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林画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一时间如同庄周梦蝶,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身处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空气里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床头摆着正常运转的仪器,这里分明是晏迟住院时的病房,但不同的是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变成了她。

    林画抬起手,想要按下呼叫铃,发现自己身体虚弱且无力,连抬起胳膊都有些费劲,视线落在夹着传感器的手指上怔了一下,这只手像是她的又不像她。

    翻开掌心,跟着她十多年的疤痕消失了,记忆中的那个位置光滑平坦没有丝毫曾经受伤的痕迹。

    房门被人推开,一名身着护士服的姑娘走进来,她按照以往的习惯检查了一遍仪器后,拿起体温枪检测病人体温,低头对上了林画睁开的双眼。

    体温枪应声落地。

    “姓名?”医生问。

    “我想不起来了,请问我现在在哪?”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林画谨慎道。

    “除了姓名想不起来,还记得什么?”医生在本子上做着记录道。

    “脑子一片混乱,细想头疼。”

    “嗯,正常现象,不要着急。这里是医院,你之前出了车祸,已经昏睡了三个多月。”医生道。

    “今天的时间是?”林画问。

    “九月二十八日。”

    “哪一年?”

    医生看了她一眼,说了个数字,是林画记忆里去世的那一年,她出车祸的时间是六月十三日。

    “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她很快就过来,既然醒了就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我可以去下卫生间吗?”林画被子下的手指掐着掌心道。

    “让护士扶你过去。”

    卫生间的镜子一尘不染,清晰照出了林画的现状,镜中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唇色都是淡的,唯一的颜色是那对眉眼和整齐梳成一束垂在胸前的头发,黑白对比明显。

    像是一张遗像,林画自嘲。

    林画勾唇,镜子里的人也笑,只是那笑意还没到眼底,就像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了。

    所以她没死?她重生经历的一切都是她昏迷时做的一场梦?

    梦里梦外,似乎这一个更像是梦魇!

    “我的手机还在吗?我想看看都有什么人可以联系。”重新躺回病床,林画问。

    “手机不能用了,你的家人说她很快就到,或者你有想起电话号码我可以帮你打。”护士道。

    “没有。”林画摇头,刚说自己失忆,不能突然想起来。

    “那你休息,有事叫我。”护士说完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林画喊住。

    “请问,咱医院有一名姓晏名迟的医生吗?日安晏迟到的迟。”林画问。

    护士想了想后摇头,“没有。”

    “谢谢。”

    徐诺接到电话迅速往医院奔去,看到病床上真的苏醒的林画,人刚站稳又听了医嘱,她眼珠一转开始了胡说八道。

    “你叫林画,咱俩是合伙人,共同经营线上女装店。你有一对吸血鬼养父母和一个已经分手的陈世美前男友,他们都不是好人,一个贪你财一个图你色,特别是前男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就是不堪他的骚扰,才会一时不察出了车祸。”趁林画记忆一片空白,赶紧把俩人分手的事钉死进她脑子里。

    “我不傻,徐诺。”

    “你想起来了?”徐诺意外,刚医生还说她失忆。

    “看到你就想起来了。”林画环视一圈安静舒适的病房,笑道:“谢谢你照顾我。”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让我独自支撑着工作室的辛苦。”徐诺吸吸鼻子进行数落。

    “林画啊林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的就是你,弯弯绕的心思但凡多点在自己身上你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两条腿的男人那么多,那个垃圾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了他自杀?幸亏你没死成,要不然我天天念叨的你做鬼也不安生。”

    之前还会顾及林画,不会当面说张威的坏话,现在人都差点没了,徐诺肆无忌惮。

    “谁说我是自杀?那是意外好吧。”林画头疼道。

    “我信,你猜别人信不信?外面已经开始疯传你接受不了男朋友的抛弃,为爱殉情了。”徐诺嗤笑道。

    “外面什么情况?”林画懒得反驳,别人说啥就是啥,那她就白活了。

    “我把你送到这里后,目前除了林芳之外,没有人来看你。”徐诺毫不隐瞒,崔秀芝哭天抢地说自己没钱,要求放弃治疗,张威支支吾吾扔下两千块钱再也没有出现。

    “嗯。”林画并不意外,“你帮我联系一个叫孔翎的律师,我等会儿把电话给你,让她以你的名义向崔秀芝要你垫付的医药费。”

    “什么意思?”

    “欠债还钱的意思。”林画道,“至于张威,我都为爱殉情了,他小女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吧?”

    崔秀芝不想掏钱就会千方百计想尽办法和她撇清关系,等到以后她想后悔的时候,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证据。

    “你要夺爱?”

