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时隔三年又一次见到林画，差点没认出来，虽然早就知道这姑娘内在不像外表柔弱，但面对比她年龄大一倍的老油条还能分毫不让，倒是让他觉得意外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这小姑娘不简单，对付李来财这种人就得这样，要不然他打蛇随棍上，这次敢进一寸，下次就敢进一尺。”晏奕评价道，电商的势头日益上涨，他厂子里的出货量已达极限，这次是来看看情况，打算把李来财的工厂收购了。
“看样子是李来财的老客户。”晏奕问身边的人。
“是，她叫林画，开了个服装工作室，没有实体店，只在线上做，这次试探李来财工厂的出货能力，挤掉的就是她的订单，他们合作近两年，是李来财很重要的一个客户。”助理道。
“哦？小小年纪不简单。”晏奕难得又夸了一遍，然后扫了眼侄子道：“比你强多了。”
晏迟无语，提醒晏奕道：“小叔，你的纺织厂日薄西山，是我给你指了条光明大道接触了电商，才起死回生，你是不是年纪大忘记了？”
“瞎猫撞见死耗子的事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有能耐把李来财的工厂给我谈下来，我就相信你有真材实学。”晏奕道，刚刚李来财拒绝了收购，他的生意不错，意料之内。
“小叔，我再次提醒你，我是一名医生，我的真材实学是救死扶伤，不是在生意场上勾心斗角。”晏迟根本不上当，他刚刚成为一名跟在科室主任屁股后面跑的实习医生，下了夜班累得像条狗，大好的时光原本该在床上度过，结果硬是被拉到这里。
“你说，咱把这个叫林画的抢走，李来财没了客户，是不是就乖乖把厂子卖了？”晏奕无视侄子说的话，自顾自道，说着的同时，还笑着跟看到他的李来财挥了挥手，像是意图在人背后捅刀子的人不是他。
“李老板，刚刚本来是打算要走的，只是看你这厂子里风景不错，就又转了转，没打扰到你们吧？”晏奕笑眯眯地上前，睁着两眼说瞎话。
“没有没有，晏老板随意转。”李来财勉强笑道，然后催促工人捆好货物赶紧出发，不想让林画跟晏奕接触。
“这位是？”晏奕过来就是要认识林画，怎么会如他的愿。
“林画，李老板为我加工订单。”林画大方伸出手和晏奕相握，然后对他身边的晏迟和助理微微点头。
晏迟回礼，从林画看他的视线里知道这姑娘确实眼神不太好，算起来他们也见了一二三四五次面了，居然一次没记住。
“晏奕。”晏奕递了一张名片过去，在李来财发青的脸色中明目张胆撬客户道：“有机会合作。”
林画让人把衣服运回到仓库，从里面随便挑了几件拿到工作室拍照，为了保证买家秀和卖家秀完全一致，模特穿的衣服都是大批货中的其中一个。
为此，杨丽娜很不理解，要知道很多网店模特穿的衣服都是定制的，不管面料还是做工有的甚至颜色都和卖出去的衣服相差很多，问就是分辨率导致的色差。
网购刚刚兴起，很多选择在网上购物的人在心里也是会给买的衣服事先留出落差的，毕竟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方便面上也写了以实物为准。
两厢对比，哪种客户浏览量更多、利润更可观，不言而喻，这快要成服装业的潜规则了，也所以李来财见惯了那些才敢以次充好。
只是没想到，林画不走寻常路。
林画会固定去学校听一位教授的课，让杨丽娜盯着拍照的事，等她回到工作室再看成片。
教授这次终于记住林画了，点名时，不再是这位同学，而是这位蹭课的同学，惹得林画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不过林画只在意有没有学会教授教的，至于谁看她，谁爱看谁看。
从学校出来后，林画又去了一趟股票交易大厅，虽然她不社恐，但每每这个时候，真的是无比怀念一机在手万物皆有，被各种软件塞满的智能手机。
回到工作室人都已经下班了，林画仔细检查了一遍出的成片，确定没有问题，从口袋里拿出已经快要关机的手机想换个电池打电话，一张名片被一块带出来落到了地上。
林画捡起来，名片上的名字她有印象，前世她曾看过一个访谈，主人公就是晏奕，她记得访谈的内容是说晏奕十年间商场几经浮沉，最后又东山再起的事。
电视里的事大都只能听听不能当真，如果按照访谈说的，推算时间，现在的晏奕应该正值低谷阶段，林画回想今天看到的晏奕，明显是个久经商场事业得意的老狐狸。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林画的思绪，小小的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数字，和她手中名片上的一模一样。
“喂？”
