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上前一步，拉住了宋秋明的衣角，对方回头看他，“怎么了？”

    她指了指楼顶。

    电梯门开着，大家在等着他们一起下楼。

    宋秋明向里面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电梯里莫名的骚动，有那么几双视线在林汐和宋秋明的脸上扫来扫去。

    这么晚了，两个人还要留下来，很难不让人遐想。

    就在宋秋明发现大伙情绪异常，准备教训的时候，电梯门合上了。

    宋秋明叹了口气，跟着林汐往左侧的楼梯走去。

    刚才调查几个人都说看到李曼在20层，再加上时间太晚，顶楼他们还没有检查过。

    通往顶楼的楼梯门是敞开的，因为这里是公司安排拍照的地方，平时放不少摄影器材。

    下班的时候，有些人懒得搬，零星还放着一些道具。

    林汐刚踏上顶楼，就看到一个黑箱子靠在墙边上放着，中间还散落放着几个躺椅和板凳，墙边上有个用了一半的绿色油漆桶。

    夜色很重，城市的霓虹灯不足已照亮顶楼细微的角落。

    林汐打开手机电筒，往天台边上走。经过中间的椅子，她随意用电筒扫了一圈，伸手摸了一把。

    手指头上是一层淡淡黑色的灰尘。

    这两天没人来拍照？这视乎也证实了林汐的猜想。

    她快步走到了天台的边缘，伸头往下看。夜风呼啸着从耳侧穿过，一种恐惧感在心头滚动。

    林汐倒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天台的边缘有半人高，一般是掉不下去的，即使这么大的风也很安全，除非有人力帮忙。

    林汐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用手机照亮天台的边缘。

    “明天让你们同事，好好检查一下这里。”林汐肯定李曼不是自杀，这个天台最可疑。

    宋秋明嗯了一声，在四周走动搜查。

    在油漆桶的旁边，有一个印上油漆的脚印。宋秋明弯下腰仔细检查。

    脚长四十，像一个男人的左脚印。

    再往天台看，平面上也有一个相同的右脚印。

    宋秋明掀了一下桶盖，没有被粘住，应该是最近使用过。

    那这个脚印是新踩上去的。

    他们又在楼上转了两圈，没有新的发现。

    黑暗中，人的辨别力下降，两人走着走着，撞到了一起。

    “走吧。”宋秋明摸了摸鼻尖，冲着林汐说。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林汐把电脑打开又折腾了几次文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算了，想一次成功不太可能，明天见机行事。

    当早晨的阳光探进卧室的时候，林汐已经睁着眼睛看房顶好一阵子了。

    睡不着。

    准确说是不困。

    虽然关灯了，但是，根本没有困意，就这样闭着眼睛到天亮。

    天边的微光隐隐蕴出点红色后，林汐连眼睛也闭不上了。

    时间变得异常漫长，时钟滴答滴答声像结界，将人笼罩其中，形成与世隔绝之感。

    叮铃铃的电话声打破了结界。

    是宋秋明的电话，这么早会是什么事？

    “发个地址给我，王伟电脑里的沙翁集传给你。”

    这真是个好消息。

    林汐简直是从床上跳下来的，打开电脑查收文件。

    王伟的翻译稿和马连发来的确实不一样，而且，水平很高。林汐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太和谐的想法，马连和王伟之前会不会有论文纠纷?

    先不管了，把译稿编辑进去再说。

    当林汐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文档提交成功。

    林汐耐心等待后续的变化。

    滴答滴答，时空静止，周身没有任何变化。

    电脑弹出对话框：【合理但不完美】。

    什么意思？一份译稿而已。就算是沙翁的作品，但众口难调，哪里能做到完美。

    林汐想摔电脑。

    但眼下时间紧迫，她必须出门了。

    马连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关门的瞬间，她忽然发现，她并没有收到马连婚礼的邀请函。