    林画无语,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哦,我明白了,考验他们情比金坚的时候到了。”徐诺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徐诺道。

    “我是一个病人,当然是养身体。你请个安保公司来,我不想见多余的人。”

    林芳得到消息,第二天一早赶来,抱着林画痛哭一场,自责是她的原因导致了林画的车祸。

    被林画一通安慰总算破涕为笑,明白自己不隐瞒才是对的。

    “我早就准备好了送给我干女儿的礼物,等我出院拿给你。”林画道。

    “嗯。”林芳噙着泪点头。

    护士进来提醒林画休息的时间到了,林芳依依不舍离开,答应林画明天给她带好吃的。

    “你躺的时间太长,现在要多下地走走,循序渐进恢复体能,顶楼有个花园,等你睡醒了可以去散散步。”护士道。

    “好的,谢谢。”

    花园里的绿植一如昨日,对林画来说却是恍如隔世,她坐在树荫下,不远处一株丝兰开得灿烂,饱满的铃铛花朵被秋风摇动,一如一首只有自己听懂的乐曲。

    林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之前的手机已经在车祸中毁了,这个是徐诺送来的。

    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晏氏集团,最先出现的是百科,晏奕西装革履的照片紧随其后,接下来是一串光辉履历。

    相比林画接触的晏奕,手机里的他虽然仍精神奕奕,但鬓角增添了时间的痕迹,百科显示他还是单身。

    现在的时间和林画梦里相差了七年之久,现在的晏奕快要人到中年了。

    林画一动不动,久久之后深吸一口气,在搜索栏里打出了晏迟的名字。

    即便是梦里,林画尚不敢保证晏迟可以等她七年,更何况这个他们根本不相识的世界,不管晏迟现在是什么身份,都和她没有关系。

    搜索符号转了两圈蹦出晏迟的信息,出乎林画的意料,晏迟没有成为医生,而是进了晏氏,现在是投资部的负责人。

    网上没有多余的信息,只在晏氏对外的新闻稿里看到他的名字,很是低调。

    林画扶着东西,慢慢走回病房,穿过一个走廊,余光看到眼前闪过一道身影,想要躲避,却忘了自己手脚还不听使唤,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摔倒地上,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扶住。

    “小心!”

    熟悉的声音进入耳朵,林画身子僵了一下,她顺着抓着自己的手慢慢抬头,看到刚刚还在漫无目的搜索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还好吗?”晏迟问。

    他穿着合体的西装,脸上多了一副眼镜,镜片后面眼神淡然看着林画,不惊不喜。

    林画望着他,果然那只是一场梦,一个醒来了无痕的梦。

    “我没事,谢谢。”林画迅速眨眼,“我住前面的病房,能麻烦你送我过去吗?”

    “走吧。”

    林画扶着晏迟礼貌弯起的胳膊,鼻子里闻到淡淡古龙水的味道,这又是一个不同。

    送到门口,林画挥手告别,扬起嘴角道:“辛苦你了。”

    晏迟皱眉,不懂这姑娘不想笑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再见。”

    注视着晏迟的背影消失,林画暗叹,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她被晏迟关注了近十年,现在是要还的时候了。

    手机响了,是楼下的保安打开的:“林小姐,有对夫妻要找您,说是您父母。”

    “不见,让他们走。”孔翎的动作挺快,这么快就有了成效。

    林画休养的日子很规律,每天按时按量完成复健后,都会到楼上的花园里转一会儿。

    这天她照常来到休息的长椅旁,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而且是两个熟人。

    “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你都多久没出来透透气了,多出来看看对你身体有好处。”于瑞道。

    “是啊,你看今天的天多蓝。”柳棠坐在那里,她的身体消瘦得厉害,还不是很冷的天气里,已经在腿上搭了一条毯子,脸上的微笑淡淡的,像是太阳初升前天边的最后一缕薄雾。

    “医生说最近国外有新的研究进展,让我征求你的意见,希望你能到国外治疗。”

    “不去。”柳棠摇头。

    “如果是担心狗仔爆料,你放心,我会——”

    “于瑞,我们几十年的朋友了,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柳棠打断她的话,“我只是不想折腾,做无用功。”

    一片叶尖枯黄的树叶飘然落在柳棠腿上,被她捡起来细看。

    “柳棠,你真狠。”于瑞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事业,你的朋友,喜欢你的万千粉丝,只因为你不在意,所以就可以毫不留恋抛下这些,丝毫没想过回头看看。你太狠了!”

    “我只是累了,想休息而已,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可怕。”柳棠把尚绿的叶片边缘放在嘴边,轻吹出一串音符。

    “别吹了!”优美的旋律被于瑞打断,她夺过树叶三两下撕碎,“我当初脑子进了水才会同意你演那部电影!十年了!三千多个日夜,你不仅没有走出来,反倒越陷越深,现在我不想再听到和那相关的任何声音。”

    “你以为你不同意我就会不接?”柳棠看着碎叶洒在地上,随即被风卷走吹散寻不到踪迹。

    于瑞无言以对,别人看她安排柳棠一切事宜,实际上柳棠决定的事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我不是拒绝治疗,你看我不是听你的住院了吗?国外的进展只是道听途说,我答应你等有了进一步的结果一定去。”柳棠看于瑞脸色难看,放软了语气。

    “最好是。”于瑞没好气道。

    “起风了,咱们下去吧。”于瑞把毯子披到柳棠肩头,准备回病房,转身看到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的林画,脸色顿变。

    她们对外宣称柳棠目前在度假,住院的事尚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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