,您多么高傲啊,多么冷酷啊,您是多么的伟大啊,您是多么的无情啊!我的父亲,我要质问您!”

    “您究竟在地狱做了什么——为何地狱诞生了如此之多的生物,为何地狱会产生名为恶魔的存在?!若您是创造的天使是圣洁的,为何会有堕落者出现?!若您真是全知全能的,为何您要发起对地狱的战争?……毕竟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不是吗?地狱的诞生和邪恶,都在您的意料之中而萌发啊?!”

    ……寂静,全场寂静。

    天使长们呆若木鸡地看着阿撒兹勒站在天父面前流着眼泪的质问。

    路西法当机立断拉住了阿撒兹勒,但是下一刻,天父的力量充斥了整个圣所,路西法拉住阿撒兹勒的手被猛然抛开,天父的声音冷漠到似乎没有愤怒,也没有感情。

    “继续说,阿撒兹勒。”

    天父站起身,缓缓从王座之上走下。

    “我从未想过……第一个对我提出质问的,竟然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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