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晏迟忍不住扬眉。

    张明山一个箭步上前,把菜刀踢到一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张威,喊道:“老王,快来看看。”

    王庭新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纱布,动作迅速包裹住伤口止血。

    “这掉了的指头还能接上吗?”张母颤巍巍问道。

    “最短时间内送到大城市的医院应该可以,但灵活度肯定会受影响。”王庭新道。

    “我不接,这是我的决心!”张威疼得直打哆嗦,额头上全是冷汗,还梗着脖子道。

    “我是生了个什么讨债的孽种啊!”张母恨恨剜了一眼林画,拍着腿呼天抢地道。

    她早就在镇上偷偷观察过,一直没对张威吐口,就是嫌弃林画配不上自家儿子,现在更是觉得小闺女人不大,心是怪狠,如果不是她教唆,向来听话的张威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接也没关系,伤口注意别发炎,每天去诊所换药,好在是左手小指,不会影响以后生活。”王庭新懒得探究小年轻的想法,想要刻骨铭心就用不着止疼药了,包扎好伤口,收拾药箱走了。

    回到诊所,看门的王斌正百无聊赖一个人玩牌,见两人回来精神一振道:“谁要闹自杀?”

    王庭新放下药箱去洗手,三言两语把事说了一遍道:“这事听了就是长个经验,以后你们可不能做这样的蠢事。”

    王斌不耻下问:“这觉得这人挺有担当啊,冲冠一怒为红颜自残,多浪漫多有男儿气概。”

    王庭新一巴掌呼到王斌头上,想把他打清醒,旁边玩着游戏机的晏迟讽笑一声道:“有没有想过女生可能并不喜欢他,他这么做就是强逼着让负责任,哪怕女生并没有被夸张的表演感动,以后想上门提亲的人心里也会犯咯噔,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那要是人两情相悦呢?”王斌觉得他纯情的少男心被鄙视了。

    “就算是两情相悦,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自残他的父母会怎么看女生?别人也只会说男人重情,女生是祸水,男人这么做,就是把自己立于了道德制高点,这次成功了,以后不管他对女生做什么,只要用爱的名义就无往不利。”

    “两个字总结,无耻!”晏迟重重一按,游戏机响起悦耳的通关音乐。

    “牛逼!高明啊!”王斌恍然大悟。

    “高什么明?”王庭新又一巴掌呼在了外甥儿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看了几集电视剧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居然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心理学是用到这儿让你显摆的吗?”

    晏迟不以为然耸肩,开始了下一局游戏。

    ————

    我为你手都剁了怎么会不爱你?

    我为你手都剁了你为我受些委屈也不可以吗?

    我为你手都剁了你能不能放弃一些工作,安心陪在我身边?

    我为你手都剁了你为什么不能为我的前程着想,让我找一个能配得上的人,你乖乖听话回老家替我赡养双亲?

    林画想,可能是她太笨了,所以不知道,原来在有些人眼里,世间的感情才是全天下最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一分付出,就可以得到永无止境的回报。

    女孩子还是要见见世面长长见识才不会轻易被这荒诞的戏码感动,林画觉得,她前世可能不是缺爱,是缺心眼。

    张威为林画自残的事没用多久就传遍了周围的村子里,成了茶余饭后闲聊的村民们之中最热门的话题。

    没过两天,崔秀芝又让人给林画捎话让她回家一趟。

    “画儿,你好好跟你爸妈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真不喜欢就别迫于压力点头,女孩子嫁人是件大事,不能轻率做决定。”王秋灵开导道。

    “放心吧灵姨,我知道怎么做。”林画反过来安慰王秋灵,说完,她环视一圈店里,笑道:“我大概很快就不能来店里了,灵姨你要是看到合适的人就再招一个。”

    “为什么?你就是嫁人了也能来。”王秋灵惊讶。

    林画微笑摇头。

    王秋灵不再追问,近三年的相处足以让她了解林画,不想说的事情任你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

    无奈叹气,王秋灵打开抽屉,从里面数了五百块递给林画,“这是这个月的工资,多出的就当是灵姨给你添的妆,你别推辞,不然我就生气了。”

    林画接过,上前抱了抱王秋灵,能遇到这些人,其实她运气还是很好的。

    村口依然坐满了乘凉的人们,还有放暑假的孩子们在互相追逐疯跑,林画无视那些别有意味的打探视线,笑着打了招呼走过去。

    “能让小年轻为她寻死觅活,画儿是真不得了。”

