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行色匆匆的男女们进进出出，隔着透明玻璃，像是在看一场没有声音的默戏。
咖啡店里，林画把杯子推到对面的林芳面前，两个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林芳深刻意识到，林画不再需要她的保护了，她有了血缘上的亲人，还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
林芳低头搅了搅咖啡，自嘲一笑，不过下次再听到关于林画的消息，她还是会义无反顾跑过来。
“这件衣服送给你，当做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林画把手边的纸袋递给她，距离林芳生日还有半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她肯定不会再过来了。
“你自己做的？什么时候做的？你怎么知道我尺寸？”林芳惊喜道，是件小礼服款式的裙子，简洁的设计很适合她这种职场新人参加公司聚会，不会太过高调又体现出不俗的品味。
“上次你走后就开始动工了，至于尺寸，我可是专业裁缝，这点难不倒我。”林画笑道。
“我现在和大明星拥有同一个设计师。”林芳美滋滋地道。
“你还拥有大明星设计师做的第一件衣服呢。”林画故意道。
“对哦，你当时还骗我姐说是店老板做的。”林芳想起来了，“所以你那时候就在藏拙是不是？”
“我当时已经计划好了离开的时间，太过招摇不好。”能逗着林芳把过去当玩笑说出来，就证明她不再自责了。
“怪不得。画儿你是莲藕投胎吗？心眼儿真多。”林芳恍然，“我妈常让我跟你学，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林画笑着摇头。
“关于柳棠，你是怎么想的？”临到分别，明知道自己是瞎操心，林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顺其自然。”林画吃了口蛋糕，吐出四个字。
“感情这种事不是凭空生出的，我不会怨恨她，也不会接纳她，之前怎么相处今后还怎么相处，最后走到哪一步，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林画道。
“那你对晏迟的好感是怎么生出来的？总不能是见色起意！”林芳吐槽，这两天她虽然从晏迟对待林画上挑不出毛病，但并不代表她就完全没有意见，“我还是觉得他瞒着你找柳棠的事做的不对。”
“春节时，我刚和晏迟交往了几个月，收到了他素未谋面父母寄来的礼物，年夜饭是和他在本市的唯一家人吃的。”林画想了想道，“晏氏你应该听过吧？近几年发展迅速声名鹊起的一家公司。”
林芳点头。
“晏氏老板晏奕能做到这个规模绝不会是个简单人物，在我答应晏迟时，我的生平肯定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我并不是说一定要得到他家人的认可什么的，而是他家人的态度代表了他的立场，善待子女的交往对象或朋友，这应该是最基本的原则。
我能感觉到晏迟的爱重，恋爱不就是这样，互相尊重互相吸引。这次的事也是如此，我没表示态度，他已经快把自己吓出心脏病了，我还说什么呢？”
林芳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不接受不被父母祝福的感情？”
“当然不是。”林画失笑，“这句话本身就含有歧义，难道被父母祝福的感情就一定美好吗？太过幸存者偏差。
你能吸引一个男人，却被培养他长大的人排斥，而这个男人对此无能为力，你没觉出不对吗？父母为什么不祝福？这个问题不在女生身上，大部分女生是被选择，罪魁祸首是男人。
比如现在的很多电视剧，和一个男人交往，却被他的家人各种挑剔看不起，甚至怂恿着分手，你认为是谁的问题？
别说什么恶毒婆婆，婆婆恶毒是因为儿子不作为和无能，窝囊到连家人都不尊重他的决定，任意轻贱他的爱人。
反过来，我也不会因为他的家人对我不错就逼着自己接受一个不喜欢的人，怎么，我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人吗？”
“好吧，暂且相信你。”林芳被说服了，反正在林画面前她没有不被说服过。
广播里甜美的女声提醒两个人登机时间到了，林芳上前抱住林画，“你要好好的。”
“我们都会好好的。”林画道。
人间四月，芳菲荼蘼，这个时间是对H市来说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候，满街穿着娇俏的女孩子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可总有人模狗样的畜牲趁机在人多的地方动手动脚。
早高峰的公交车上，徐诺塞着耳机正在听歌，司机一个急刹车，她察觉到后背贴上来一个身体，下意识往前挪了挪，那人也跟着走了一步，甚至有意蹭了蹭。
徐诺回头看一眼，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麻烦保持距离！”
