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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启程那天,关玉山送宁芙去机场。

    她整个人都处在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不知道飞机几点走,也不知道飞机落地哪个机场,更不知道兰格庄园具体在德国哪座城市。

    关玉山看她的表情一度无语。

    双胞胎只告诉宁芙五点钟以前到机场,他们乘坐私人飞机,其他一概没交代,宁芙也没多问。

    “兰格庄园应该在慕尼黑周边,”关玉山回想了一下,“离巴符州很近,在一座小山坡上,周围是一片黑森林。”

    宁芙:“你去过那里?”

    关玉山:“很久以前去过。”

    当时的兰格庄园还是一个旅游景点,里面有一座小型的钟表博物馆,展出钟表皆出自昔日的兰格时代。

    兰格时代是一个出现于十七世纪,消失在二战前夕的德国钟表品牌。

    关玉山回想起当年参观庄园的那一幕,不由得出了一会神,随后转移话题,“我有朋友在德国,等下把联系方式推给你,有需要可以联系他们。”

    宁芙应下,本想继续了解兰格庄园的事,见关玉山一副不开口的样子,正踌躇放弃之时,关玉山的声音在沉吟中响起:

    “兰格庄园里有一幅古董画,画里的人大概率就是婴宁。”

    宁芙立时想到之前自己见过的那副画,“是‘Mit Rosen geschmückt’吗?”

    “对,”关玉山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幅画?”

    “之前实习的地方有一副它的复刻品。”

    “兰格庄园里的那副是原作。”

    关玉山见到那幅画是在十年前。

    彼时的他还只是个赴欧留学的学生。

    到德国时,兰格庄园本不在他们一行人的旅游清单上,但关玉山跟同伴走散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的德语在当时不算熟练,问路碰上的德国本地人只会说德语,不懂英语,沟通之间也只弄懂了他是来旅游的,就给他指了一个附近最近的旅游景点,也就是通往兰格庄园的那条路,他没想太多就直奔着去了。

    那一天是兰格庄园开放展览的最后一天,他在抵达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来错地方,秉承着老中人刻在骨子里的朴素唯物主义心态:‘来都来了’,索性将错就错地走进去,好巧不巧,就在庄园里见到了那副黄昏夕阳里缀满玫瑰的油画。

    他第一次在旧照片以外的地方看见婴宁,难免惊讶。从别人口中听说,画像上的年轻小姐曾在庄园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曾想过要买下那幅画,庄园的工作人员却告诉他,那幅画是他们庄园的小主人刚带到这里不久的,并无出售之意。

    当关玉山问起画像女子生前居住的方位时,工作人员指向了远处钟楼所在的地方。

    上个世纪的战火将那个角落毁损彻底,多年后再次修复起来的是一座金色钟楼,空旷的钟声回响在寂寞的黄昏,晚霞抹去向西坠落的太阳,落木萧萧的寂冷秋季,漫山红叶追逐风的印迹。

    车到机场,缓缓停在门外,车窗玻璃没有摇下,宁芙看向窗外的眼睛已经寻找到了菲尔曼等待的身影。

    司机绕到后排开门的空当,关玉山唤了一声宁芙,引得她回过头,她意识到关玉山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他问她,“你去了德国,会不会从此不再回来?”

    话音一落下,车内的空气也静止下来,整个世界都凝固在她的回答上。

    宁芙的回答是茫茫然偏过头,躲开他专注的视线,“我不知道,我现在没法给你回答。”

    她现在谁都不爱,更不知道该去爱谁。

    “那我给你一个回答。”

    关玉山拉过她,搂到怀里,两人呈现出一个禁锢又亲密的姿势。

    “如果你不回来,我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说完,他在她唇边印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车门打开,宁芙脸颊微红地下车。

    毫无疑问,负责开门的那位司机是亲眼目睹到了关玉山和宁芙接吻分开的瞬间。他给关家人开了这么多年的车,早就对雇主们偶尔的亲密接触见怪不怪了。

    菲尔曼看没看到就说不准了。

    宁芙对上他的时候心跳有种欲盖弥彰的紧张。

    菲尔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吩咐随从将行李接过带去托运,他身边没有哥哥威尔曼。

    在宁芙眼里,关玉山和菲尔曼这次见面才算是正式认识。

    双方态度平静地握过手,同时甩掉,视线曾在同一时间交汇,最后默契到谁也不开口问好。

    关玉山靠近宁芙,抱住她的口吻如同家人,“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宁芙点头,那边的行李也搬得差不多了,她同他挥挥手,转身跟着菲尔曼一行人走进航站楼,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让菲尔曼无声地加快脚步,待到宁芙第四次回头的时候,菲尔曼的长腿离她好远好远,她小跑着跟上去。