    “听说差点把整只手剁掉,血流得满地都是,那年轻孩儿的妈都晕死过去了。”

    “我家孩儿说男的学习成绩可好了,前几名考上的高中,以后就是吃公家饭的大学生,画儿就等着享清福了。”

    “谁让人家长得有样儿呢,你家闺女可不行。”

    “呸呸呸!我闺女老实本分,做不出来跟人乱谈恋爱的事。”

    “……”

    “啪!”崔秀芝怒气冲冲一巴掌打在了林画脸上,立刻浮出了清晰的掌印。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跟人胡乱勾搭的。”

    从林画十六岁开始,他们家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断过,大都是相中林画长得有样儿,还有拿得出来的手艺,崔秀芝嘴上说着闺女还小不着急,其实一直在打听提亲的人家里条件,辛辛苦苦把人拉扯这么大,待价而沽想给林画找个好人家。

    林画添添口腔,脸颊的麻木遮住了刺痛,舌尖尝到了咸味,应该是口腔内侧流血了。

    “是张威家找媒人来提亲了吗?”林画问道。

    “刚走。”崔秀芝没好气地道,现在好了,张威把事闹这么大,几个之前三天两头来询问的媒人闭口不再提相亲的事,看到她那脸上的假笑让她恨不得撕下来。

    最主要是张威家只是平常人家,靠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农闲时间父母做些零工,虽然不短吃喝,但跟街上有门面做生意的可比不了。

    “妈,你没答应?”

    “我答应什么?我丢不起那人。”

    农家民风保守又矛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五六岁结婚的比比皆是,自由恋爱却会被人说不检点。

    “妈,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答应。”林画道。

    “我答应只会让人家指着我脊梁骨说我养的闺女疯张,你名声坏了不要紧,能不能替你妹妹着想?”崔秀芝手指狠狠点在林画额头上。

    “就是为了弟妹着想,我才会让你答应。”林画被崔秀芝点得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意思?”

    “你听说了吧张威这次考上了一高,那是咱县城最好的高中,三年以后是绝对能考上大学的,以后就是坐办公室吃商品粮的人,我嫁给了他,你和爸脸上有光都能跟着享福,娇娇和鹏鹏有事了也能帮衬。”林画道。

    这年头能考上高中的人并不多,他们整个村也就前年一个林芳,今年一个也没有。

    崔秀芝沉默,自家两个孩子的成绩并不好,眼看着会走他们的老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泥地里打转,要是真如林画所说,有张威帮衬,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听说隔壁有个村的大学生毕业后直接进了机关单位,把家里的父母弟妹都接走了。”林画道。

    机关单位?那就是当官了?

    崔秀芝心动了,他们家往上翻几辈都没有一个跟衙门沾边的亲戚,要是张威当了官,林画就是官太太,她就是官太太的妈。

    林画察言观色,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崔秀芝,道:“张威不想让我在服装店里帮忙,他说在县城给我找了个工作,等暑假过后就跟他一起过去,这是这二十天的工钱。”

    高中生就是不一样,已经可以给林画在县城找工作了,以后岂不是自家娇娇鹏鹏也能找个坐办公室的活?

    崔秀芝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顺手接过钱,想了想又抽出五十给林画,崔秀芝道:“这钱你留着零花,跟张威出去给他买点东西啥的。”

    林画应了声好收下又道:”妈你别让张威他们家知道我是个黑户的事,我怕他们会计较,有文化的人都看重这个。”

    “哎哟,你不提这事儿我都忘了,听说县城里步步都要看身份证。”崔秀芝一拍大腿道,“下午我带你去派出所把户口上了,顺便把身份证也办了。”

    林画点头应了。

    前世崔秀芝同样不愿意把林画嫁给张威,她替林画找了个能给更多彩礼的人家,是林画哭着跪了崔秀芝一天,张威家又找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来说情,崔秀芝才点头。

    现在的林画既哭不出也跪不下去,好在条条大道通罗马。

    崔秀芝同意了这门亲事,一切就按部就章行动起来,张威父母的意思是先给一部分彩礼小定,等到张威高中毕业后再大定。

    崔秀芝为了林画描绘的美好蓝图,面对张威父母非常的好说话,不管提的什么条件通通答应,惹得张母直犯嘀咕,传言林画母亲是个缠不清,原来是谣传。

    期间张威约了林画几回,林画每次都精心梳洗在崔秀芝的含笑注视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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