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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她睫毛下眨动的乌黑眼睛与闪烁在菲尔曼梦境深处的另一双乌黑眼睛拥有同种轮廓。

    这双眼睛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菲尔曼的习作里。

    静止的画像和活生生的人之间有很大区别。

    菲尔曼临摹这双眼睛的时候,常常猜想眼睛主人满腹心事,真正见到宁芙,却发现她简单得出奇。

    战争时代的记忆频频干扰他的创作,他的梦境常被死亡阴影笼罩。他在画室里为了探究宁芙的一个表情,一种神态,一道无处捕捉的灵性之光,曾经无数次把自己投入酒精的怀抱。

    这双眼睛对此一无所知。

    她什么记忆也没有。

    他对她的千万个猜想里,只有一个猜想是最接近真实的——宁芙不记得他。宁芙接近他,靠近他,要么是为了人,要么是为了物,要么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总归都不是为了爱他。

    “你想了解婴宁?为什么想了解婴宁?”

    他压低的嗓音里不乏温和,摁在她肩上的手不肯放松。她玲珑的身段在俯视之下,羸弱如一只深陷蛛网的蝴蝶。

    宁芙眼神乖顺地望着他,“我想了解婴宁,更想了解你。”

    在她一片赤诚的眼底,看不到任何信口雌黄的痕迹。菲尔曼的蓝色眼睛闪过意外,他知道宁芙骗他,但他并不打算拆穿,宁芙误打误撞地给了他一个更加意外的直球回答。

    “我记不清很多人的脸,但我能记清你的脸,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之间隔着婴宁,我若想要了解你,就必须先了解婴宁。你画的是婴宁,爱的也是婴宁,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恰好跟婴宁长得很像的替身——”

    “你不是替身,你是宁宁。”菲尔曼口吻认真地纠正她。

    “好吧,我是宁宁。”宁芙随口附和,其实她身边根本没有人会叫她宁宁,“你爱宁宁,宁宁爱你。”

    摁在她肩上的手和搂在她腰间的手在同一时间收紧,无知无觉的宁芙仍旧滔滔不绝。

    “就像莎士比亚在十四行诗里描述的那样,绿叶在恋爱中变成花朵,花朵在爱慕中变成果实,我遇见你,就像是从绿叶变成了花朵,我想变成你的花朵,但你已经有了宁宁这朵……”

    “莎士比亚没写过。”静默半晌的威尔曼倏得出声纠正宁芙的虚假表白,得到宁芙埋怨性的一瞥。

    他们兄弟俩怎么老是喜欢纠正错误。

    她扭头对他,“莎士比亚没写过?那这诗是谁写的?”

    “泰戈尔写的。”

    “在哪写的?”

    “飞鸟集。”

    “飞鸟集什么时候有这句诗了?”

    “飞鸟集从一开始就有这句诗。”

    话题逐渐被扯远了。

    菲尔曼耐人寻味的眼神睨过亲哥哥一眼。

    威尔曼最讨厌的科目就是朗诵诗歌,莎士比亚或是泰戈尔,十四行诗或是飞鸟集,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区别。

    他不满地伸手,掰回宁芙脑袋,乌润润的黑眼睛触及到菲尔曼涌现阴霾的不满神情,宁芙默默噤了声,他的掌心禁锢在她光滑雪白的侧颈。

    “宁宁,和我说话的时候注意力不能转移。”

    “……知道了。”宁芙眨巴眼睛,“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你说你爱我。”

    微带冰凉的指腹紧贴着她小巧的耳垂,菲尔曼半抬起她的脸朝她露出微笑。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宁芙能感知到他身体的温度,亦看清他冰冷瞳孔里是平静到让她毛骨悚然的审视。

    “我要你再说一遍。”

    “不,我刚才说的是宁宁……”

    “不愿意说?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半跪下来,灵活修长的手指摸索至她腰间垂落的系带,动作几欲撕裂蝴蝶。清润好听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房间,颇具绅士礼貌地向她发出残酷糟糕的邀请。

    “告诉我,你喜欢跟一个人上床,还是和两个人做.爱,或是三个人一起玩游戏?”