“林老板，冒昧打扰，我是晏奕，不知道你对我今天提出合作的事，有没有兴趣？”晏奕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有固定的合作商，您今天也看到了，我这座小庙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跟您这尊大佛合作的。”林画道。
“哈哈，林老板客气了，我对贵工作室的订单可是很感兴趣，而且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延期交货和粗制滥造的质量事故。”晏奕笑道。
林画沉默，看来这个晏奕调查过她的网店。
“咱们见面谈怎么样？。”晏奕道。
“让我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时间地点发你手机。”林画道。
没让晏奕等太久，林画第二天下午回了话，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林画按着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没想到晏奕也没踩着时间来，他带着助理，三人在门口遇到。
进了安静的包间，服务员送上点的咖啡，关上了包间门。
林画轻啜了一口咖啡，她不喜欢吃甜点，是因为从小没有吃习惯甜食，同样这酸苦的咖啡也喜欢不来。
“晏老板，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开门见山了，您名下资产众多，我这个小店的订单对您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更不值当您亲自来谈。”林画放下杯子，微笑道。
她在网上查了一下晏奕，现在的信息不如后世泛滥，但该有的还是有，晏奕名下没有关联很多公司，可蛛丝马迹显示他插手了不少新兴产业。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在商人眼里只有赚钱和不赚钱，没有嫌生意小的。”晏奕道，相比林画笼统的查询，他对林画的调查就相当清楚了，包括她网店预估的营业额，也所以他才坐在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面前。
他是个生意人，直觉告诉他，这小姑娘不简单。
“晏老板要是不说实话，我们是没办法合作的，蚊子腿就不上大老板您的餐桌寒碜您了。”林画道。
晏奕被嘴里的咖啡呛了一下。
林画把桌上的纸巾轻轻推过去，礼貌道：“不耽误晏老板您的时间了。”说完站了起来。
晏奕还在咳嗽，一时说不上话，伸手示意助理。
“林老板，先别着急走，我们老板确实抱着诚意来的，你先听听再走也不迟。”助理一边拦下林画，一边怀疑老板对诚意的认知。
晏奕喝口水终于喘过气来，觉得这姑娘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跟自家侄子有一拼。
“我猜你下一批的订单不会再找李来财合作了。”晏奕道，“你网店的口碑不错，你也一直看重质量，李来财这次敢因为别人开价高就跳了你的单，下次还会这么做。”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就是那个开价高的人。”晏奕摊手。
“……”林画。
“实话说吧，我想收购李来财的工厂，收购前不想让你们接着合作加大我的收购难度，收购后就是我的厂了，咱们接着合作，这样客户没流失，工厂我也到手了，你呢，也得到一个更讲信用的合作商，两全齐美。怎么样？我这么说够不够坦诚？”晏奕道。
林画确实是打算换合作商，除了因为这次的事情，还因为李来财的工厂规模不大，很快就会跟不上网店的需求。
晏奕的名下有纺织厂，如果跟他合作，面料可以从源头把控。
“晏老板坦诚，我也爽快。”林画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这是我店里下半年的订单，价格方面您是行家，但因为我要的量大，咱们按市场规矩来，所以总货款您要减我五个点。”
林画掏出笔签好名字，把合同递到了晏奕跟前：“我的诚意。”
晏奕意外，显然没料到林画会这么做，拿起来一看还真是份详实的订单合同，条条款款就是由他公司来出，也不过如此了。
晏奕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的签上了名字。
事后，跟自家侄子提起，晏迟懒懒道：“是不是那种一拳没打到实处，抓耳挠腮间回头一看想要的东西自动掉你口袋里了，突然又有些失落的感觉？”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晏奕问
“属毛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晏迟！你皮痒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