男人嘟囔了一句往旁边移动。
又过了两站，徐诺正准备下车，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穿短裙的女生对着痛苦蹲在地上的男人拳打脚踢。
“我让你贴，我让你蹭，我让你动手动脚！你个老流氓，我忍你好几次了，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女生长相甜美脾气倒是火爆，她看向围观的人：“谁能帮我报警？”
周围的人互相保持安静，徐诺默默掏出了手机。
从派出所出来，夏倩爽快道：“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喝东西吧。”
“不用客气。”徐诺摆手。
“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有点面熟。”夏倩根本不等徐诺拒绝，跑到旁边店里买了两杯奶茶，递给徐诺一杯。
“大概是在瑞文见过。”徐诺看她不想起来誓不罢休，含糊提醒了一下，毕竟那天看到的事不太光彩。
“瑞文？”夏倩有些意外，又看了两眼徐诺，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我被捉奸那天！”
“咳咳！”徐诺嘴里的奶茶一个不小心喷了出去！
接过夏倩递过来的纸，徐诺道：“你还挺坦诚。”
“这有什么？反正我和那个绣花枕头都离职了。”夏倩毫不在乎道，“你别乱想，是我主动辞职，可不是被炒鱿鱼，毕竟据我观察那家公司里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男人。怪我眼瞎，我本来以为真碰到个富二代，才故意接近和他玩暧昧，谁知道他也是个吃软饭的。”
人的八卦天性只会被压制不会消失，看夏倩毫无顾忌，徐诺忍不住问道：“你走了，你的奸—那谁怎么也走了？”
“他跟我不一样，他是被老板亲自开的，好歹是走后门进的，人情淡薄！”夏倩感叹。
哪家公司也经不起这种后门折腾，徐诺默默道。
“不过，我听说他跟那个养他的女朋友也分手了，好像是有别的什么把柄被发现了，他女朋友发话，要让他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当时没看出来那女的背景这么深呢，可惜我是个直的，对同性不感兴趣。”夏倩压低声音兴致勃勃，说到最后甚至有些遗憾。
这姑娘没心没肺肯定不认为自己是导火索。
“我还有事，先走了。”徐诺把杯子扔到垃圾桶道。
“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觉得和你挺投缘的。”夏倩热情道。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下次吧。”
“这人脑子不好使，关机和留电话有什么关系？！”看徐诺走远，夏倩嘀咕道。
不理解但尊重，徐诺打辆车赶到公司，前台看到她，连忙把刚收到的两封邀请函递给她。
“都是给林总的。”前台道。
徐诺接过上楼，轻敲了敲门，听到进来后推门进去，见林画正忙，压下想和她分享八卦的想法，林画不像她，怕是早把那天看到的事忘了。
“事情解决了？”林画问，早上她接到了徐诺去做笔录的电话。
“嗯，一点小事儿。”徐诺说着把邀请函给她。
林画接过，打开有些意外，一张是业内有些名气的针对新人服装设计师的比赛，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她的名字，给寄来了一张邀请函；另一张是Z大校庆，邀请身为名誉校友的她出席。
“都婉拒了吧。”林画道。
“为什么？”徐诺不明白，要说设计师比赛不参加可以理解，以林画现在的身份和能力，确实不需要站到聚光灯下让人评头论足，但Z大校庆不一样，百年名校的校友遍布社会各界的塔尖，是收集人脉的最好时机。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你觉得你的老板不算顶级人脉吗？”林画笑问。
徐诺闭嘴，怪她，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忘了自己扯林画虎皮被那群投资人争相讨好的事了，总用打工人的心态去衡量老板，典型的皇帝种地用金锄头。
“保证婉拒，我去工作。”徐诺说完出去了。
还不错，最近徐诺天天接触骆君桦居然没被奢华靡费吹捧拍马弄得花了眼，孺子可教也。
电脑桌面上显示一张进入最后修改阶段的图纸，该来的还是会来，已经答应过的事现在躲避不是她的风格，林画拨通柳棠助理的电话。
“你好，最终的版型已经出来了，柳老师什么时候方便试衣你随时联系我。”林画道。
“柳老师最近都在片场，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要看拍摄进度，不过她有交待，要是林小姐你联系她，可以随时打她的电话。”小李在电话那头道。
“不着急，等她回来吧。”
挂断电话，林画自嘲，这算什么，敌不动，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