    那天她是厚着脸皮去的？那就再厚一次。

    厚一点能防晒。

    时间显示八点半的时候，林汐的车已经停在了薰衣草广场。

    马路两边已经停满了两排车。

    也许是昨晚的风太大，广场上的落叶一丛一丛。

    凌乱中又显示出了一种无形的美。

    婚礼大厅里，服务员还在布置会场，位置上零星坐了一些人。

    林汐径直往后台走去，那里是化妆间，新娘新郎在那里。但是，这个点还很早，新人还没有来。

    林汐扑了个空，无奈地挠了挠头发。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给马连去了电话。

    今天，她要做的事，就是在整个婚礼过程中，必须全称跟住马连。

    只要他活着，就有机会。

    但是对方没接。

    林汐来回踱步，最后，还是给宋秋明去了电话。有事找警察总没错。

    宋秋明确实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因为这个时候，马连正在警察局。

    林汐践行着自己的寸步不离，半个小时到达了西区警局。马连坐在询问室，深情淡漠。比昨天看起来更冷，仿佛周身结出一层冰渣。

    林汐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除草剂已经被收起来了，但是马连这种掉进冰窟窿的冷漠状态，哪里有一点新人的喜气。

    看到林汐走进来，马连的眼神依旧没有一点变化。

    林汐的心跟着被冰碴扎了一下。

    “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准备婚礼。”这是林汐听到的第一句话。

    询问已经完成了，他要回去准备婚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准备婚礼，谁心理不渗得慌。

    宋秋明站起来，“我们送你。”

    马连没有看对方，椅子向后扯了扯，冷冰冰回复道，“警车送到婚礼现场，合适吗？”

    宋秋明看了一眼林汐，“用林汐的车。”

    马连看了一眼林汐，也是因为想到了李曼，“不用，谢谢。不欢迎各位到我的婚礼现场。”

    果然虽然也很冷，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这么直白拒绝还是头一次。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像是要甩掉身后这些人。如果是外面的人看到他快步走出去，一定觉得他是急切地找女朋友。

    林汐和宋秋明知道，他不是。两人也快步跟了出去。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你们聊了什么？”上了车，林汐一边寄安全带，一边问宋秋明。

    网上关于李曼自杀的新闻铺天盖地，马连看到消息以后，自己跑来了西区分局。

    去看了在隔壁楼的法医室李曼的尸体。

    “我们排查的范围还没有到他那边，他自己找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们还给他汇报了调查的结果，你说，唉。”宋秋明一边开车一边无奈。

    林汐伸头看着前方马连越来越远的车距，“开快点，跟上他。”

    “这个点正是上班的时间。”

    堵车，没办法，错过了一个路口就要等很久。

    林汐叹了口气，“如果一会他出事了，你一定要记住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给我说一个你的秘密吧。”

    宋秋明明显没反应过来，“一大早吃错药了？!”

    林汐没办法说太多，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我大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男生，叫闻景。但是，后来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所以，我一直单身。”

    “轮到你了。”

    宋秋明瞪了下眼，“这么直白。我也有一个暗恋的女生，很夸张，是在梦里。”

    林汐没好气地瞅了对方一眼，撒谎撒得这么不走心。

    “啧，我说得是真的，你还不信。”

    宋秋明极力解释，“真得是在梦里，我总觉得我会再遇上她。”

    “你的梦是什么颜色的，看清别人的脸了吗？”

    宋秋明叹了口气，“确实没有，但是那种感觉在。虽然很模糊，但我确定她在向我走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还给了她一枪。”

    林汐的心里嘭得一声，漏了一拍。

    “这看样子是场虐恋啊。”

    宋秋明笑了，“应该不是，后面记不清了。但是醒来时感觉很幸福，觉得是个大圆满的结局。”

    林汐笑笑，“行吧，也算是个没有别人会知道的秘密。估计说出来别人也会觉得你是个疯子。”

    “所以，决定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过，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说完了，宋秋明才反应过来，没有问为什么，已经把事情先做完了。

    “下次见面就知道了。”

    闲聊间，车子又开回了薰衣草广场。还没等宋秋明挺稳了车，林汐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在车辆还在滑行中，一脚踏出了车门。

    争分夺秒抢时间。

    宋秋明在身后的呵斥声，被风吹走了。

    林汐机会是冲线终点线的速度跑进了结婚礼堂，可是，等她找到马连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马连没有去化妆间，他是从洗手间出来的，然后瘫坐在礼堂后面的躺椅上，那里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手心上。

    林汐绕了两圈，才找到马连。

    他闭着眼，嘴角带着微笑，眼光照得他迷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在动，像是在钢琴上弹奏音乐。

    林汐推动后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没有看过来，只是说了声，“你来啦。”

    林汐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来人是谁，但是他的语调恢复了当初的温柔，更像是在和李曼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