    这人莫不是疯了?宁芙牢牢揪住了自己裙子的系带。

    她的白裙是一片式,腰上的带子一旦被扯开,含羞带怯的初恋茉莉花转瞬就要变作妖冶盛开的血红百合,她绷紧的全身都在拒绝他。

    局面即将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

    威尔曼冷静及时地制住弟弟的手,相似的眼睛同他在半空中相遇对峙,化作无声警告。

    她不是没有骨架的蝴蝶。

    *

    客厅里阳光洒落一地璀璨。

    宁芙面前是新沏好的花茶,威尔曼坐在她对面,垂眸专心拟写合同。那是一份聘用合同,他花费半个下午的时间拟好,有中英德三个版本。

    甲方是菲尔曼和威尔曼,乙方是宁芙。

    合同约定宁芙将在未来三年内成为菲尔曼的私人油画模特。作为交换,她的四千万债务一笔勾销,除此之外每月还将得到税后不低于四万欧元的工作报酬。

    合同履行期间,乙方的衣食住行全由甲方提供。

    威尔曼搞出这么一份合同出来,是因为他们兄弟俩的在华行程已经结束,不日即将离开,他那又病又娇的弟弟想把宁芙也一起带走。

    此刻这位又病又娇的弟弟已经被他关进了房间,威尔曼反锁房门的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上百次,客厅里又只剩下了宁芙和他单独交谈。

    “我无法告诉你婴宁的事,但我想你可以在兰格庄园里找到她。”

    威尔曼把笔记本屏幕转向宁芙,上面是拟写好的聘用合同,“如果你对合同有任何疑问,可以当面提出。”

    合同拟得合法合规,也专门标注了宁芙有权拒绝情.色绘画,超出工作范围的身体接触以她的自愿为主。

    “我可以不签吗?我可以偿还你们四千万。”

    宁芙皱起眉对他说,“我不想跟你们出国。”

    “签合同是对你的保障,兰格家不缺你的四千万。菲尔曼想要你,签不签合同都想要你,你把合同签了,他至少不会在我面前强迫你。”

    合同上规定了合约执行期间经纪人将拥有全部知情权。

    他说的不无道理——宁芙抱过笔记本,逐字逐句地浏览起合同。她怎么想都想不到她在双胞胎这里拿的居然是契约情人强制爱剧本。

    三份合同都浏览完毕以后,她寻到一处纰漏。

    “你这合同上没有说明,要是强迫我的人是你,那我该怎么办?”

    威尔曼正襟危坐的姿态没有半点变化,“我有底线,不可能强迫你。”

    “我才不相信男人的鬼话,”她驳诘他,“那天在晚会上,你弄得我很疼。”

    “那你想怎么样?”

    “在合同上加上一条,一旦我在你们身边受到任何伤害,合同即刻解除。”

    画家心里都住着缪斯。

    画家的缪斯都不止一位。

    宁芙并不指望自己真能在菲尔曼身边待满合同约定的三年,她觉得她最多待上两年。她不爱哥哥,不爱弟弟,她唯一想弄清楚的人只有婴宁。

    合同当场拟定,当场打印,当场签订。宁芙做好决定,半点犹豫都不带。

    她离开之后,威尔曼在客厅里静静审视着一式三份白纸黑字的契约。宁芙毫无防备地落笔,以至于没意识到自己一笔连贯的签名里藏了一个重蹈覆辙的墨圈。威尔曼挑选其中一份合同,起身去打开菲尔曼的房门。

    房间里没开灯。

    厚重窗帘遮挡住白昼之下的灿烂日光,屋子里散发着一阵浪漫颓靡的石楠花香,床榻之上最为浓郁。他抬步迈进日光消弭的黑暗世界,来到弟弟的床头,按亮一盏床头灯。

    灯光描绘出菲尔曼凌乱的金色脑袋,他仰躺在被褥之上,英俊脸蛋微带红晕,眼眸紧闭,金色睫毛浓密,仿若沉眠的星辰。

    威尔曼知道他是最清醒的人。

    “她签好了。”他对弟弟说。

    菲尔曼慢悠悠睁开眼睛,眼底泛出情.欲餍足的幽光,伸手接过那份合同,乙方栏里宁芙的签名秀丽可爱,他逐渐露出满意的微笑。

    “我常常觉得我们之间,你才是最擅长骗人的那一个。”他微哑着嗓音对哥哥说。

    “当年的蝴蝶是你埋掉的,被送去看心理医生的只有我;苏富比拍卖行里的油画是你拍下的,被断掉生活费的也只有我;想困住她的明明是你,借用的名义却还是我。你究竟是遗忘了,还是连自己都骗过了?”

    他想占有的只是宁芙的身体。

    他的哥哥想占有的是整个宁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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