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静准备迎接她的第一次提名到来的时候，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娱乐圈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服装设计师大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陈阁沉着脸坐在舞台后面的办公室里，对于刚刚才结束的比赛显然非常不满。
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打扮得油头粉面，五官还算可以，只是在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轻浮。
“这就是你当初说的高水平？马上就要进入决赛了，你看看做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没有丝毫美感。不是特立独行哗众取宠的玩意儿就是设计，你懂不懂？！”陈阁拍着桌子道，他堂堂一个顶级高校的教授，混在这些乌烟瘴气的人里，还要从一堆垃圾里挑出不那么烂的违心表扬。
万思扬弹了弹指甲，低头吹吹上面不存在的尘土，笑脸里带着几分不屑道：“当初请你来站台，银行卡里进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当初告诉我会有不错的新人来崭露头角，结果呢，全是一些不知所谓沽名钓誉的人。”陈阁道，儿子前段时间的投资出现了问题，他马上又要退休了，无奈之下，他接受了万思扬的邀请。
“我以为凭着您的德高望重，怎么也能吸引一些人来，结果失策了。”万思扬嘲讽道。
“你！”
“还有，今天进入待定的那个，下期让她获胜，不管中间名次怎么样，最后一定要第一名。”万思扬无视陈阁的愤怒，喝口面前的咖啡，有些嫌弃地啧了声。
“为什么？她设计的衣服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下期是要淘汰的。”陈阁道。
“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让她夺冠当然是因为人家有后台，费了大笔财力人力为的就是捧红，我们都是陪公主读书的，你半路让人走了，玩呢？”
“可这根本不能服众，观众又不是瞎子！”陈阁抱着侥幸心理道：“要不让她前三？”
“第一，只能是第一。”万思扬冷冷看他一眼，“以观众的审美他们懂什么？审美是需要教育的，国际大牌里的丑衣服多了去了，还不是被人追捧照样牵着鼻子走！”
陈阁不再说话。
“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万思扬翻看桌上的照片，承认强捧万一被观众抵触，会为公主以后的平步青云造成不良影响——听说下一步是要以才女身份进军娱乐圈的。
“这样吧，你画几张设计图给我。”
“你要弄虚作假？”
“陈老师，陈教授，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装什么清高！”万思扬不耐烦道，“你不想让人怀疑你的专业，我现在替你想到办法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手上没有适合的图纸。”被一个和他儿子大小差不多的人指着鼻子教训，让陈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做不到？”万思扬想了想，“我记得当初签订的合同里是有说明的，要是您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是要双倍赔付违约金的。”
“这是不合理的要求！”别说双倍，就是原数陈阁也拿不出来，钱已经去补儿子投资的窟窿了。
“我说合理就合理！”万思扬食指点了点陈阁的肩膀，淡淡地道，“或者你想法庭见，我也照样奉陪。”
明明那根手指没有力道，却让陈阁仿佛承受不住一样退坐回椅子上，他一辈子爱惜名声，不能带着污点退休。
“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万思扬年纪不大，倒很擅长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他笑着安抚脸色灰白的陈阁伸出两根手指：“如果你提供的图纸能让第一名实至名归，我会再给你这个数。”
如果把外表花团锦簇内在乌烟瘴气的娱乐圈比作长袖善舞前倨后恭之人，学校单纯得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万思扬拿准了陈阁把面子看得很重，他见多了这种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人，确信他不会拒绝。
果然，陈阁点头：“再加两个数。”
