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医疗组所在的地方条件极差,所谓当地最好的医院,好得也有限,医院的网络时有时无,趁着这会儿信号还可以把事情安排好。等待晏迟苏醒的时间里,林画联系了专机和最好的专家,只要人可以移动,就一刻不耽误飞回国。

    药水输完,护士把针拔了,林画拿了一条湿毛巾,把晏迟的脸和手擦了擦。

    晏迟的手指修长,林画把自己的手叠上去,整整长了一个半指节,不同于她的后天保养,这位少爷全身上下都写着养尊处优,看着安静躺着的晏迟,林画有些理解晏奕矛盾的心情了。

    指尖在晏迟掌心滑动,掌心三根线条组成一个川字,按照传统说法,掌纹以清晰无乱纹且绵长为佳,如此看来,晏迟毫无疑问属于让算命先生夸奖命好的那类。

    林画的手指滑入晏迟的指缝间,形成十指紧扣,她把两个人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安静望着窗外。

    外面的景色简单贫乏,几颗无精打采的绿植灰头土脸站在太阳下,林画一边听着仪器的滴答声一边数着自己的心跳。

    “脉搏多跳了二十下。”虚弱的声音从床上的病人口中发出,氧气罩下的晏迟扯起嘴角做个笑的模样。

    林画低头,晏迟的掌心刚好按在她的手腕处,她伸手按下呼叫铃,唇在晏迟额头轻触了下:“你数错了。”

    会诊的医生在晏迟清醒状况下又做了一系列精密的检查后,宣布脱离了危险,后续的恢复程度就要看病人的身体素质了,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国休养。

    闻言医疗组的负责人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落地了,且不说以晏迟的能力要是有个万一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就是看在林画无偿捐献仪器的份上,让小姑娘没了男朋友,他也会良心不安的。

    现在的年轻人做好事不留名这点非常不值得提倡,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岂不委屈了人姑娘。

    “小林哪,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只要能做到的,我们尽量满足。”宋湛笑容可掬地道。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看这两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如此出色,让人感觉华夏的未来很值得期待。

    “一切都好,不用麻烦了。”林画不明白宋湛为什么一脸慈爱兼欣慰看着她,客气道。

    “能来一份佛跳墙吗?我想吃!”暂时只有嘴能动的晏迟道。

    “有两巴掌你吃吗?”宋湛宛如四川变脸,上扬的五官哐当掉了下来,指着晏迟骂道:“平时精得猴一样,粘上毛就能去表演,怎么这次就被猪油蒙了心,千叮咛万嘱咐这里治安混乱,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就是教训!”

    “佛跳墙我不吃了,您能别说了吗?”晏迟无奈道。

    “想吃也没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上哪儿给你弄去!你这小身板现在除了药水啥都不要想!”宋湛吹胡子瞪眼道。

    “小林,好好看着他,这小子惯会蹬鼻子上脸,别啥事儿都依着他。”临走前,宋湛嘱咐林画。

    “我会注意的,您慢走。”

    送走宋湛,林画把晾得温热的水喂晏迟喝了几口。

    “不甜。”晏迟咂咂嘴,眼含期待看着林画。

    林画俯身,贴上晏迟的略微干燥的嘴唇,有舌尖轻轻探出来蜻蜓点水一样一扫而过。

    林画起身对上晏迟还想继续的眼神,伸出手指压在他鼻尖,“戒色!”

    陪护是个很无聊的活儿,特别是当病人一天之内要睡大半天,醒了也不能多说几句话时。

    林画让晏迟每次醒来时都能看到她,除此之外的时间在忙自己的事。

    前两天晏迟醒着的时间短倒没什么,等到第三天作息时间趋于正常,他就开始不满了。

    林画提着保温桶推门进去,看到晏迟半靠在床头眼巴巴望着她。

    “怎么了?”把他背后的枕头调整到舒服的位置,林画问道。

    “你确定是来照顾病人,不是来扩张生意的?我一个上午没有看到你。”晏迟幽怨道,他说话中气还有些不足。

    “某人想吃佛跳墙,我给娇生惯养的少爷弄去了。”林画打开保温桶盖,“我问了医生,你现在可以喝点汤,这是根据你的身体特制的,想喝正宗的,得等你好了。”

    “我那是开玩笑——”林画的神色如常,但离得近就从她眼里看到了不明显的血丝,晏迟顿了顿,伸开胳膊,微笑道:“过来抱抱。”

    晏迟闻到熟悉的香味,把鼻子埋到林画肩颈蹭了蹭,温柔道:“在担心我?”