    关玉山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最后转身上车,回程的路上他想起当年在庄园里遇见的那位‘工作人员’,也就是少年菲尔曼。

    少年时期的菲尔曼面容青涩俊美,有种雌雄莫辨的味道,金蜜色卷发沐浴在西沉的落日里,与整个金红绚烂的油画世界融为一体。

    “为什么您想购买这副油画?”他当时站在长而庄重的巴洛克风楼梯,接过工作人员的话茬问关玉山。

    关玉山回答他,“我想把她送给未来家中的女主人。”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因为她也是兰格庄园的女主人。”菲尔曼冷冷道。

    那时他们俩在心里想的,约莫都是同一位女主人,并且都曾经不约而同地为自己那无望的悲惨爱情搞过很长时间的封建迷信。

    一个向上帝忏悔祷告,一个往道观寺庙焚香捐钱,他们都在向神祈求这辈子都别碰见情敌了——偏偏老天爷谁都不帮,或者说帮的太彻底,一股脑全奔着一心一意求财神的宁芙去了。

    机场扶梯上,宁芙两步蹬上了和菲尔曼齐平的那节阶梯。

    “威尔曼呢?”

    “他头疼,在里面休息。”

    “为什么头疼?”

    “以前就有过的毛病。”

    菲尔曼瞧见她眼中透出担忧,补充道,“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威尔曼头疼跟宁芙有关系。

    自打那天归还领带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一点,菲尔曼没有告诉宁芙。

    从前威尔曼也有过头疼的情况,基本是因为工作太久没有休息,睡一觉或是服用止痛药就恢复了。可这一次,他既没有用脑过度,也吃过布洛芬,头疼的症状缓解过一阵子,不一会儿就又要开始,断断续续不见停止,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问题。

    宁芙是在贵宾休息室里见到威尔曼的,神色颓靡,一手支颐,蹙着眉在闭目养神。听见进门的动静,他睁开眼睛,宁芙正朝他走来。

    “你头疼?”她伸手往他光洁的额头上摸了摸。

    威尔曼还有点发烧,把她拉到怀里时的力气都不是很大。他本来就是白皮肤,这会儿显得更苍白,更没有气色。也说不清是不是心理作用,宁芙一靠近,威尔曼反而感觉头疼的症状得到了有效缓解。

    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于他而言是无声的慰藉,明明身处七月盛夏,他却仿佛嗅到了冰雪深处,幽幽弥漫在心尖的冷香。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不是香水,是一种梅花香膏,它的名字是雪中春信。”

    梅花。

    对了,琼枝上星星点点的梅花,点缀在冬日的冰天雪地里,是雪色里唯一的花。

    腊梅是一盏续昼的灯,红梅是一捧不熄的火,白梅是一片清傲的雪。

    梅花携来早春的第一封信,花期只有短短三十天,香味那样奇异,甫一靠近,便沾染满身暗香。春天真正来临之时,白雪化开,梅花也一同凋谢,二者逝去在隆冬岁月里,寻不到任何时间存在过的痕迹,只留罗浮梦中相见。

    上飞机后。

    威尔曼的情况有些许好转,但困得不行,他昨晚就没休息好,上了飞机就往隔间去了。宁芙跟着进去,隔间里有床,私人飞机里的隔间就相当于客房。

    “你真的不需要我再陪你待会儿吗?”宁芙帮忙盖上被子,满脸担忧地问威尔曼。

    此刻的威尔曼,在她杞人忧天的大脑看来,就跟重症病患差不多。刚才在贵宾室里,她一直都陪他待着。

    “不用。”威尔曼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睡一会就行,你去找菲尔曼吧。”

    见他确实不想被打扰,宁芙答应下来,转身替他合上隔间的门,她一离开,梅香却残留在空气里。

    威尔曼循着香气潜入梦境。

    梦境里促使他头疼多年的潜意识第一次清晰起来——交叠缠绕的雪色与血色里,红的是梅,白的是雪,迷雾般扩散的画面里,逐渐呈现出婴宁的模样。

    在他遗忘至今才回想起来的久远记忆里,他早早就问过她相同的问题。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不是香水,是一种梅花香膏,它的名字叫雪中春信。传说是古代一位有名的诗人,花了七年的时间调制而成。’

    菲尔曼说的没错,威尔曼不是遗忘了,他是连自己都骗过了。

    当年威尔曼在苏富比拍卖行里看到那幅油画时,他的直觉就曾经告诉过他答案,那幅画所谓的佚名创作者,原本就是他和弟弟。

    他的床前从来都没有花。

    他的床前只有时间和她亲手制过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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