万思扬意外，没想到陈阁狮子大开口，不过越贪心的人越好拿捏，他痛快道：“没问题，但别怪我丑话说到前头，要是最后没达到预期，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钱是好东西，有命挣也得有命花！
陈阁咬牙，“你放心！”
随着新闻上报道的医疗援助的情况越来越好，离晏迟说的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林画看着日历，不自觉在心里计算着日子。
晏迟离开时是春末夏初，现在已经进入七月流火，三个多月，一百个日夜，林画第一次感觉时光流转是个具象的词语。
“嘿，发什么呆？”孔翎挥手在林画眼前晃了晃，此刻她正坐在林画家的沙发上，看电视里童静参加颁奖典礼的直播。
“在想童静的衣服还有修改的空间，果然还是太仓促了。”林画回神，电视上的镜头扫过盛装出席的众星，在童静身上停留了两秒移开。
“你可拉倒吧，要不要我给你念念网上的评论？”孔翎一心二用，她刷新一下，惊喜发现还没颁奖童静已经上了四个热搜，“都是夸她衣服好看的，这应该不是周硕买的吧？”
“应该不是。”
“这个好玩，我给你念念啊。”孔翎兴致勃勃翻看评论，看到有意思的清清嗓子道：“有没有发现童静从来没有穿过不合身的衣服，有些小花拿不出作品又买不起礼服，营业时穿的衣服往往一言难尽，但童静不是，从她出道起，虽然每次都看不出衣服牌子，但都很得体，既不泯于众人又不夺大花的风头，我翻了翻能查到的照片，居然一次翻车都没有，她的造型师是真应该加工资。”
“还有这个。”孔翎起了兴致，“没错没错，我也发现了，造型师对她一定是真爱，我每次看都有种把童静当成芭比娃娃打扮的感觉。”
“网友慧眼，居然发现了你不可告人的恶趣味。”孔翎摇头叹息。
林画任由她发疯，自从知道晏迟出国后，她和童静像是说好一般，三天两头交替出现在她面前，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聒噪，林画认为她想念晏迟的另一个原因是想念久违的清静。
又刷新的一个网友留言引起了孔翎的注意。
——你们有没有看今天上午的金橡树直播，咱们唯一一个带着作品去的柳棠，走红毯时穿的礼服风格和童静的有些像啊。
——楼上皮下黑吧，柳棠是什么档次？金橡树可是国际奖项，她受邀穿的就算不是超季也是高定，你这属于国际碰瓷了。
——什么意思？我童童穿不起高定？
——别吵别吵，我这有柳棠红毯后的专访，话说她的团队也太低调了吧，还没有蹭红毯作妖的人话题多。
………
孔翎不再关注越来越多的留言，搜索了一下金橡树，蹦出来的一堆图片里，柳棠的照片排在第一个。
“林画，这套衣服是你做的吗？”孔翎把手里转向林画，问道。
林画看了一眼点头。
“没看出来啊。”孔翎并不知道林画和柳棠的关系，还以为只是单纯欣赏，“大明星眼光可以，祝她得奖。”
柳棠在出发前约了见面，被当时正在忙的林画拒绝了，她没说什么，只让小李送来了两个盒子，一个里面是盒点心，另一个是串项链，项链坠子是颗晶莹剔透的水晶，里面有天然形成的生肖图案，价格不是很昂贵，胜在造型别致。
“这点心挺好看。”孔翎顺手把桌子上的糕点填嘴里，“也挺好吃，手工做的吧？”
“……”林画有心吓她一下，又担心她噎着，顺手给她倒杯水：“好吃多吃点。”
“哦，对了，你上次说的立遗嘱的事，我弄好了，你看一下需要补充不？”孔翎三两口咽下点心，从包里拿出文件调侃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不仅深谋远虑身前事，身后事都想得比我们长远。”
林画懒得搭理她，接过来翻看，遗嘱这种东西是可以随时修改的，没准儿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就像前世。
“我采访你一下，像你们这种惯会算计的资本家，对关乎自身利益的婚前协议是什么看法？”孔翎虚心求教，作为名律师，向来把客户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林画抬眼，“晏迟找你了？”
孔翎嘿嘿一笑，不言自明。
“没什么看法。”林画道，法律规定夫妻一方的所有财产，不因婚姻关系的延续而转化为夫妻共同财产，但当事人另有约定的除外。
“前段时间金融圈大鳄娶小娇妻的事你听说了吧？小娇妻费尽心思嫁入豪门，结果发现自家老公名下财产早就归了前妻和两个儿子，就连车子房子这些不动产也和她没半毛钱关系，空有豪门之名，却拿自己的私房钱支撑豪门之实，可悲可怜。”孔翎趁机八卦道。
“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林画看着她不说话。
“哦，你是豪门，咱俩代入角度不一样。”孔翎补充道。
手机叮咚一声，有新闻进来，孔翎扫了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一眼。
“哎哟我去！林画你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