    “有些后怕。”林画低声道,和隔着千万里徒劳无功的担心不一样,那更多的是一种牵挂,人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才最为煎熬。

    “发现我现在是你最重要的人对不对?”晏迟压不下去的尾巴悄悄探头甩了甩。

    林画手指动了动,提醒自己眼前这个是病人,暂时不能跟他计较。

    “算上小红和小绿你大概能排到前三了。”林画从他怀里退出来。

    “这两个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软玉温香离开,晏迟顿感失落,都说小别胜新婚,为什么在他这里不适用,什么阿猫阿狗都排他前头了。

    “阳台上刚买的两棵绿植。”林画轻轻吹了吹汤,喂晏迟喝了一些。

    “总有东西在我离开时趁虚而入。”晏迟反省自己难道是太过不修边幅,才没能及时夺回林画心里的位置?

    “医生说你现在乘坐飞机没有大碍,咱们明天回国。”把没喝几口还余大半的汤放到一边,林画倒了杯水让他漱口。

    “我要刮胡子。”晏迟道。

    “什么?”

    “我不能步入色衰爱弛的后尘,我要刮胡子。”晏迟道。

    林画气笑了,“头发呢?要不要一块儿刮了?”

    “那倒不用,我可以先扎起来。”理发的难度太大,晏迟拒绝。

    “你自己可以刮?”林画怀疑。

    “不可以,你来。”

    林画扬眉,搁这儿等着呢。

    作为没吃过猪肉,只在电视广告里看过猪跑的人,林画先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确定看着无比锋利的刀片不那么容易伤到人,才同意动手。

    白色的泡沫涂满下颚,晏迟微抬下巴垂眸看着表情专注正在选择从哪下手的林画。

    久别重逢的情侣除了亲昵的动作外,还需要用各种小事重新拉进彼此的距离,晏迟只允许时间成为感情更进一步的催化剂,不允许它变成影响感情的存在。

    “你知道我昏迷前在想什么吗?”晏迟嘴唇微动配合林画的动作道。

    “?”林画暂时不能一心二用,用表情回了个问号。

    “我在想,还好我离开时没有跟你正式求婚。”晏迟道,“戒指没有戴上,就算我有个万一,你也只是没了个男朋友,不是丧偶。”

    林画的手非常平稳在泡沫上划过一道清晰的痕迹,当做没听到晏迟欠揍的话,她发现了,晏医生不适合过太舒坦的日子。当他察觉林画有情绪时,他会是个合格的心理调解师,偶尔客串解语花,当林画心情平稳时,他就成了上蹿下跳的那个,像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看着大人的脸色得寸进尺,千方百计想得到关注。

    用热毛巾把残留的泡泡擦干净,晏迟重新变回西子捧心的小白脸,林画把刮胡刀在水下冲洗干净,在他眼前晃了晃。

    “刚刚说的话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林画从晏迟头上揪下一根头发,放到刀片上,轻易断成两截,“不用等到出事也能换男朋友,想不想见识一下?”

    “不想,不用,谢谢!”晏迟识时务道。

    林画面无表情把东西收拾好,打开电脑处理今天的事务。

    晏迟打量她的表情,悄悄道:“生气了?”

    “嗯。”林画点头。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目前晏迟全身能灵活动用的除了眼珠就是嘴了。

    “唱。”

    “一条大河——”

    “停!”气刚刚喘匀,就别挑战高难度的了。

    “想现在谈谈?不等到恢复后?”林画问。

    “现在。”晏迟轻咳一声,现在可以装可怜,恢复后就不能了。

    林画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是医生,我没有见过很多死亡,我也没做好随时面对身边人死亡的准备,所以我不能把生离死别看得寻常,挂在嘴边说得举重若轻,就算开玩笑也一样。”

    林画接着说出让晏迟意外的话,“离开前你在我心里埋下担心的种子,它把想念当肥料,一天天生根发芽最后占据整个人。”

    无视晏迟逐渐上扬的嘴角,林画把手掌对着他接着道:“等待你醒来时,它多跳了二十下,那你知道接到你失踪的消息时,它差点忘记跳吗?”

    “我坦然接受你持续这么多年的关注转化成的好感,我信任你对我的爱意,而我对你的感情是由被动接受开始的,如果可以称一下感情的重量,你是不是认为我轻你重?”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指控太严重,晏迟下意识的摇头差点把还没稳固的脑浆摇成豆花。

    把床调整到合适的高度,林画像是没听到他的解释,淡淡道:“我说我担心你,我说我爱你,你是不是也不相信?”

    既然主打无理取闹,那就看谁更胡搅蛮缠!

    “你没说——”看到林画扫过来的眼神,晏迟心虚改口:“我说的,你只是没反驳。”

    “嗯。”林画看了眼表,到晏迟休息的时间了,她把窗帘拉上,床头放下,被子盖好,低头在晏迟脸上亲了一下:“我爱你。”

    然后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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